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去世了
媽媽這幾年有了明顯好轉。能整天坐在那裏,有時還能扶著走走,說話也逐漸能清晰完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大家都覺得很高興,每個人都希望媽媽能多活上幾年。
然而,事情並不是像我們希望的那樣。從九一年底開始,媽媽的情緒慢慢地變得低沉,經常一聲不吭地坐好久,我們還以為她有什麽心事。再過一段時間,連久坐也不能堅持,坐一會就慢慢歪倒。爸爸開始有點不耐煩:“你怎麽變得像麵條一樣,這樣軟綿綿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媽媽變得完全不能坐了,整天躺在床上。爸爸這時才開始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他背著媽媽問我:“育林,你看媽媽這樣了,該怎麽辦?”我早就注意到了這種退行性變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看來腦子裏是有問題,恐怕是不行了。”我把大娘娘請過來看。她仔細看後也說:“看來大腦在萎縮和壞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看發展的快慢吧。大家盡心照顧就是,有些事不是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爸爸心裏明白了,也有了一定的思想準備。
元旦後,媽媽開始陷入昏迷。後來連飯都無法吃了,爸爸隻好用紙卷了個漏鬥,把煨好的雞湯慢慢從口裏喂進去。大娘娘看到了說:“這樣很危險!給昏迷的人喂東西很容易嗆到肺裏,然後就會感染發燒,很快就完蛋了。”於是,我們隻好向醫務室求救,每天給她輸液維持生命。但每個人都明白:時間不會太長了!
春節前,媽媽開始出現褥瘡。我和小樊趕快拿來泡沫,做成像遊泳圈一樣的圓圈,然後把我以前用過的大床單剪成一條條的,把泡沫圈包上,做成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軟墊,給媽媽墊起來。但效果並不顯著。整個春節期間,家裏都是處於沉悶和失望的氣氛裏。
二月十八日是元宵節。我帶著江蘇淮來到爸爸媽媽家。這些日子。媽媽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而且有些發燒。但那一天突然變得非常平靜,臉色也有點微紅。看起來似乎明顯好轉。爸爸問我:“今天情況怎麽這樣好?”我沒有吱聲,腦子裏有種不詳的預感。現在好轉沒有任何道理,我想起以前人們常說的一個詞:回光返照。
第二天清早,我剛到辦公室,爸爸就打來電話:“育林,你趕快過來!媽媽好像不行了!”
我趕快騎上自行車,飛也似地趕到爸爸媽媽家。媽媽呼吸非常急促,有出氣沒有進氣,心跳也非常紊亂,甚至時斷時續。我趕快給大娘娘打電話,告訴她媽媽可能不行了。大娘娘急得在那裏直跺腳:“天哪,今天有個會,我得過一會才能過來,怎麽辦哪!”我無可奈何地放下話筒。
爸爸說:“你去醫務室叫個醫生過來看看吧。”我出了宿舍大樓,剛走了幾步,小保姆突然追了出來:“爺爺叫你趕快回去,媽媽沒有呼吸了!”
我立即返回家裏,媽媽呼吸突然停止了。我用手撐開眼皮,媽媽的瞳孔已經開始擴大。接著我又摸摸媽媽的脈搏。爸爸看著我問:“還有脈搏嗎?”我隨著媽媽的脈搏告訴他:“一下,又一下……沒有了。”媽媽的體色已經開始發黃。
一九九二年二月十九日上午十一點,媽媽去世了,享年七十一歲。
爸爸開始大哭起來。我趕快把爸爸扶到客廳裏:“不要大聲哭!媽媽現在還能聽到,聽覺是最後才消失的,不要打擾她,讓她安安靜靜地走吧。”
我回到媽媽床前,朝媽媽鞠了三個躬。然後拔掉輸液的針頭,給媽媽擦洗後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再跑去醫務室,幾個醫生正坐在那裏聊天。我對他們說:“媽媽走了。”他們大吃一驚,有幾個人趕快去拿藥箱準備出發。我朝他們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已經把針頭拔了,你們隻去一個人把輸液的一套東西搬回來,然後開一個死亡證明就行了。”
一個醫生跟著我來到家裏,看了看情況,給我們寫了一個詳細的死亡證明。她還想向我們解釋什麽,我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們都是懂道理的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這段時期有你們的關心,我們非常感激。我們絕對不會找你們任何麻煩。”
聯係完第二天火化的事,跟兩個姐姐和小林也打完電話,大娘娘也趕到了。她一看到媽媽已經去世,沒來得及見上一麵,就放聲大哭起來。後來防疫站派專車去潛江接兩個姐姐,大娘娘也隨車去了。
大娘娘走後,爸爸哭累了在隔壁房間休息。我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媽媽的床前,看著她那用被單從頭蓋到腳的遺體,沒有一點懼怕的感覺。就這樣從下午一直坐到上半夜。我見過好多次死人,而這是我第一次親曆自己親人的死亡,很多往事都浮現在我的腦海裏。聽爸爸講過,媽媽年輕時到處逃難,大學學的是經濟,但從事的是圖書管理。一輩子膽小怕事,在外麵從不多言,但文革期間仍然被整得死去活來。我不知道她會怎樣評價自己這一生?幸福,還是不幸福?
到下半夜,大娘娘才帶著兩個姐姐趕了回來。天快亮時,小林和唐嬰也趕到了。我們就這樣一直坐到天亮。
早上,有幾個以前跟媽媽特別好的人過來跟媽媽告別。八點,去火葬場的車來了。爸爸的學生李伯伯看到我們要把媽媽抬出去,就勸爸爸是否要等等。我們都搖搖頭說不等了,隨即把媽媽抬上了車開走了,把爸爸留在家裏。據說我們走後不久,就有很多防疫站裏的同事來我們家,有的還按照武漢的習俗送來一些被麵之類的東西。但武漢還有個習俗:死人離開家後是不能給死者家裏送東西的,好多人帶來的東西又隻好帶了回去。這樣也好,免得將來別人有什麽事情,我們又得送東西回去。
料理完媽媽的後事,爸爸被小林帶去平頂山休息了一段時間,換個環境適應一下。隨後,爸爸給防疫站打了個報告,要求把唐嬰從平頂山調到防疫站來。小林則自己找到母校的老師,也在武工大找到位置。年底前,全家都搬回了武漢。
小保姆依然留在家裏照顧爸爸,而爸爸將麵臨一種全新的生活。
看看現在國內,可以把母親活埋,不能說和文化大革命,毀掉中華文化無關。大家從文中看起來,媽媽偏心小林,
作者也頗有微辭,但最後是小樊和l江先生,在盡孝,小林呢?(也許我沒看清楚)這不是在我們華人中經常看到
的嗎?越是疼愛的越不孝,我個親戚,現在照顧她給她養老的是被她丟棄的女兒,,咳,我還是相信,古人言
’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當初看到江先生數落父母的不是,心裏還不是滋味,越發感到江先生能把這些寫出來
真的不容易,為了保持這個環境,有個打手也不錯。
江老先生受的創傷很大,這就是江先生母親擔驚受怕的根源。如果老先生有更大點的擔當,一個人默默承受,江母可能不至於那樣。中國的曆代統治者都用同樣的方法維持其統治,餓、嚇、殺。民主不能當飯吃?民主比飯還好!天佑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