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察秋毫
萬水千山總是情
剛剛過去的節日期間，網上有一條熱門新聞， 就是美食評論家與南意大利一家米其林一星餐廳的廚師的口水戰，非常搞笑。 我家孩子回家時還給我找出原來的報道和餐廳廚師的反駁文章。
最原始的評論是12月8日發表“The Everywhereist Blog”博客上，標題是“我們吃過的世界上最糟糕的米其林星級餐廳”。 文章很快就被多家媒體轉發和評論。在“今天”的網站上，這條新聞的標題是 “27 道菜， 沒有什麽能吃的 - 米其林星級餐廳的評價瘋狂傳播”。
事情是這樣的， 在意大利的南方裏斯城(Lecce)有一家唯一的米其林一星餐廳。一般來說，登上米其林星級的餐廳就相當於美味佳肴的等號。 著名的旅行美食評論家吉爾丁（Geraldine DeRuiter）和她的七個朋友約好到這家餐廳聚餐，期望共同品嚐美食。但是就餐從一開始就沒有好的開端， 然後越來越差，越來越怪異，結果最後令她們大失所望。整個就餐的經曆之差，之深刻， 讓吉爾丁在她的美食評論的博客中把這家餐廳稱為“世界上最糟糕的米其林星級餐廳”， 並附上照片。 該博客一發表，馬上在網上吸引了很多讀者。其中一些極端的語言和特殊的照片被“紐約人”的短評引用，之後立即全世界瘋傳，後來甚至在聖誕節前上了美國晚間脫口秀。
首先， 吉爾丁形容這家餐廳裝飾地像一個“混凝土澆築而成的囚室”， 聽起來很壓抑，是吧？第二餐廳裏並沒有菜單， 隻有二維掃碼連接一條視頻（這是疫情以來的新事物， 很多餐廳都這樣做， 去掉了通常的菜單，代以二維碼 -QR codes，連到網上的菜單， 這樣可以減少接觸， 防止疾病傳染）。不過據說這家餐廳上連得是視頻，上麵廚師是什麽都談就是不談餐廳裏吃的什麽東西（報道上沒有鏈接）。
吉爾丁和她的七個朋友一起總共點了二十七道菜，每道菜量都很少， 很奇怪，有的端上來看不出來吃的是什麽；問服務員也完全沒有解釋。 幾乎所有的菜拿上桌都是冷的。其中有可吃的紙條，小瓶的醋，裝在石臼中的蟹肉，… ….
有一道菜上菜時侍應生拿出小眼藥瓶， 滴幾滴汁水在盤子裏的東西，聲稱他已經把肉的分子加入到菜裏了，然後揚長而去； 報道中有一張照片顯示客人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紙片一樣薄的魚形餅幹；
還有油炸奶酪球， 半調羹綠橄欖冰淇淋；
最受矚目的焦點是一個類似甜點的東西， 就是網上瘋傳的含在嘴唇模具裏麵的柑橘冰沙，它的照片還上了Stephen Colbert的晚間脫口秀。這個柑橘冰沙，先在就餐中間上過了， 又出現在餐後甜點裏麵。 它是把柑橘的冰沙包在廚師本人嘴型的塑料模具裏冰凍，端上桌前開始解凍，融化的冰水不斷地從嘴角流下去。吉爾丁形容它的樣子就像是“從狂犬病人歪了的嘴角上流下的唾液”。 據稱這道點心的寓意是用“一吻鍾情代替一見鍾情” （love at the first bite instead of love at the first sight). 這道點心端上來時還不帶勺子和叉子， 要吃這個甜點非得先和這個嘴型接吻， 才能吸出裏麵的冰沙。 天哪， 這個廚師怎麽回事？為什麽要用自己嘴唇的模具？ 有接吻上癮綜合症？我看他是有病。這道看起來很惡心。
餐廳的服務也不好。 侍應生會禁止客人站起來， 如果客人站起來， 會被侍應生罵回去； 因為吉爾丁的先生吃完某道菜後嘴唇腫了起來， 她認為餐廳廚師對於食品的安全客人是否過敏不夠在意。
吉爾丁說，她作為美食評論家， 常常去各家餐廳試菜， 也去過不少的米其林餐廳。 她本來期待著這家餐廳的食物“稍微與眾不同並且有趣”， 卻不料整個的就餐過程是一個”發燒夢引起的四個小時的饑餓”。她說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狄更斯筆下的人物”， 因為她怎麽都無法讓讀者相信 - “所吃的東西離一頓真正的飯，差之千裏”。她諷刺這些菜品“就好像是把兩打小孩子壘砌起來裝成一個中年男人一樣” 。這樣一個越來越怪異的晚餐， 加上酒水，她們八個人共花了1350 歐元， 約1500 美元。
她的朋友還在網上貼出當天飯後在餐廳門口照的照片， 其中有的人手裏拿飯店給的白氣球， 整個照片就像萬聖節裏的故事。我覺得這些菜也像是萬聖節裏的鬼餐。
最先的博客發表後的兩天， 那家餐廳廚師做了很強硬的反駁， 發布了一個全長三頁紙的宣言，稱自己的食品是藝術。 文章一開始是一幅騎著馬的人的簡筆畫， 後麵整塊文章都從這個這幅畫展開，第二幅畫是一幅 Jacques-Louis David畫的著名的油畫，上麵畫的是騎著馬“拿破侖跨過高原” 第三幅畫是現代派藝術作品， 上麵畫的是什麽無法分辯。廚師用畫畫比喻做飯的過程， 意思大約是他做的飯是受過長期高等訓練的廚師做出地驚天動地的食物（Spectacular food)， 相當於高深莫測的現代藝術，可以讓人“懷疑一切包括懷疑自己”； 他的食物不是普通的人可以欣賞的簡筆畫， 也不是盧浮宮等博物館裏收藏的經典油畫， 那些雖然很好但是很淺薄。這個廚師好自信又自，整篇文章引經據典， 談天說地， 發表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謬論， 稱自己是“發現未知”的先鋒。 我的水平有限， 讀了半天， 不知所雲。引用廚師自己的話說， 就是“什麽是藝術？ 什麽是食物？ 什麽是廚師？ 什麽是食客？ 什麽是好品味？ 什麽看起來很漂亮？ 什麽是騎在馬上的人？”
廚師的反駁引來了網上更多的評論和攻擊。其中一篇文章的標題是“旅行家差評米其林星級餐廳， 廚師回答以騎馬的形象”。 還有一個短評上稱廚師用騎馬的形象來說話， 實在是一個“喜劇天才”。我也去過一些在美國和歐洲的米其林餐廳， 雖然通常給的菜的量比較小，但總的食品的質量還是很不錯的。 從來沒碰見過像這家坐落在南意大利的這麽極端的餐廳。
不過現實的狀態是， 沒有任何宣傳是不好的宣傳（No publicity is bad publicity) 。這位廚師出名了，雖然是不好的名聲。但是出名就有利。 從網上出名之後，他的嘴型模具， 58歐元一個， 已經全部售磬。 還有更多的訂單源源而來。 廚師夫婦還打算開一個出售類似藝術品的網站。
這個世界， 是個魔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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