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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與我指上聽》(七)

(2020-06-22 17:00:02) 下一個

住讀之“行“

最後說說“行”。我上學是步行,沒有便捷的公車好坐。我從家裏到學校,要走將近一個鍾頭。由於是住讀,一個星期往返一次,少不了要帶換洗的衣服,書本和雜物。如果是換季就要背著被包行走了。

星期六下午放學回家,如小鳥出籠,是最輕鬆愉快的事,心情好不覺得路遠。星期天吃過晚飯返校,是不情願的,就會感到那段路的遙遠。

    快到學校時,天都要黑了,偏偏又要通過一段可怕的巷道和一座更可怕的山崗。長途更成了畏途。那個巷道的一邊解放前是育嬰堂。當年的說法:這是一個美國修女以收養棄嬰為名行虐殺之實的場所。另一邊也是高牆大院,不知住的什麽人,門總是關得緊緊地,如果我叫“救命”是不會有人救助的。兩邊長長的院牆一直伸到山腳下。夾巷中除了自已,就是路燈下自已的影子,一忽兒閃到前麵,一忽兒跟在後麵,象是牽著大人的衣角,前後躲藏的孩子。我前顧後盼,看有沒有一個人跟上來做伴,有沒有鬼尾隨。往後看,要小角度的轉頭,據說頭轉過肩,會把肩頭的一盞燈熄掉,鬼就會無所顧忌的撲上來。

越往山上走越恐怖。因為山頂有個紀念碑,碑下埋葬著無數育嬰堂死嬰的屍骨。我每走一步,都象踩在屍骨上。越走越快,等到走過山頂,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下山崗。最開始,我是11歲。

這樣的行走,從59年到65年,有六年。人越走越大,膽子也越走越大,由驚慌變得不再懼怕。

   好壞都不是絕對的。冥冥之中老天爺總有一種神奇的安排,讓禍福相依。我當年受的驚嚇,把膽量撐大了。現在我走到哪裏,都隻會 提防諸如野獸毒蛇這樣的真實危險,不再怕鬼了。

    到高中,我才有了一輛自行車,是姐夫給我的。走了那麽多的路,知道珍惜這個改變。早就該騎自行車了,思想進步了,上了檔次,可是,錢呢?姐夫幫助我解決了現實問題!這當口,在高中遇到這樣一個思想教育:一個留洋的大學教授的女兒,每天上學是步行。他爸爸說應該乘車,有現代的交通工具為什麽不用呢?女兒說要克服養尊處優的資產階級思想!中國青年報組織的這場討論,結論可想而知。

但是,對我來說,結論是顯然的!六年步行的體認判定,女兒的思想是落後的,不是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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