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城外

厭倦了開車上班時堵在路上的感覺，坐火車去上班，一路看書，聽音樂，比起堵車時的焦慮，心情不知道放鬆多少，所以不到萬不得以，大多坐火車去上班。

那天下午下班，上了車，像往常一樣，拿出自己正在讀的書，繼續讀，火車開出兩站地的時候，上來一個中國模樣的女人，她看起來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看我身邊空著，笑一下坐了下來。我合上書，身子向著窗戶靠近了些。

“Are you Chinese?”她問我，帶著很重的口音。

“是的。我是中國人。”我用中文回答她。

“你來多久了？”她問我。似乎初見麵的中國人大都會問這個問題。

“十多年了。”我回答。

“哦，你比我長，我來十年了。”她說。

“你適應這裏嗎？”她問我。

“適應吧，我挺喜歡的，安安靜靜得。”我回答她。

“唉，我怎麽都不喜歡，我不適應這裏，這裏就是太安靜了。”她說。

“安靜不好嗎？”我問她。

唉，她又歎了口氣。緊接著說：“安靜有什麽好啊。以前在中國的時候特別不喜歡複雜的人際關係，總覺得怎麽那麽煩啊，可是在這裏又靜的可怕，坐監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看著比我大些。”其實這樣問有些唐突，可是我實在好奇。

“嗯，我七零年的。”她倒是不怎麽介意的回答我。

“嗯，姐，這裏沒有朋友嗎？”我問她。

“有朋友，可他們很匆忙，總是匆匆忙忙地。”她說。

“你們一家人在這裏吧。”我問她。

“是啊！我一兒一女。就是為了他們我們才決定放棄國內的一切來這裏的。”她說。

“一家人在這裏多好啊！藍天白雲的，周末一起去海邊，去公園走走，安安靜靜地生活，多好啊！”我對她說。

“有什麽好啊？如果這些可以換的話，我寧可不要這些。”她有些恨恨地說。

“姐，你是真的不喜歡這裏啊！”我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對我孩子說你們一定要爭氣，才對的起媽媽的犧牲。”她繼續說。

“姐，那孩子心裏壓力得多大啊！”我說到。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她說。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給孩子太大的壓力也不太好吧。”我輕輕地說。

“我犧牲那麽多，我以前在國內做老師的，工作輕鬆穩定，可是這裏一切都那麽的不穩定，今天有明天無的。以前我那些在國內的同事，他們生活的多好，安安穩穩，輕輕鬆鬆地，想去哪裏玩，就走了。”她繼續說道。

“你說的是，這裏的確沒有那麽穩定，一份工作幹到退休，不用擔心被解雇，不用擔心失業。不過，在國內的話，也有他們的煩惱吧，任何一種事物都有兩麵性吧。”我說。

“唉，反正我是怎麽也適應不了這裏的生活。”她說。

“姐，既然在這裏這麽久了，試著喜歡這裏吧。”我對她說。

“隻能這樣吧！現在也回不去了。”她又歎一口氣說道。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她要下車的時候，我安慰她說：“姐，還是開心點吧。”我知道我的話沒有用。

她下車後，我沒有再看書，看著窗外呆呆的想，人這一生並沒有特別多的路可以選，因為走了左邊就的放棄右邊。我們時常走在那條選擇的路上，會想著右邊的風景是什麽樣呢，如果左邊的風景不近人意，一定會想，我當初為什麽沒有走右邊呢。

如果大姐留在國內，那個時候她也許想當初我放棄了那麽好的機會沒有出國去，真後悔啊。

我們並不長的人生中，總是要不停的選擇放棄，起起落落的人生，大大小小的煩惱給我們帶來痛苦，可是他們一直在重複著來來去去，直到閉上眼睛，走向另一個世界，或化作塵埃飄散了。

快樂，在哪裏都會快樂！煩惱，在哪裏都會煩惱！國內國外，城裏城外沒有不同！

不知道大姐有沒有想過，熱鬧非凡中的寂寞，比寂靜中的寂寞更讓人感到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