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時光

讀書的妙用就是把內心留給自己,把生活過成詩。
正文

那一年的北京

(2019-04-03 03:50:35) 下一個

我把自己的書房命名為“私人空間”。下班後或是周末,對著一書架的書,和院子裏自己種的那幾棵花,覺得放鬆極了。

到了周末,坐下來看書,累的時候,打開電腦,上網找自己喜歡的電影來看,不知道為什麽張元導演的那部《北京雜種》出現在搜索欄裏。心裏想,似乎很早以前是看過這部電影的,可是忘記裏了什麽時候的事了。

電影開始,年輕的崔健出現在鏡頭裏,年輕的他,帶著一個樂隊不停的唱著,唱的什麽有點聽不清,看著看著,覺得有點吵,圖像也不清晰,沒有多久,就再也沒有耐心看下去了。

重新再找的時候,看到了《流浪北京》,看看介紹是一部記錄片。那個叫做張夏平的女畫家第一個出現在鏡頭裏。圖像是暗的,有點看不清她的臉,鏡頭拉近的時候,才看清她是一個女的,她點著了一支煙。鏡頭閃過,那個叫做牟森的出現在鏡頭裏,一個個的鏡頭閃過,五個熱愛的藝術的人講述的漂在北京的故事。

看看記錄的時間是八九年,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從前。想想這些人真是勇敢,那個年代的人們的思想觀念是那樣的封閉,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個穩定的家庭,戶口是那個年代的人們逾越的鴻溝。他們來自不同的城市,為了自己追求的藝術漂在北京。

唉,在中心輕輕的歎了口氣,默默地對自己說,其實每一個國家的每一個時代,都會有那麽一些人堅持不懈的追求著自己熱愛的東西。

想想自己,又歎了一口氣。想起那一年的夏天,第一次到北京,和弟弟一起跟隨爸爸單位的一行人的承德之行路過北京的。時間久了,已經忘記是什麽原因爸爸沒有一起去而是讓自己和弟弟一起去。

還記得當時聽到爸爸說:“你和弟弟一起去承德玩吧。”我的心中一陣的狂喜。當聽到爸爸話的時候,心裏的激動並不來自這一次的目的地的探訪,而是可以見到那個當時還是自己男朋友的那個男人,那個當時還是個文學愛好者的他,在北京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

知道去承德必須在北京換車,後來爸爸告訴我,他們路過北京的時候,會在北京停留一天。我的心裏雖然覺得一天的時間有些短,可是聊勝無吧,至少可以見上一麵。

不像今天的高速火車,那時候到北京差不多近十一個小時。夜行的火車,差不多在亮時,緩緩的停靠在古老的北京站時,記得自己激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終於來到了從小耳聞的偉大的首都,終於可以見到兩個月沒有見麵的他。

下了火車,我和弟弟跟著爸爸的同事們一起去了天安門。天還沒有大亮,到天安門的時候,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了。升旗班的人已經踏著正步,舉著國旗走出來了。簡雖然個不算子矮,可是擠在人群裏,什麽也看不到,一身的汗水。隻能聽到國歌放著,國旗徐徐升起的時候,從人井裏看過去,心裏還是一陣的感動。

吃過早飯,帶隊的那個人說:“我看我們還是自由行動吧。晚上酒店見。”我告訴弟弟,要去看一個朋友,那時的北京流行著麵的,搭上車就遇到堵。走了近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站在中國美術館前的那個他,和那個隻記得他的名字中有一個力字的男生,站在中國美術館前,隻記得他們好像是在兜售一本什麽人自創的音樂雜誌。

記憶中還有那個封麵的樣子,可是忘記了雜誌的名字。我是看過那本雜誌的,三十年過去了,內容基本忘記了,隻記得“左小詛咒”的名字,還有一個行為藝術的介紹,一個蹲在旱廁裏,蒼蠅叮滿的全身。

那個名字有力的男生給我深刻的印象是他腳上兩隻不一樣的鞋子,一隻中國老人穿的老頭鞋的布鞋,一隻皮鞋。他長的很清秀,但是看到他腳上這樣的鞋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著問他,是早上穿錯了,還是故意穿成這樣的,他的回答忘記了或者他沒有回答。

後來見到其他的幾個人的時候,那個還是她男友的人在簡耳邊輕輕的說,他們已經差不多幾天沒有怎麽好好吃過東西了,因為幾個人身上沒有一分錢。

忘記在哪裏請他們吃飯,遇到了後來叫做王藝和燕子兩個人,王藝是當時還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的學生,燕子是從安微來北京參加藝術考試的一個女孩子,其他的記不得了。

記得那一年她剪短了長發,那一次大概是她一生中頭發最短的時候,記得吃飯的時候,對著他們笑,有一個男生說:“你看她笑起來很像法國的那個女畫家。“記不得那個女畫家的名字了,不過當時的她笑的更加燦爛。年青的女孩子都有虛榮心,盡管不知道那個女畫家的容顏,可是說自己跟一個藝術家沾邊,心裏還是挺得意。

那一年的北京整個城市都要被拆掉的樣子,北京上空飄著鄭均那首《赤裸裸》。從承德回來的時候,再次路過北京,是去了那個叫做王藝和燕租子住在東四十條的一個還沒有拆掉的四合院裏。晚上他們四個人一起去了王府井的夜市,無非吃了那些所謂的北京小吃。

離開王府井那個夜市的時候,被一個帶著孩子的媽媽攔住,那個孩子伸過手來,正要拿錢給他的時候,簡被王藝攔住了。他坐在一個欄杆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他跳下來說:“你不要給他,他們是騙人的,那個孩子一定不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你的孩子,你會不會舍得讓他出來當乞丐。”簡覺得他說的對,拿著錢的手,像是被電擊了一下,又縮回去了。那個孩子看了一會他們幾個,就離開了。

城市的晚上沒有了推土機的轟鳴聲,整個城市被黑暗籠罩著,都還能感受到飄浮在空中的塵土。

那個後來成為自己的老公的人,牽著我的手走在大街上,對我說,有一天我一定讓你過上平靜的生活,這句誓言和心中的感動,讓自己披上嫁衣,變成了他的妻子。

那句誓言的感動到今天還在心中跳動,可是那份平靜的生活隻有自己一直在過。那一年的北京,天安門,中國美術館,還有消失了的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巨大變遷中的城市都還在記憶裏。

坐在遠離家萬裏自己,為偶然間看到的發生在同一城市中的人和事感歎著那些對藝術和理想的追求,和被物質生活的逼迫,那些所謂的當時的"盲流"藝術家走向了性格和精神的分裂,有的人經受不住,最後走向了瘋狂。

“有理想的人都是要經過磨難的。 善良的人要經曆更多的磨難,而他們或者已經把這些磨難當成了一種快樂,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人這樣評價他們。

記錄片中主人公之一的牟森說:“掙紮在生活中的這批人是優秀的,他們將是新世紀頭十年的主宰。“

互聯網主宰的這個世界裏,輸入他們的名字,像牟森說的那樣,他們依然在堅持著他們熱愛的。的確,他們的生活方式在通向生活的道路上走到了最後。

那個當初讓自己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很久沒有聯係了。突然有一點想他,拿起電話想打個電話給他,說什麽呢,還是放下了。

突然腦海裏飄著:

我的愛赤裸裸,我的愛赤裸裸,我的愛呀赤裸裸。

你不能讓我再寂寞。

唉,愛真的可以讓人不寂寞嗎?

拉開門,站在小院裏,土是濕的,想起昨天半夜下了大雨,抬頭看看天空,天很藍,卻沒有雲。

“又是一個熱天!“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蹲下去撥那些長瘋的野草。

記憶中的北京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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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清風不識字 回複 悄悄話 無限感慨
munchenxx 回複 悄悄話 標題黨
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以前紀錄片挺多的,挺喜歡的,能了解一些為所不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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