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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的天安門廣場(三)柴玲和劉曉波

(2020-08-07 09:40:55) 下一個

一九八九年的天安門廣場:一個親曆者的回憶

(三)柴玲和劉曉波

平等性

 

當時學生們所得到的支持現在很難想象。北京的老百姓幾乎全都站在學生這一邊,出錢出力,舉力支持。民主女神像是個熱點,每天都有好幾批來送菜送飯,送湯送水的。他們還帶來自家的碗筷,我們幾個糾察就幫著給學生們送過去。結果好多同學吃完了一抹嘴,碗都不還,還得我們一個個去收,說良心話我當時是真有些看不慣。

市民們來捐錢捐物的也不少。我們自己沒有募捐箱,一般都帶他們去紀念碑的高自聯財務部,他們有比較完善的募捐流程和記錄。六月二號的時候,有一個老外,非想要進到民主女神像的場子裏麵,我們幾個和他溝通,怎麽也講不清楚。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英語有多差,除了會說No,No,No,啥詞也嘣不出來。聽他一個勁的講 Are you a police? Are you a police? 也反應不過來。後來想想,我們糾察幹的可不就是police的活嗎?這老外脾氣不錯,雖然最後也沒讓他進去,臨走卻給了我五百美元。我知道他是要募捐,本來想給他指路,可是我那時的英語詞庫裏還沒有donation 和 Finance Department這樣的詞,一想到還要翻譯更難的,諸如人民英雄紀念碑之類的,頭就大了。幹脆接了錢,自己跑一趟吧。

說實在話,那五百美金是我自出生以來見到的最大的一筆錢,我把錢攥得緊緊的,一路小跑去了高自聯財務部。我記得財務部在紀念碑第三層的東南角,小小的一個角落,用腳手架圍了起來。我上去的時候裏麵隻有兩三個同學,其中有一個長得還挺不錯的。把錢交了出去,登了記,正準備回去,那個漂亮的女同學問我願不願意幫她們作糾察,說她們的糾察回家了,晚上才會回來。我想做就做吧,反正到哪裏不是幹活?我回去交代了一下,就去財務部當差了。

我當時想的是,財務部是個重要部門,不能出錯,也就多用了點心。但凡有人來辦事,我都讓他們站在外麵,不準進去,為此還和人吵了好幾次。過了不多時,有一個穿白衣服的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湊過來,她也不說幹什麽,就是在入口磨磨蹭蹭的。我煩不過,擋著不讓她進去。又過了一會兒,那個漂亮的女同學看到她了,出來要拉她進去,又給我擋住了。漂亮女同學這才告訴我,門口這位就是她們財務部的部長,叫柴玲。柴部長後來褒貶不一,不過當時在我看來,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學生,很不起眼。不過人倒是和善,還說我挺負責的。我那時候狂得很,又是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也不是很在意,隻是覺得這個學生部長還算拎得清。

又過了幾個小時,到了下午,紀念碑附近的人圍得越來越多,人手不夠,又把我抽調過去維持秩序。聽別的同學講,好像是什麽四君子要絕食,搞得很多人來圍觀,這其中就有我曾經見過的劉曉波和侯德健。這個事就比較辛苦了,我們幾個糾察要合力擋著人群,還要大聲叫,勸說下麵烏泱泱的人群不要衝到紀念碑的上層來。當時來圍觀的人絕大多數比我歲數大,甚至還有一些老人也夾在其中。衝著這樣的人大喊大叫,很不習慣,隱隱又有些驕傲,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感覺。這個可能就是所謂權力的腐蝕了。

天安門廣場四君子(左起)周舵、劉曉波、侯德健和高新

撐了好一會,人都快虛脫了。偏偏這個時候我又流起了鼻血,止都止不住。旁邊的同學見了,趕緊把我送到醫務處。醫務處就設在廣場上的一輛大客車裏麵,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醫生,很和藹,幫我處理了一下,上了點藥,要我多休息。我在那裏等了一會兒,看不流血了,趁她不注意,轉頭又回了紀念碑,好在那個時候人慢慢少了。天色黑了以後,我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就回到了民主女神像,跟哥幾個打了個招呼,隨便鑽了一個帳篷就呼呼大睡了。等到一覺醒來,已經是六月三號的中午了。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一九八九年的天安門廣場(四)六月三號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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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懷舊人' 的評論 : 我不知道您同學說的是不是事實,但是我相信您一定是很希望大家都能真誠的對待事情,對待自己。

我沒有辦法去核實是不是每一個參加絕食的人都是幹幹淨淨的。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您,確實有很多這樣的人,我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懷舊人 回複 悄悄話 我有個中學同學89年是我們省選出來的隊長,帶領我省支持聲援北京的隊伍進京了,我這位同學是一位理想主義者,非常聰明,家境不錯,為人大方,生性單純... 等他回來到我家玩(我是唯一反對他擔任隊長並進京的人),垂頭喪氣,心灰意冷,他對我說有一天高自聯的一位積極份子把一些省市代表隊的頭介紹給劉曉波,柴玲等高自聯的頭,大家聊了幾句就散了,我同學因為什麽事兒去了劉曉波的帳篷(同學說當時高自聯的大頭在天安門都有自己的帳篷),正好有個人來問劉曉波老百姓給的西瓜能不能給一個去招待客人,劉曉波說吃完了... 我同學看到在劉曉波的鋼絲床底下好多西瓜!後來絕食,我這位同學又發現他們白天絕食晚上下館子大吃大喝...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注冊很麻煩' 的評論 : 您說的是有一定的道理。各國的國民素質有高有低,在國民素質高的地方,民主製度的功效性會更加顯著。然而,並不是說國民素質較低的國家,民主就是一件奢侈品。民主的機製鼓勵人的自主性,也提倡政治秩序的理性化,重視程序合理和社會有序。我覺得民主機製可能會提高社會的公正性和合理性,並能幫助提高國民素質。想想美國的民主機製是在兩百多年前開始建立的,我想我們今天的國民素質應該會遠遠高於當時的北美新大陸吧。

而自由則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在現代社會的任何地方都應該加以保護吧。
注冊很麻煩 回複 悄悄話 民主是時代的進步,它是給具備高素質的人,如果一些低素質人擁有民主自由,就這次美國新冠確診人數如此之多就足以說明民主過分自由的缺陷。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您說的很有道理。學生們比較理想化,看到了不公平就會呐喊。就好比皇帝的新衣裏的小孩子,敢於喊出那皇帝沒有穿衣服的本質。
民主的確不是萬能藥,但是它是我們自由社會的基石。在民主社會中生活,我們往往體會不到它的好處;而在集權和專製的體製下,大家都會無比向往它。當然在這種社會中,真正敢站出來大膽追求它的,的確是少數。


回複 'x瀟瀟' 的評論 : 民主不是口號,民主肯定是個好東西! 人們向往著……
任何時代都是學生衝在前麵,因為他們還沒有被汙染,
謝謝記錄!加油!
x瀟瀟 回複 悄悄話 民主不是口號,民主肯定是個好東西! 人們向往著……
任何時代都是學生衝在前麵,因為他們還沒有被汙染,
謝謝記錄!加油!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握手,握手! 我想民主是有關你我他,通過一方的絕對勝利得到的往往是下一個專製,不是真正的有利於我們大家的民主。


yfz9465 發表評論於 2020-08-09 12:50:56
說得好,講民主是要有胸懷的。
yfz9465 回複 悄悄話 說得好,講民主是要有胸懷的。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也許可以這麽定義,即 任何以破壞現有秩序為代價,以強迫為手段的大型社會政治訴求;都具備革命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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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也有道理。其實雖然當年我們被血腥鎮壓,但是我直到現在還是堅持反對暴力革命。以暴製暴,換來的不過是一個新的專製王朝,其手段可能更加邪惡。我所希望的中國的未來,是建立在憲政的基礎上,所有的政治力量共同協商妥協,也包括團結當前的執政黨,大家共同努力,去建設一個和平的,漸進的,民主化的國家。
yfz9465 回複 悄悄話 也許可以這麽定義,即 任何以破壞現有秩序為代價,以強迫為手段的大型社會政治訴求;都具備革命的特征。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yfz9465' 的評論 : 您說的有一定的道理。當時,在沒有平等協商機製的情況下,學生們是有強迫政府取消戒嚴令的意向。
但是,強迫隻是革命的其中一種屬性,並不能說凡是有強迫性的行動都是革命。比如說,在疫情期間,政府的強製隔離政策,具有強迫性,但並不能算是一場革命。又比如說,最近香港市民自主發起的反送中運動,提出的五大訴求,也有針對中共香港政府的強迫性,但那是對一國兩製原則的堅守,隻怕也不能算是革命。
yfz9465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平等性
民主總帶著協商,革命意味著強迫。六四後期不就是強迫政府接受學生的要求。當然,它不同於傳統的革命。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yfz9465' 的評論 : 我覺得把八九年的學生運動上升到革命的高度有些欠妥。從廣義上講,革命是指推動事物發生根本變革,引起事物從舊質變為新的質的飛躍。而從狹義上講,革命主要是指社會革命和政治革命。
當時學生們的訴求主要是尋求平等對話的機製,請求取消違背憲法的戒嚴令。他們既沒有具體的政治綱領,也沒有訴諸於行動的暴力手段。最後當局瞞天過海,以果為因,在以暴力鎮壓以後,反而以在鎮壓中出現的衝突事件去作為鎮壓的合理性。所以這和嚴格意義上的革命是有很大區別的。
yfz9465 回複 悄悄話 目的理性有個陷阱,即對理想的走火入魔。以為真理就在理念中,它使得蘇格拉底找了一輩子而不得。它誤導著左右派相信製度決定一切;從而忽視程序理性。即那種在做每件事的當下,把握自身道德與內心和諧的點點滴滴。其結果,不免將民主這個程序理性當作目的理性,從而走向革命;走向自己初衷的反麵。這就是唯意識形態。公元0年,人類在唯意識形態推動下,將基督釘在十字架上。那以後,這悲劇還在繼續...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yfz9465' 的評論 : 謝謝!您把民主的定義概括得挺全麵的。
yfz9465 回複 悄悄話 六月前像民主,六月後像革命。什麽是民主?

民主的人類學含義:即人的自主性 - 自由思想,自我表達,自我實踐並為此負責。
民主的政治學含義:即政治秩序的理性化,使得過程透明,程序合理和社會有序。
民主的社會學含義:即平等參與社會結構調整,使得資源,知識和責任達到共享。
民主的經濟學含義:即發揮整體優勢與個體積極性,使得做事效率提高成本降低。
民主的倫理學含義:即通過交流討論與辯論,公民認清什麽是正義從而自我約束。
平等性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魯迅九' 的評論 : 謝謝您的評論。您說當時學生們不是非常了解民主的意義,還算是一家之言。不過您要說學生們的暴力太血腥了,這個真的不敢苟同。
魯迅九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常態' 的評論 : 不是小看,而是人民英雄紀念碑都被這些學生給玷汙了,他們差一點毀了民族,他們的暴力太血腥了,血腥比帶來動亂和貧窮。
常態 回複 悄悄話 小看了學生吧?

魯迅九 發表評論於 2020-08-07 15:13:26
一群把民主口號喊得天花亂墜的傻子學生卻不知道民主到底是何物?
魯迅九 回複 悄悄話 一群把民主口號喊得天花亂墜的傻子學生卻不知道民主到底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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