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崇洋媚外拉架
崇洋媚外,果然如此者,可當做要寫學好的同義詞看,它也是中國百年大變局中最中看的態度。
指責崇洋媚外的人,其實是想讓人注意他的姿態,通常是醜死了的樣子。
崇態媚態,在正常社會裏,皆為不屑的東東。可在中國百年大變局譬如之於上海,實物是黃浦江邊一片洋樓,人文好像除了小白相相和洋涇浜,還有什麽呢?而這兩者都是崇洋媚外的姿態。可惜,至今仍是中國改開的最先進的窗口。在不正常的社會,當人們訴諸要學好的學新的東西時,往往姿式誇張,擠眼弄眉,崇洋媚外就是其中之一。中國百年大變局之慘兮兮的地方在於,還就是這些個醜死了但是“真”醜的東西,還在日子裏活蹦亂跳。其他的,鬼影子也見不到。
高山仰止,歎為觀止的去粗取精,就是近代一直到現在的崇洋媚外。談不上好看,但比“厲害了,我的國”“中國可以說不”見真。經驗,國憤國仇,十有九九九九是裝和作;淌哈喇子子於洋妞,進口貨,技藝高超,也很醜,也常常有很大比重的裝和作,但一定動了點真格的情什麽的。哈喇子的分泌,據說不全用操控裝和作的腦袋做主。
經驗,高中生說崇洋媚外,當真地聽,也當真的不拿他當真;三十歲的人說崇洋媚外,就當個小二百五;四五十歲的人還說這詞,沒家裏人在外國長居的,十有九是崇媚無門,索性開罵;家裏有的,就當人格分裂症前期看;老年人口中有這詞的,會罵“老十搭”,不出聲。
經驗:政要一吐這詞,立即就得到證據:崇和媚,很對頭。親友也說這話,明白了,今後少囉嗦。
歐美幾十年的經驗:大陸人麵對歐美這樣水平的社會,最見點真樣子的態度,你還別說,就是崇洋媚外。不是沒有之一,也是其中之一。
媚這詞不好聽。實際上,幾乎所有的媚,都有非常之處。譬如,最難聽的“媚上”,即男人擠肩弄眼於上司,不到情發乎於內,再來點小淚目增加媚份,怎能打動領導?而這,幾個人能做得到。——— 況且,這並不是全是水貨的交易,裏麵多少有點幹貨。
經驗:媚,看起來不舒服。比指斥崇洋媚外的一本正經之假之裝,最最起碼有假作兩目盈盈,做個蘭花指的妖嬈看一著。一個社會中想學點好,想要好的人,往往有意無意地采取這姿態。對於它,笑笑,可;譏笑,也可;憐憫,應該。最不可取的,是當作罵話。不然,就是真不懂事,而且不懂大發了。
一旦罵崇洋媚外的嗓子成了國罵,內卷就開始了,學名叫獨立自主,最新改為內循環。一九四九至一九七六,曾來過一次。現在,換個樣,要再來一次。
二
今天,同學寄來楊繼繩的《文革史》,細數整個內循環的方方麵麵。在前言開筆是:
“著名作家王蒙說過: 誰能解釋與進一步從政治上從學理上總結1966年開始的十年‘文革’? 中國人應該幹這個活。中國共產黨應該幹這個活。中國學者應該幹這個活。這是中國人的曆史與國際責任。中國責無旁貸。正確地毫不含糊地總結‘文革’的方方麵麵,這也是中國對人類曆史的貢獻。”
還記得巴金要辦個文革博物館嗎?
同學高華寫了《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沈誌華正在寫和到處講,毛怎麽搞中蘇關係的。
現在七八十歲的人,有個癮,講文革。這有點兒像當年在德國碰到的上歲數的德國老人,開口閉口就是二戰。
這其實也是內卷的一部分。
兒子在英國的曆史教授在課堂上說:中國人總是一副受欺負的樣子。喜歡聽這話,不是它說得有多好,還是它是由個英國人或外國人說的。記得當年第一次讀費正清的《中國近代史論》,第一個反應就是,中國人還廢什麽話?沒一個字說得在地方。後來讀黃仁宇《萬曆十五年》,聽林毓生講中國現代史課,這個感覺一步步加深。
喜歡魯迅,但他對賽珍珠的看法,不好看,什麽“說中國的事情還得中國人”(大意)。扯。實際上正相反,要聽講中國講得好的,就得聽外國人說。屢試不爽。
講個最基本的原因:王蒙楊繼繩高華等,他們高考的數學考了幾分?他們沒學過邏輯,科學是什麽,在這上麵的底子和大街上的識字人差不多。另外,他們不懂外國語。
但往往就是這樣的人,特愛講文革。其實是另一種特愛內卷。不是他們真有料,而常常是他們除了這就沒別的說。
(題外話:他們已變成中國新式的祥林嫂。這樣的曆史定位挺準的。)
回到話題。
有一個事實,中國當下做了人文老教授老學者的,都是司馬遷司馬光顧炎武王夫之一溜的延續,隻有民國時中斷了一會會。這些人講中國,就是攪醬缸。
這兩天以色列轟伊朗,並直接喊話,推翻伊朗現政權。不內卷,讓外來勢力來變天。之於絕望的民族,內卷得很了的地方,這真是一招。聰明點的地方族裔,都用過,效果還都不差。
講中國事的,民國裏那些留洋的寫的,比較好看。但還是沒有洋人寫得好看。說沮喪了,中國的學人太嫩,其實還沒到能說清事說明道理的程度。而到了四九年之後,內卷一打包,民國時期的那點洋氣全沒了,變成了很低水準的內卷,譬如假問題,假思考,假學問,等等。
把話說狠點:中國人應少談少想或不談不想中國事,多看多談點外國事。就是說中國事的書,也去看洋人寫的,起碼是香蕉人寫的。要不然呢?內卷就是真髒真亂真舒服,讓人變成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