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記

最近讀了一些文章，不禁想比較一下“北京，上海，紐約”，這三城的一些異同。著眼點合適與否，大家湊合看吧。

想起這題目，先是因為看小說（繁華）。其中描寫的許多上海生活的細節，尤以1966/67年“文革”開始時，上海抄家的一些細節為重點。如造反派抄“阿毛”爺爺家時，是由工人們著手的，共抄出古董家具若幹，古瓶若幹，金銀器若幹，純金條若幹，各種首飾皮草若幹等等。洋洋大觀，好大一個家當！（我不知清嘉慶抄和珅的家，抄家清單為何！“和坤倒，嘉慶飽！”富可敵國的人，可能不好比，隻能說我讀他家抄家清單有此聯想）。阿毛他爺爺解放前擁有幾個大紗廠紡織廠，多年積累的財富密密實實地放在他家花園洋房裏。結果一夕巨變，被突然抄家時，家當全部被充公。他爺爺這樣的殷實低調舊資本家，在上海曾有多少？換言之，上海開埠一兩百年，在自由資本主義的實質之下，這城市，這批民眾，積累了多少財富？不好說。我能說的是，他爺爺一家的資產，抵得上西安十個二十個地主資本家的家產。以我曾經西安同學的家事來說：據說，他爺爺也曾很富有，解放前屬於東大街上拿著鳥籠子遊走，享福的富人。一解放，特別是文革造反派抄家，抄走若幹古字畫家當細軟之類，沒登記不作數，文革後歸還五千多人民幣“了事”，令其家人憤慨。更憤慨的是，房子啥的被充公，“富戶”家的幾個成年子女龜居在一間平房，且據說怎麽的，床板上麵住人，下麵養豬。想起來都是頗為不堪的經曆。以上海阿毛爺爺的資產，比西安我同學家曾經的資產，上海解放前富戶十倍百倍富裕於西安富戶。

另外跟紐約的關聯，實因閱讀（紐約）雜誌一期，關於“美國嬰兒潮”世代的人的財富傳遞問題。它的著眼點是：“誰在買曼哈頓動則上半百萬的公寓樓房”。顯見得此雜誌讀者群及作者群都相應年輕，讀來像讀“新式八卦大全”。如探訪的人物都是聽說：從一曼島房產經紀處聽聞，買房的一對兒做金融業的年輕夫婦，其資信尚可，他們不願多說，隻簡說自己有一筆資金支持（從其嬰兒潮父母那裏）。再說，作者的一位朋友，做著自由職業，或二十出頭就能盤下曼島生意店麵，還能買起曼島公寓，並能支付每年若幹次遠途旅行等等。這後麵，都有“嬰兒潮世代的父母”在買單。再如，印度背景的年輕女醫生，由父母資金支持買下診所獨立執業，而他先生（其父母紐約嬰兒潮世代，很富裕，但觀念不一樣。他生意開業其父母隻給了五千美元支票。他們喜歡贈給年輕兩口子很貴很貴的酒等等。）正等著女方父母給資金買另一生意開張等等。。。例子頗多頗長，不是用數據表格啥的證據，都是聽熟人說的，等等。作者估計，曼島至少有三十五萬個百萬以上富翁，很多都是“嬰兒潮世代”，他們麵臨著財產轉移時期。而活躍在曼島的本地青年人就是繼承者。從這數據上我能推測紐約市有多富裕。

上海市曾是遠東第一城，而紐約則徹徹底底是世界第一城。

回頭說說北京。我認識兩個北京大媽：一個是我頭一個公司師姐的媽媽，我和師姐共事小十年，跟大媽也熟。有次，我去探訪師姐，她不在，她媽媽接待的我。大媽給我看她家舊相冊，跟我家的絕不相同，印象挺深。大媽夫婦是五十年代從北京支援西北的學生，她夫婦都在經濟口工作，大伯退休是從副局級崗位上退的。大媽家在北京有若幹兄弟姊妹，照片上有國民黨翻譯官，有著綢緞旗袍的洋氣女士等等。再說同時期我母親家相冊，都是著棉布旗袍的女學生樣貌（冬天穿疙疙瘩瘩不平整的充棉花的棉旗袍）。就是黑白相片的質量，也是很不一樣。西安的相片，都出自“大芳”照相館啥的，照片尺寸小，且相紙質量明顯較北京的差，且照相水平燈光等技術層麵也差一些。讓我實實感受到什麽是北京城與西安市的不同。

再說我認識的另一位北京大媽是我鄰居，因為走動多，就也頗為了解她家家事。她父親解放前是位鐵路工程師來的，原來在北京內城有四院四合院出租。解放後，久的久的，四合院就是大雜院了，房租收不上來了。。。文革時，正好，多年沒收來房租，她家家庭成分不算壞，家裏基本沒受到啥衝擊，屬於“因禍得福”。大媽1963年大學畢業分配天津工作多年直至退休。兒女分別大學畢業於好學校好專業，又得京師地利之便，一直在外企工作，直至分別出國。。。據大媽弟己地講，她家在困難時期及文革中，都沒受啥衝擊。而且，她娘家一直貼補她用錢，家裏營養沒缺過。文革後，她工作廠裏同事為了一級七塊錢工資鬧意見啥的，她都“不為所動”。那幾塊錢，根本看不上，隻求清淨。反觀我父母兩個人的工資，不單要管自己大小六張嘴，還要補貼農村我外婆舅舅那裏。到處都是要幫襯的親戚。。。經濟條件真是不同啊！我想說的是，聽了鄰居大媽家的事兒，聯想我自己母親家的事兒，覺得北京大媽與我母親真是道路不同啊！你說鄰居大媽家若幹年積累了多少財富，我母親家十分之一都沒有，兩人基本同年大學畢業，又都是積極肯幹的人。哎！不能比不能說啊。

隻能說從兩位北京大媽的例子，證實北京市盤踞著不少“百萬富翁”，北京曾是近三四百年的首都，這城市官民都有所積累。不能跟紐約比，但實際“北上廣深”特別北京上海多年的金融之都，經濟力量是不可小視的！

雜遝說這麽多！讀書之餘的小想法！我原說紐約（美國）階級固化已很久，如今想來，中國國內大城市，與中等城市，與偏遠地區，其實也存在階級固化問題，隻是原來沒深入查過想過罷了！

僅以此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