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兒子來到了加拿大。
加國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尤其是語言,出了家門簡直就是個又聾又啞、睜眼的瞎子加文盲。為了盡快地適應加國的生活環境,到達加國的第二天,老公就逼我學英文。沒有辦法,我隻得白天、晚上地努力,不久,終於敢在外麵說“I don’t know”了。從此,這句話就是的護身符、擋箭牌。不管在任何場合,隻要有外人想和我攀談說話,我就來這麽一句。還從沒出現過什麽問題。
老公在加拿大的身份是訪問學者,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中國政府每月發的四百加元。我和強強娘兒倆來後,一家三口靠這點錢吃飯、住房根本不行。而且,隨著老公歸國日期的臨近,這筆錢也很快就要沒有了。所以,我和兒子來到加拿大二個星期後,老公就說,如果我不設法出去找工作,一家人不但很快要睡到馬路上去,就連年底回國的路費也沒有了。
我必須馬上找工作賺錢!
在國內,我做過多年的商業和經濟工作,所以,老公一開始還費盡周折、千方百計地在報紙,廣告上尋找有無商店雇人的消息,但都沒有如此“好事”。為此,老公很焦急,有一次,他甚至還硬逼著我去麵試一家電話公司的夜班接線員。後果可想而知!
經過多次地希望、失望,我的工作希望仍然/當然渺茫。
一個周六,老公對我說,眼看回國日期臨近,一家三口的機票還沒有著落,不如去市中心幾條商業街“敲石板”,挨家挨戶詢問是否有招工的機會。我雖然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也隻得同意。
那天,天氣陰冷陰冷的,空中還飄著雪花。早飯後,我和老公夫妻倆穿的厚厚的,吩咐兒子乖乖在家看門,頂風冒雪出發了。
“請問,要雇人嗎?”
“對不起,不要。”
“要雇人嗎?”
“不要。”
我倆就這麽走著問著,不知多少次厚著臉皮,陪著笑臉,進出了多少家店堂,填了多少張招工表,然而,一天下來,遇到的不是客氣的婉拒,就是比天還冷的回答,直到腿走累了,腰走酸了,人也快凍僵了,天也快黑了,也還沒有頭緒。我自己知道,按照我現階段的英語能力,是不可能找到工作的。我和老公商量了一下,今天肯定是沒戲了,還是回家吧。
正當我倆又冷又餓,走到離家不遠的市中心廣場路口時,忽然抬頭看見廣場對麵有一家酒店。酒店門口大理石的台階上,站著位門童。酒店大門上方,高懸著一塊色彩斑斕的霓虹燈,在昏暗的街道上,顯得格外耀眼。“進去看看?”老公推推我說。
“好吧,,,,,,”我懶懶地答道。
我和老公踏上了門前的台階,推開模糊的磨花玻璃門。隻見,門裏麵往上走是十幾節寬寬的大理石台階,台階邊的左手牆上,掛著幅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巨幅彩色畫像,再往上走幾步就是接待大廳,深紅色的高高的服務台聳立在對麵。
“請問,這裏招工嗎?"老公問。
“填表。”服務台裏遞出了一張招工表。
在國內,我從來沒有在酒店工作過,能否在這裏找到工作,我心裏一點也沒有底,但此時,老公還是悄悄勸我碰碰運氣,並幫我仔細填上表上所有的空格。最後,等我在表格底上簽上大名,天也黑透了。
回家的路上,我暗暗發誓:找工作的事,到此為止!
第二天是周日,不會有電話。可接下來的周一和周二過去了還是沒有。周三上午,正當我想著今天又沒戲了的時候,突然,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響了,老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抓起聽筒,隨之,眉開眼笑,高興的告訴我,是那家酒店打來的,通知我明天去麵試。
第二天,老公陪著簡單打扮的我去那家酒店。一路上,我臨陣磨槍,嘴裏默默地念叨著: “What is your name? My name is qun, my name is ping,my name is ping,,,,,。”
大約步行了二十分鍾,我和老公到了那家酒店。進了大門,我被引進了老板的辦公室。
“What is your name?”老板開口問。
“I don’t know。”我麵紅耳赤,小聲、機械地回答。
“Are you looking for a job”老板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
“I don’t know。”我低著頭,兩手緊緊地按在兩條腿上,幾乎沒有聲音。
“You,,,,,。”老板揮揮手,指著門。
我低著頭轉身出了老板的辦公室。等在外麵的老公急急問:“你怎麽說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名字呢?”
“I don’t know!”我哭了出來。
“咳!”老公歎了口氣。
感謝上蒼,兩天後,得到了那家旅館客房清潔員的offer。
三年後,老公考取了阿爾伯特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全家要離開R城時,那家旅館老板為我開了歡送會,會上除了有旅館自做的各色西點、小吃,還有一盒畫著笑臉的大蛋糕。
“Do you know your name, now?”老板微笑地問我。
“En,,,,,, Thanks to you all。” 我紅著臉,噙著眼淚,微笑著,深深地彎下腰,向在場的所有人表示感謝。
全體員工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