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飛回來了

他們飛回來了。

去年夏天，有一隻鳥在我家瓜棚上搭了個窩，受我驚擾後飛走了，站在一條樹枝上不肯離開。那時正是盛夏，天氣燥熱，鳥窩上方隻有一片瓜葉的陰影，遮不住太陽。我一時心軟，做了件舉手之勞的好事，在窩邊上放了一小盆水，在另一個盆裏抓了把小米，好像還加了幾粒花生。第二天我發現這隻鳥臥在裏麵，水和食物沒有半點動過的跡象。我想這鳥一定以為我下毒了，或懷疑我怖下了什麽圈套要捉它。人與鳥不能勾通，難免產生誤會。但我沒有放棄，又連續換了兩次水和食物，它仍然不吃，但它對我的態度起了微妙的變化。它不再那麽怕我，我多走近幾步，他不再站起來，隻是用眼睛的餘光盯著我。我最後一次爬近鳥窩時，鳥媽媽不在，窩裏有三隻剛孵出來的小鳥，擠來擠去，正在玩耍。他們見我離近，撲打著末長成羽毛的趐膀慌忙逃竄，一隻撞在圍牆上，兩隻落到隔壁的草坪上，算是軟著陸吧。後來我發現鳥媽媽護衛的隻有兩隻，我估計那一隻撞死了。夏天過後，秋天來了，他們一家三口不知搬到那裏去了。後來我發現，在我出現的時侯，有三隻同樣類型的鳥，時常出現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有時在菜園裏，有時在大門口的樹上，有時在陽台上。這種鳥很多，我看不出他們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幾隻。人不識鳥，鳥可能識人。曾經有人說我有張honest face(老實人的臉)，難道這鳥也這麽認為！我的好意，鳥媽媽懂了，但沒有接受，因為她始終沒接受我給她的水和食物。我的好心做了壞事，一隻小鳥被我驚嚇的撞死了。她一定謜諒了我。她的出現不是來複仇，她一定受過謜諒，和不複仇的教育。他們的出現也許是一種感恩的表示。但他們又無以回報，隻能在陽台上留下一灘灘鳥糞。

今天午後，我坐在桌前喝茶，心裏痛苦不堪，幾個小時前北京剛傳來一個惡耗，在我恍惚之時，一隻鳥落到陽台上，它不怕我，還扭過頭和我對視。我走近玻璃門往外看，它依然不動。它為什麽在這時候出現在我眼前，不得而知，官是來安慰的嗎？刹時兩行老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