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鬼談（43）

盛唐鬼談之四十三報應往複

唐高宗永淳年間，嵐州樓煩郡下麵有個縣官，名叫康莞良。此公有些才學，可這縣城太小，也沒什麽施展的機會。
此地偏遠，土地貧瘠，百姓日子過的清苦，常常食不果腹。
正所謂窮生奸計、富長良心，這小縣城裏怪事頻發。
有一回縣裏有個人路過一座小橋，也不知道哪來的劈雷，將此人劈死。但這人卻沒有倒，直立在橋上有幾個時辰了。
沒人敢去把他挪開，這條路就堵了。有人報到縣衙，康大人帶著衙役就去了。
到那一看才知道，不是沒人挪，是挪不動。死者的媳婦跪那哭，看樣是也沒轍了。
康大人圍著死者轉了幾圈，發現雖然此人全身燒焦，黑糊一片，唯有手裏托個紙包完好無損。
他命人上去把紙包取下來，打開一看，裏麵是白色砒霜。
問婦人砒霜何用？婦人不敢說謊，說是家裏婆母年邁，疾病纏身。本就生活拮據，還要伺候老人力不從心，故此買了毒藥想取婆母性命。
說也奇怪，紙包由死者手裏取出，那人就倒下了。
這下真相大白，康大人把婦人帶回縣衙，杖責二十，命她回去給老人養老送終，再出紕漏拿她下獄。
這事出完了，又出件奇案。
縣裏有戶人家房屋遭雷劈，屋子著火，戶主也燒死了。
主簿把這事報告給康大人，康莞良心說哪來這麽多雷，莫非又有人作孽，惹惱天庭了？那自己也有過錯呀。
帶著差人去現場勘察，心裏有數了，回來後暗中派人打探，誰近期買了大量硫磺。
不出幾日，查出來了，康大人下令抓人，那人就給逮來了。
堂上審問，問那人為何要炸死鄉鄰，那人當然不認，直呼冤枉。
康大人問他：“你私藏大量硫磺，為何呀？”
那人答：“我為獵戶，買硫磺調配火藥，並無不妥。”
康大人又問：“鳥槍用藥，幾兩足夠，你買了三十餘斤。近兩月來，就算你用了十斤，餘下之物何在？”
那人答不上來，最終承認與鄰居有過節，密謀幾個月，終於買足配料，自製炸藥，將鄰居炸死。
康大人都快愁死了，治下為何刁民甚盛，孔孟之禮教化不到這些人嗎？
這些都是小事，縣境內盜賊四起，殺人劫掠的時常發案。
有幾個強盜在城裏搶劫，官府就派人緝拿。結果抓了五個，跑了兩個。
倆人一個叫王五，一個叫趙六。
這王五跑來跑去跑至一座橋頭，橋當中臥著一頭公牛。王五也沒多想，逃命要緊啊，抬腿就上了橋。
萬萬沒想到，到了橋中間時，那頭公牛站了起來，用角抵住王五，他再向前半步，就將他頂翻。
如此幾個回合，王五不敢再動，身上已經多處受傷。又轉頭想從別的道路逃走，差役已經到了，將其擒獲。
那個趙六更是怪異，他也到在一座橋前，那橋上有兩隻綿羊，將其攔住，連拱帶咬，把他逼得跳河了。差役趕到，就把他抓了。
差役把這事告知康莞良，康大人覺得詫異，差役說這兩人做賊前皆為屠戶，專門宰殺牛羊，興許是枉死生靈圖謀報複。
康莞良很失望，這縣城沒救了，天怒人怨，上蒼已經動怒。
這個縣什麽什麽都不行，唯有一樣紅火，什麽呢，賭場。百姓們就是心態好，不管多難，賭博這事不能斷，苦中作樂也是樂呀。
這一天康莞良心情不好，換了身便裝，帶了些錢也去賭場了。
縣令去賭博？對呀，不犯王法。
縣令雖然是一縣的父母官，但很多人並不認識，也不關心。
可賭場裏的人有認識康大人的，那還用說，開賭場的哪有不跟官府有勾連的，不認識官府的人行嗎。
賭場掌櫃的心眼兒多，他告訴手下，都不許說破，誰都別說認識康大人。還命令各寶案的荷官，隻要康大人下注，必定保證他贏，不可怠慢。
那您想想，康大人想不贏都不行了。
小半天的工夫，康莞良就贏了一袋子錢。見好就收，康大人也已盡興，賞了眾荷官出賭場回府。
出了賭場不遠，看見前麵圍了一圈人，過去一看，原來是有人在賣媳婦。
本來心情不錯，這又看見賣媳婦的，康大人臉都綠了，這叫什麽世道！
問問吧，一問啊，這男子欠人家錢，實在還不上了，這就要把媳婦賣掉還債，標價四千錢。
康莞良一瞧這男的懷裏還抱著個吃奶的孩子，媳婦賣了孩子沒準就得餓死，務必救上一救。
他問這家人媳婦賣出去沒有，男子說契約寫了，賣給他人做妾，那人回家取錢去了。
康莞良知道男子沒拿到錢，這樁買賣不作數，於是把身上的錢都給了男子，除去四千還債，還剩三千可以養家。
男子一家磕頭謝恩，非要請康莞良去家裏喝酒。盛情難卻，康大人就去了。
酒席不錯，有雞有魚的。喝了一會兒，男子跟媳婦使個眼色就出去了，屋裏僅剩康莞良和女子二人。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女子沒有一絲險些賣身的驚恐，居然開始挑逗康莞良，說要舍身報恩。
康莞良此刻是萬念俱灰，眼前這些人怎麽變成這樣，沒有廉恥禮教，連做人的基本尊嚴都沒有，有口吃的臉都不要了。
這頓飯不歡而散，康大人痛斥這對夫妻，帶著一肚子氣回家了。
到了家裏，跟管家絮叨絮叨。
管家是位老人，懂的事不少，他告訴康莞良，民風如此定遭天譴，城裏恐有大事發生，望大人提防。
康莞良心說，還出大事？這些事還小嗎，哪有一件不是傷天害理，還會出什麽大事呢。
又過了幾個月，康莞良一家三口去嶽父家串門。雖然康莞良身為縣令，但嶽丈家是一平民，住的是幾間土坯房。
當晚留宿，半夜三更時候院子裏忽然起了大火。

那年頭農家院裏到處都堆的稻草、木柴、茅草的屋簷、高粱杆的籬笆，晚上還起風，真是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等康莞良想出去的時候，門已經被火封住了。
康大人明白了，這就是管家所說的大事，自己治理地方無能，上天來罰自己了。
可是妻兒無辜，何苦斬盡殺絕。
仨人圍在一起，這就等死了。忽然聽見屋頂上空有人高喊：“東嶽大帝有火急文書送到，康家赦免除名，風止火熄。”
接著一聲巨響，房屋的後牆倒了，康家三口破壁而出，這條命就算保住了。
他們出來的時候，明顯感覺有人推他們後背，該是有神助力。
康莞良出來就想到城裏如何，騎著馬奔回縣衙。
此刻城裏也亂了，多處失火，況不能救。等到第二天早上，城裏大火方熄。
有差人來報，共有九處失火，燒死二十一人，屋中之人無一幸免。
那老管家歎道：“大人舍錢救助一家三口，路人不知是縣令所為，皆嘲笑愚癡。沒想到正是這事救了您全家的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