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不啃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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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渡江
七月十六日，毛主席在武漢，並且在長江裏遊泳。號召青年們“到大江大海裏去鍛煉”，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全國人民，特別是武漢市的人民激動萬分，連續遊行了好幾天。
幾天後，工作組突然宣布要組織民兵搞武裝泅渡長江的軍事演習，即八一渡江。因此要從學生中挑選水性好的人組成民兵方陣。開始都是挑選紅五類參加。後來估計是人不夠，也許是紅五類會水的不多。突然有一天，通知我也參加民兵方陣。這簡直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餡餅的事情。不光我，連同學們都感到不可思議。我猜想：可能那時爸爸還隻是屬於反動學術權威，不是反革命之列的緣故。否則，絕對不可能隻是因為我會遊泳和吹號就把我選進去的。那樣對“革命事業”豈不是太危險了？
八一渡江訓練非常艱苦：每個人衣服必須穿著整齊，隻是把褲腿和袖子盡量卷高。皮帶上插上一雙解放鞋和兩顆手榴彈，背上背一支步槍。這樣在水裏很難浮起來，必須不停地運動，才能勉強保持平衡。由於我會吹號，還要背一支軍號，比別人更費勁。所以就照顧我不背三八大蓋，而是一支小馬槍。那就感到輕多了。
八一前夕，大家集中開會。再三強調紀律和安全，並宣布了渡江程序。在下水前還要驗槍（其實本來就沒有子彈）。上午九點三十放樂曲《東方紅》。大家聽罷嚇了一跳：難道是毛主席要來檢閱？領導含含糊糊地說，反正這麽回事吧，大家要高度注意就是了。
八月一日清早，大家早早地被集中在一起。排隊，練習立正稍息，一遍又一遍地喊口號。到了江邊，又一次地排隊，驗槍，就是把槍端平，把彈夾和槍栓打開，讓領隊一個個檢查裏麵是否有子彈。搞得大家非常緊張。
九點半，儀式正式開始。但放的樂曲不是《東方紅》，而是《解放軍進行曲》。隻見一群軍人從隊伍前麵走過，沒有毛主席。後來我們才知道，毛主席原來確實是準備來檢閱渡江演習的。但運動形勢緊張，“走資派”正在走，他老人家要趕回去控製局勢。就是他八月一日給紅衛兵寫的一封支持信和八月五日寫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所以臨時取消了這個項目。
三發紅色信號彈升起，渡江演習開始。立刻萬炮齊發，江對麵一片煙霧。我們一批批迅速下水。先頭部隊都是遊泳高手，十幾分鍾就到達了對岸，占領了灘頭陣地。我們隨之下水，江上頓時到處是人的方陣，連汽車也綁上油桶推到了江中。遊到半途，天上飛來幾架飛機模型。大家正好奇地看著，突然從上麵掉下來幾個小黑點，水麵上立刻升起很高的水柱。原來在扔炸藥包。雖然沒有彈片，但距離太近，耳朵有些受不了。所以當飛機第二次來到頭頂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把頭埋到水裏。等我們把頭伸出水麵時，看到機槍連的民兵們正在用架在三角竹筏上的輕機槍拚命地打飛機，一下子就打掉了一架，其它的飛機立刻就飛走了。
遊到一大半的地方，來到漢江和長江的交匯處。這裏水流很急，稍一鬆勁，就會倒退一段距離，有幾個人就被江水衝回江心。大家奮力衝刺，好在並不寬，一下子就衝過來了。後麵的路就好走極了。隻要順水漂過去，就能到達指定地點——濱江公園。一點也不用費力。大家就在談笑中完成了這次渡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