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i zhuangxin

裴莊欣 ,中國美術家協會、 [1] 西藏自治區美術家、攝影家協會會員。西藏美術館籌建委員會特聘外籍專家。 1956年四川成都出生 ,1971年下鄉到西藏昌都,1978年考入四川美術學院油畫係,畢業後重返西藏工作,1989年獲 “美中文化教育交流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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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自己的新年禮物 大昭寺殿堂 我與西藏半個世紀

(2022-01-30 14:33:01) 下一個

 

“殿堂”布麵油畫 3.2x2米 始於1986年

大昭寺殿堂 我與西藏半個世紀

慶祝新年快樂 紮西德勒![喜] 

《殿堂》於1988年在中國美術館展出,同期在《美術》雜誌上彩色全頁刊登;並2009年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慶祝建國60周年,《靈感高原》西藏題材大展上再次展出。

2019年,《殿堂》由正在建設中的西藏美術館收藏。它是我從20世紀70年代至今,以大昭寺宗教活動和朝佛民眾為主題的重要代表作。

 

殿堂局部

 

我曾在接受醍醐藝術采訪時說:“那個時代膠片的感光度,尚不足以傳達出殿堂裏酥油燈微弱的光,除了憑借長期細微的觀察,和幾乎浸入骨髓的記憶與感受,在基本不可能現場寫生的條件下,必須整合各種素材,充分運用想象力來完成每一個局部細節。為此我甚至請母親舉著一個杯子代替酥油燈,擔當其中某人物的模特。繪製過程中最大的難點,是如何統一寺中宏大的場景與局部的細節,並在眾多人物,以及豐富的金黃色調的溫暖質感中,保持著它本身具有,也是歐洲古典油畫常見的因素。”

 

殿堂局部 

 

大昭寺建於唐代,土木結構錯綜交織,光源多變色調複雜,實際空間低矮狹窄。畫麵中我將人物縮小了近兩倍。雖然這樣處理更能表達個人主觀感受,但同時在處理建築、虛擬的透視關係上,也帶來了極大難度甚至是挑戰。

當時殿內隻有數量有限又昏暗的燈泡,寺廟身處老城區中心,時常停電。好在寺廟允許朝佛民眾攜帶酥油燈進入。可以說,這若不是西藏香火最旺的寺廟,也至少是其中之一。

無數盞酥油燈,供奉在大殿中央和每座佛像前,經年煙火繚繞,散發著酥油濃鬱的氣息和微微的熱浪。在長年身體與靈魂膜拜與摩擦中,殿堂裏的石質地麵和所有的門框光滑如鏡,泛著悠悠的光澤。牆中壁畫中的諸神,在千年的包漿下幾乎徹底不再反光。

 

1986 殿堂現場寫生

 

1984 臨摹壁畫

 

當我在二樓為西藏自治區文管部門臨摹唐代壁畫時,氣息蒸騰中,時常感到輕度缺氧,數度出現短暫而美麗的幻覺。仿佛周圍的一切比時間還古老,這充滿著與現實生活不同的寧靜氣氛裏,讓我不禁徹底忘掉自己的存在。
 
朝聖人手中一盞盞微弱的酥油燈光,映照出樸實的眾生攜老扶幼和相互關愛,在蘊涵著莊嚴和崇高的氣氛中,肅穆而謙卑地排列移動。我從未聽到過孩子哭鬧聲,整個畫麵沒有主角,所有人都是曆史的參與和創造者。一張張陌生的臉凝固成了眼前的圖像;虔誠的禱告,期待著的賜福和祝願。 

 

殿堂局部

 

在這個左側局部圖中,我把北麵小殿內不在視線範圍之內,文成公主與藏王鬆讚幹布的雕像畫到此組人群上方。

整體畫麵上右側,在散射出畫麵中最明亮的光源的殿內,供奉著文成公主帶到拉薩的釋迦牟尼十二歲等身像,這是西藏最神聖和珍貴的佛像,在人們心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這裏是西藏的心髒。

後來,我去過很多地方——輝煌的聖保羅大教堂,釆光不太好的巴黎聖母院,曼哈頓聖帕特裏克大教堂……每每在巨大的管風琴聲和彌撒頌唱中,我總會想起遙遠的大昭寺,耳邊縈繞起傳召大法會上,那位領經師極具穿透力的誦經聲,其深沉渾厚的低音魅力,仿若正在召喚靈魂。它混合著大昭寺前焚桑的濃煙,彌漫在拉薩河穀,在群山間長久環繞,徘徊於高原稀薄的空氣中。

 

1987“穿袈裟”上海 全國首屆專業油畫展

 

1991 虛構的燃燈節

 

《殿堂》從完成至今的35年中,關於此畫出現頻率最多、正能量的評論詞:  悲憫,宗教與神秘主義熱情、浪漫情懷與現實主義的組合,極具視覺震撼力,宏大敘事風格,史詩般的壯麗場景 …… 
 
引用美國斯坦福大學美術史曹星原博士,寫在《傳承西北》油畫邀請展的前言中,讓我感到無比欣慰的一段評論:“雖然畫家不是藏族人,但多年在西藏的生活經曆,裴莊欣對藏族民眾的理解,使他作品具有強烈的,對宗教信仰的敬畏色彩。”
 
我見證過大地的悲哀,人性的扭曲,也看到了春風後的萬物複蘇和生之歡樂,家園及信仰的重建。暗自慶幸自己用畫筆記錄下了其中的部分。《殿堂》未能使我獲得永生,但減緩了歲月流逝的速度,使我今天還可以用看圖說話的方式,寫下相關的經曆和曆史背景:按年代順序,又溫習一遍自己與這幅畫的緣分。

 

1972年

 

1971年,我在西藏昌都地區汽車隊修理廠當學徒工,第二年隨車隊到拉薩,留下了這張攝於布達拉宮廣場珍貴的照片。傳聞大昭寺周圍的八廓街有不少外國貨出售,興衝衝地趕過去後發現街上非常冷清,主要是一些賣日用品的小攤,唯有幾家門檻都很矮的尼泊爾人商店略有特色。這些店門都很矮小,得低著頭才能進出。從外麵走過時都能看到裏麵, 無一例外地都掛著尼泊爾國王比蘭德拉和妻子, 印製精良的肖像,仿佛是尼僑們的護身符一般。當時邊疆仍處於文化大革命進行時狀態,頓時覺得自己像正站在敵對的國境線上一樣緊張,根本沒看清店裏的東西就趕緊退出來。

後來才知道大昭寺那時還隻是一座糧倉,可能是陰天的原因,金頂並沒有今天這麽引人注意。當晚,我帶著自己畫的鉛筆素描,來到布達拉宮下的一座藏式老樓,拜訪了住在這裏的西藏革命展覽館美工,時任自治區美術創作主力的葉新生。沒想到十年後我會在這與葉伯伯一起工作,很快自己也變成了裴伯伯。

 

1973“青春獻給新西藏”

 

《青春獻給新西藏》是我的第一幅水粉顏料作品。在《西藏日報》發表後,我很快從車隊調到昌都地委宣傳部任美工。這個標題是當年流行的革命誓言,可能也包括了自己後來大半生的宿命。我現才領悟到它的部分含義,並確認該標題會繼續更新。

 

1976年在老城的藏式小院樓頂

 

那年我參加了自治區美術創作組,住在離大昭寺不遠的藏劇團前,原西藏自治區美術攝影辦公室的藏式小院,完成並發表了第一幅油畫《冰雪融化的時候》。從住地隻需要幾步就能穿過衝賽康,到當時仍冷清的八廊街畫人物和老城的建築速寫。當時大昭寺門口磕長頭的小廣場被鐵欄杆封著,街上也沒有任何人轉經。

 

  1978 大昭寺正門

 

1979 殿堂 川美

 

我考上四川美術學院油畫係離開拉薩前,最後一張寫生畫的就是大昭寺正門。大學畢業後我重返西藏。八十年代所作幾幅重要的作品,主要是寫實油畫風格,而且畫麵比較完整的,都與大昭寺有關。包括我在本職工作時間外,為自治區文管會複製的大昭寺主殿2樓的唐代壁畫。其中有我在大昭寺全程體驗後所創作的兩幅反映民主改革以來,首次舉辦的傳召大法會的大尺寸油畫作品,分別參加了自治區和國家級別的展覽。從離開西藏至今,我以此為主題的創作,依然在繼續進行和完善中。

 

1986 傳召大法會

 

2006年,我50歲。因西藏暫未對外籍散客開放,我利用第一代身份證僅餘下最後6個月有效期,最後一次回到拉薩。期間按照曾去過的線路,獨自坐長途大巴到日喀則、山南等地,一一參拜了拉薩周邊幾座熟悉的寺廟。頭一次以遊客的身份排大隊購票後,按照規定線路爬上了布達拉宮,到了最高處的金頂群。那裏是1984年我參加救火的地方,我因此獲得了自治區人民政府的嘉獎。

離開西藏的前一天,我從八廊街唐卡店取出訂購的唐卡,是一幅按西藏博物館收藏品複製的《西藏魔女圖》。好友黃家林幫我聯係上大昭寺主任。在關閉寺門後,主任安排了主管僧人陪同我到大殿頂樓合影。然後回到了一樓有釋迦牟尼等身像的聖殿,沿佛像後狹小的空間繞行一周。並請兩位喇嘛為我帶去的唐卡加持。

 

1991“長明心燈”

 

十五年前那天傍晚的情形我仍記得很清楚,兩位大汗淋漓的喇嘛,在眾多巨大供燈造成的高溫中正忙於法事活動,依然十分認真嚴謹地,為《魔女》唐卡進行了開光儀式。完成後家林為我拍攝了那次行程中最後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與我在35年前繪製的油畫《殿堂》的角度相似,於是成為多年來自己特別珍惜的照片。

 

50歲回歸西藏祈禱還願

 

整整半個世紀過去了,《殿堂》能獲得西藏美術館收藏,仿佛象征著我本人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重返高原,這是我生命中的一份珍貴禮物和榮譽。感謝這50年間給予我幫助和支持的友人!感謝撫育我藝術生命成長的雪域!   再次感恩西藏!

 

 

 

 

#西藏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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