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2年9月4日整個下午雪梨市中心地區都擠臃不堪。
當時市中心的區域,縱向是從岩石區(The Rock)到現在的維多利亞大廈(QEB)及市政廳(Town Hall),再伸延至現在的唐人街,然後再伸展到雪梨大學一帶,再往後就是工廠區及一些住宅區了。橫向的是現在的情人港水族館到海德公園(Hyde Park),再伸展到沙厘希(Surry Hill),再往後就是八丁頓一帶。真正的商業中心範圍,是從市政廳到環型碼頭(Circular Quay),橫向是從情人港(Darling Harour)的觀光木橋(Pyrmont Bridge) 到海德公園(Hyde Park)。
9月5日雪梨晨鋒報(Sydney Morning Herald)在第4版全頁刊登“中國人的葬禮,一個精心設計的隊伍”為題;悉尼郵政及紐省廣告報(Sydney Mail and New South Wales Advertiser)則在第1頁以“雪梨中國人的葬禮”為題 - 這兩份報紙詳細說明9月4日在雪梨發生了甚麼事。在雪梨的其他報紙則有不同篇幅作報導,隨之澳洲各省的地方報紙也作了轉載。
9月4日下午雪梨市中心地區都擠臃不堪原因是68歲華商葉威記Way Key的發喪儀式在舉行。
葉威記,他的名字是在關於葉繡華(Yett Soo War Way Lee)的資料中查到的。在那時還沒有中文報紙,即使後來也沒有後續的報導,而他創立的公司仍在,中文是“維記”。關於“維記”的商業狀況以後再說,先說這一次發喪的壯觀。
雪梨晨鋒報說“這是這座城市有史以來規模最大﹑最精緻的中國葬禮”,悉尼郵政及紐省廣告報說得不錯:“這是一個非常壯觀的場麵,當然是在澳大利亞見過的最大葬禮”。在翻閱後期華人的葬禮情況來說,無論是梅光達或餘榮都無法與之比較。有個奇怪的現象,梅光達至今仍是在澳洲史上留下他的印記,艾士菲市政府(Ashfield Council)在火車站前的街道設有他的銅像;餘榮在澳洲國民黨歷史上是繞不過的人物。而葉威記則已成歷史,除了翻閱舊報紙中有這曾轟動雪梨的事外,許多陳說澳洲華人歷史中都沒有提到他。
當年英文報紙的報導說發喪儀式在下午2時開始,發喪隊伍整整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完全抵達環型碼頭,也就是說從岩石區的佐治街開始到市政廳,隊伍轉彎到皮特街直走到環型碼頭,前後用了兩個多小時。這隻能說明隊伍是時行時停,前進非常緩慢。
按中國傳統,發喪前必定“守夜”,而守夜的肯定是至親的人。英文報紙報導中沒有說到“守夜”的詳情,所以我們不得而知。這次發喪的承辦人是P•Kirby女士,整個喪禮過程由J• Bennett親自主持,喪禮費用約為1000英鎊。
在發喪遊行之前,葉威記的子侄頭戴白帽﹑身穿著米白色的喪服(見圖所示),長跪在棺前。棺木是用厚實的雪鬆(Cedar)做的,外包西式銀棺。死者遺體在發喪前已做妥防腐處理。
房間中在棺前點燃香燭,身穿米白色喪服的至親輪上拜禮,再由牧師用中文主持儀式,然後開始發喪。
發喪的規模很大,遊行的隊伍早在兩點鐘前已早聚集在葉威記住所附近,送喪隊伍要經過的街道兩旁房屋的陽台上擠滿了圍觀的人。
送喪隊伍出發時,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發冥錢的人,將冥錢灑向天空再降落地上,據說“目的是為死者開闢通往天堂的通道”。報導者在這裡有點誤解,按廣東的習俗是給逝者用來作到冥府時的“買路錢”, 報導者是說得並不清楚而已。
緊隨其後的是巴爾曼銅管樂隊(Balmain Premier Brass Band),從出發到輪船碼頭的過程中全程吹奏“死亡進行曲”,直至送喪完畢。
銅管樂隊的後麵是由兩個人支撐起用黑紗及綢布並寫著“哲人其萎”字眼的掛幅。從圖片上可見的是該掛幅分兩部份,背部經常使用並在上有屬於某華人社團字眼的。表麵上的掛幅最左的小字是逝者的出生名諱及曾捐官的職銜,中為“哲人其萎”,右側是逝者親屬的名字 - 這在華人墓碑用的是通用格式了。
跟隨著的是逝者的油畫象,背後有一個人拿著一把大扇子。據報導說是為了逝者“保持涼爽”。
然後是一個像盾的天蓬,象徵和展示“和平﹑幸福和休息”。
緊接著是一輛完全被鮮花及花環覆蓋的馬車。頂上是以白色的花為主的花冠。花的設計及費用均為雪梨華人捐贈。
隨後是六匹馬拉的三輛吊車安放棺木的靈車,其後是約250輛的悼念馬車和其他車輛。
在馬車之間有約3000人的送喪人群,舉著大小不同的掛幅。送喪的人大多來自7個不同的華人社團,甚至包括前些日子在水警法庭大打出手﹑並揚言報復的兩個對立團體,在喪禮麵前隻能將敵對情緒放下。
最後的隊伍是海軍誌願炮兵銅管樂隊(The Naval Volunteer Brass Band)。
靈車在市公所政廳及到達凱德公園旁的教堂前均暫時佇停,是為了向市長和教會致敬意。
整個送喪隊伍有一英裏多長,遊行了兩個多小時,送喪儀式前後四個多小時,在這期間有警察維持秩序。
當靈車抵達史密斯碼頭(Smith’s),在碼頭周圍已擠滿了人,假如管理不當會有嚴重的堵塞。
靈車之所以到史密斯碼頭,是葉威記的屍體要運回家鄉安葬,負責運送的是中國氣船“慈南號”(Tsinan)費用為800英鎊。
到了要登船的地方,棺木安放在一個棚子中,棺木前麵放著逝者的油畫。油畫的前麵擺放整隻的燒乳豬和燒羊,以及香爐和香燭,隨同擺放的還有米酒﹑水果﹑食物和各種各樣的糖果,“這些都是逝去的人在去往令一個世界的旅途中享用的食物”。
在棺木的兩旁男女分立,送喪的人群輪著向逝者鞠躬。逝者的兩個孫子排的最後,他倆是不能洗頭也不能結髮,隻能散披著送喪。
所有參加送喪的人被提供食物。
最後在人們的目光注射下,棺木用吊索轉移到船上。棺木運回廣東省東莞縣京山鄉葉永清家族墓地安葬(該墓地已被東莞市在2004年列為文物保護單位)。
一如雪梨晨鋒報所說“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場麵,展示了中國的風俗習慣裏好奇而有趣的一頁”。
另據報紙估計,68歲而在澳洲住了40年的葉威記留下70000英鎊遺產給他的兒孫。
注:
1. 根據“Sydney Morning Herald”1892年9月5日第4頁和 “Sydney Mail and NEW South Wales Advertiser” 1892年9月17日第1頁綜合編寫
2. 關於葉繡華的資料來源 http://chineseancestor.org/waylee/
3. 七個不同團體,目前未能查的。估計應是當時廣東移民來源地的幾個縣份的同鄉會,包括東莞﹑中山﹑增城﹑寶安﹑台山﹑高要﹑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