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同事業餘愛好是Theater,有時候會講一點他們排練的辛苦和資金緊張找場地的尷尬。不過這種事是自己從心裏喜歡的,就算嘴上叫苦,也是苦自心甘,自己痛自己挨,所以這次通知我們,也不是討同情,是要我們去捧場,湊人氣。
還記得當年他說第一次上場隻是替人端茶倒水那種根本沒台詞的,這麽多年下來,終於可以主演身份出現在海報正中,我是從心裏替他高興的,當然早早訂好票,盛裝出席。
題目是Die Zeit,die noch bleibt,直譯為,那些剩下的時間。來日可追的中文,是我翻的。情節很簡單,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商人Julius,一妻一女,胞弟身體有病需要專人24小時護理。妻子好友開中餐館(這裏很好玩,她出場一直是Kimono不知道哪裏偷的)。
另一支是一個父親早逝母親消失的年輕人,被Julius追債,威脅如果不從就扒房賣地。中間女兒和年輕人相戀,妻子發現丈夫有別的女人,女兒被爸爸關小黑屋不表。
最後呢,年輕人是Julius的兒子,媽媽是中餐館女老板,女兒是他領養的戰爭孤兒,財富來自重病的哥哥。各人醒悟之後,幹杯同慶,表態,往事隨風去,來日尚可追,也算是大團圓結局升華一下。
最多的是大段內心獨白(我同事沒經驗兩次忘詞,幸虧旁邊有專人題詞),其沉重深刻催眠強度可以參考傳統俄羅斯小說,比如Crime and Punishment。
拿這個題目出來說,是先看到下麵大家討論生死,命運一類的概念,又有沒文化接著的摩西之死的這一段故事。特別是有人提到,人都是怕死的。
為什麽替“世人”說話?死,難道不是每個成年人都會經曆的必然?Uncertainity的不確定性才讓人猶豫遲疑,對於必然發生的,我想不出來有理由去怕。
我應該是講過這個例子了,不妨再講一遍。COVID的時候LOCKDOWN,一個老人家被問到對這件事的態度,他說,我已經78歲了,就算下個月死,也是一個很好的年紀,我不想LOCKDOWN,我想正常的活著。
我對這件事印象深,是第一次看到普通人這樣平淡地討論(自己的)死亡。
隻要活的時候真誠坦蕩無愧人無愧心,我看不出來死有什麽了不起啊。至於生活中的大中小錯,連我們老三都會說,媽媽,Jeder macht Fehler(每個人都會犯錯),那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更沒什麽可怕。
包括我參加公司的Seminar,有一個環節是Trainer要求大家手拉手圍成一圈,眼睛閉起來,想象是自己躺在中間,大家在參加自己的葬禮會說的話。
可能華人文化裏,喜歡(過度)強調吉或者不吉(的征兆),因此盡力回避(談論)死亡這一類概念?
順著這個話題再講一個故事,關於法王Ludwig 9世在最後一次十字軍東征時,1270年8月25的死亡和他的身後事。他死前最後一刻的原話是,Mein Herr, in deinem Hand emphehlen meine Geist(神啊,我的靈魂在你的手裏了)。
死在外邦可以,葬在那裏是不行的。Ludwig 9世的兒子Philips接位後,由於身患重疾,一切交給叔叔打理。最後的決定是,把屍身的骨肉分開,肉就不要了,骨頭被千裏迢迢送回巴黎。
故事才剛開始。
1306年,被稱為美麗的菲利普的法王將Ludwig 9世的頭骨上半部份和幾根肋骨被送給巴黎的教會,接著,挪威王拿到手掌,1330年瑞典王拿到一部分腿骨,然後是布拉格,羅馬,Bayern的王室接著分。有個小插曲是,後來法王Heinrich IV的妻子Maria de Medichi拿到她應得的那一部分之後,不知道什麽原因一個月又給送回去了。這件事1616奧地利王妃Anna也做了,不過她給了理由,想要肋骨的全部。
看到這一段我笑出來,大概女的對生活質量要求高一點。
Maria de Medichi
還有幾根骨頭,甚至被送到加拿大的蒙特利爾。
在去世70年之後,Ludwig 9世被Bonifatius VIII主持封聖。這也是所以後來法國曆史上,出現了數不清的Ludwig xyz的最主要原因, 而Sant Luis這個名字,和它在各個語種中的變形,更是遍布世界。
San Luis Potosi(Mexico), Sao Luis(Brasilien), sant-Louis-Du-Ha,Sen Lwi, .....
我最近因為工作的關係,在重新看決策論和對策論。人當然沒辦法選擇父母,選擇自己出生的家庭,但是可以選擇如何做同事,朋友,家人眼裏那個今天的自己啊。那麽多參數,相關的不相關的,weight factor大的小的,也不過是藏在你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裏。
沒什麽稀奇。
看到這兒我笑了,下鄉時我們玩過這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