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龔慶有闖遼陽柴爺何在
郎桐和梁山奔遼陽城西,本是想去看看尤知府的車馬隊在哪,沒想到還沒等找著地方,先聞聽槍聲。
倆人催馬向前跑,正巧遇上逃出來的連升和尤夫人這夥人。
剛想過去問問怎麽回事,卻看見有三匹馬追上來,一楞神的工夫,槍響了,郎桐應聲落馬。
郎桐一落馬,隨著又響了兩槍,一起跑出來的兩個親兵也中槍倒地。
梁山的馬在郎桐後麵,郎桐一落馬,他知道不好,立刻來了個鐙裏藏身,一隻手扳住馬鞍,身體懸在馬匹右側,另一隻手裏的槍可就響了。
六扇門的捕快不是白給的,那也是刀裏來槍裏去,沒兩下子活不到現在。在奉天衙門裏郎桐身手最好,其次就是梁山。不然郎桐也不能帶著他,讓嶽鵬押著人犯回去。
梁山的槍頂著火呢,抬手子彈就射出去了,黑衣人有人中槍,那人沒從馬上掉下來,雙手摟住馬脖子,頭可就靠在那抬不起來了。
餘下二人見同伴中槍,伸手拉住馬匹,把馬頭轉回去,一起向來的方向跑回去了。
梁山又開了幾槍,也不管能不能打中,然後下馬查看郎桐。
郎桐左肩中槍,血流不止。梁山撕下一條袍襟給郎桐肩膀紮上,把他手裏的槍拿過來拎著,又把他扛起來往他的馬上一搭。
讓連升扶尤夫人上他的馬,趕緊往城裏跑,他斷後。
那尤夫人嚇的臉上都沒血色了,連升費了半天勁才把她弄上去,拉起兩匹馬沿著街道向前就跑。
遼陽城連升來過,知道怎麽走能到縣衙,也不用梁山給他指道。梁山槍裏隻有五粒子彈,這會已經打空了,手裏郎桐那隻槍彈夾還是滿的。
他把自己的槍收好,拿著郎桐的槍慢慢向後退。梁山知道,這會兒再有人追過來,他們四個一個都活不了。
跑過幾條街,也沒看見遼陽縣的守城兵丁。
連升以為是遼陽縣令跟高字號的人有默契,故意裝沒聽見。但梁山納悶啊,都響了這麽多響槍聲,官兵一個都沒出來,該不是跟賊人串通好的吧。
沒空想那麽多,幾個人跑了半袋煙的工夫才到遼陽縣衙,這都下半夜了,縣衙門口無人把守,大門也關著。
梁山緊走兩步,上前砸門。砸了半天才有人開門,伸出半個腦袋。開門人看見梁山穿著官衣兒,也是一楞。
梁山道:“奉天知府夫人有難,還不快快搭救。”
那人向梁山身後一看,著實嚇了一跳。雖然他沒見過知府夫人,可看馬上這婦人的裝扮,定是官宦家的太太。
這時候他才拉開半扇大門,扯脖子喊到:“快來人!奉天府的人遭賊了!”
龔慶有把郎桐派出去,這樁事就算安排齊了,隻待明天早起,郎桐保著尤夫人回來,他再去小津橋通知尤仲文,車馬被劫了。
郎桐哥仨一走,尤府沒人值夜了,龔慶有一想在這將就一宿得了,明天早上郎桐就能回來,在這睡衙門裏的人都看著呢,跟車馬被劫的事不擔嫌疑。
值事房裏麵有床,龔慶有和衣而臥。
睡到五、六點鍾的時候,忽聞聽院子裏人聲嘈雜,他一翻身就起來了。還真夠快的,事辦得了。
龔慶有在房裏問了一聲:“何人喧嘩?”
門口的小廝說出去看看,還沒等出去,有人跌跌撞撞跑進來。
“稟報師爺,遼陽縣令差快馬傳信,尤夫人在遼陽城遇劫,車馬盡失,親兵衛隊全部被殺……”
啊!龔慶有嚇了一跳。
車馬盡失他不意外,在遼陽城被劫他也不意外,意外的是高字號怎麽還把親兵都給殺了。
“尤夫人現在何處?”龔慶有問。
“夫人已在遼陽縣館驛歇息。”
“連升、把總等人如何?”
龔慶有沒敢問郎桐等人如何,他得裝作不知道郎桐救人的事,不能問。
“回師爺,連升也在館驛,把總下落不明。”
“奉北鏢局的人呢?”
“不見蹤跡。”
龔慶有糊塗了,這高字號的活怎麽幹的,他們沒說要殺人啊。殺官差是重罪,高才承老糊塗了吧,要麽就是他手下人故意害他。
好在連升也沒事,但那田五牛下落不明令人起疑,這到底是怎麽檔子事兒呢。
尤知府的財物沒了不假,可整件事不是這麽安排的呀。單丟了財物還好,現在是官軍悉數被殺,尤仲文掖著藏著的事,終於鬧大發了。
報信的人走了,但沒提郎桐,龔慶有心中忐忑。
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差人喊尤知府回來吧。
找來尤府的管家,讓他跑趟小津橋,把尤知府請回來。這事隻能管家去,別人都不知道在哪。
龔慶有額頭冷汗直冒,這幫胡子太可怕了,說的好好的到時候就反卦。
現在他已經是騎虎難下,打劫車隊,他是內應,可殺人這事他想都沒想過。
那些親兵就是些混飯吃的,必然不會以命相搏,為什麽要取他們性命呢,落草為寇的講究殺富濟貧,這些兵丁也是窮人,高字號這是要幹什麽呀。
足智多謀的龔慶有,當下是六神無主,這禍闖大了。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尤仲文的轎子回來了。龔慶有立於府門之前,誠惶誠恐。
等尤知府從轎子裏出來,龔慶有一看,好家夥,知府老爺的臉都綠了。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直奔龔慶有麵前:“誰幹的?是誰幹的!”
龔慶有攙扶著尤仲文低聲道:“大人勿驚,夫人無恙。”
尤仲文一聽這話更怒了:“休要提她,車馬何在?!”
龔慶有哪知道車馬在誰手呢,知道也不能說呀。
“大人熄怒,我即刻前往遼陽,探聽清楚,請大人靜候佳音。”
尤仲文癱坐在椅子上,這事沒法辦呀。明擺著東西讓胡子劫去了,可還沒辦法說,跟誰說呀,找巡防營的人幫忙去搶回來,不可能。
第一是不能露財,不能讓巡防營的人知道自己的家底。第二,巡防營那幫蠢貨也不是胡子的對手。
沒有好處人家幫他去玩兒命嗎,要是給好處,自己半生積蓄還不夠他們分的呢。
越想越憋氣,心力交瘁,尤仲文昏過去了。
龔慶有可嚇壞了,連忙派人把尤知府抬進後宅,找郎中給瞧瞧。又吩咐管家不要走漏風聲,尤其是奉天巡防營那邊。
安排好了這些,龔慶有也沒帶隨從,單人獨騎就奔遼陽了。此一去凶險異常,沒準就回不來了,高字號既然敢殺官軍,把他殺了也不意外。
按下龔慶有不表,咱們再說肇諒。
肇爺被高字號的人押著,出了柴家集。又被戴上頭罩,騎在馬上,隨著幾十個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眾人才停下來。
有人給肇諒摘下頭罩,他四下一看。
一個大空場上,立著一座大殿,殿門上有塊牌匾,寫了三個大字:“聚義廳”。空場當中還立了一根旗杆,掛著一麵大旗,寫著“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得,甭問,到水泊梁山了。
有人過來把馬牽走,二當家看著肇諒:“請吧,東家等你呢。”
肇諒跟在二當家後麵往大殿裏麵走,等上到台階頂部,才看清殿門,殿門那個大,跟皇宮似的。
門口有守門的,二當家讓往裏麵報,說是人請回來了。
肇諒一聽這也叫請啊,比自己嘴還甜呢。轉眼間報信兒的回來了,說東家有請。倆人就進去了。
進到殿內,遠遠的看見主位上坐一老頭,肇諒知道那就是大當家的,高字號的頭把交椅—高才承。
肇諒認識高才承嗎?不認識,可人家名聲大呀,早已是如雷貫耳。
二當家的緊走幾步,抱拳拱手道:“東家,人我帶回來了。少寨主認識他,看樣還挺熟。”
高才承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像眼神不濟。肇諒連忙向前幾步,單膝跪地:“高老板在上,小的肇諒給您老請安。”
高才承笑了:“行啊,還懂禮數。”
二當家的在高才承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有人給端過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
而後說道:“這位爺再早在城裏聚雅軒當過掌櫃的,也不知道怎麽跑這來了,他說找柴爺,我也弄不清他找哪個柴爺。鍾就是他撞的,東家您問問吧。”
高才承噢了一聲:“連升認識他?”
二當家應了一聲。
“肇掌櫃,你放著買賣不幹,跑出來撞我的鍾,誰讓你來的?”
肇諒心說話頭不對,高才承以為自己是有人指使。這也不怨人家懷疑,自己一買賣人平白無故撞胡子的鍾,不是搗亂就是有病,這事說不清今兒是走不出去這間房了,得挑有用的說。
“高大爺,我說的您未必信,可我還是得說。我肇諒今天就是奔您來的,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們做買賣的活不下去。不瞞您說,我早憋著跟您一起幹些大事,放眼關外三省,除了您誰還有帝王之相。我也不是今兒才想投奔您,早我就預備好了。”
高才承被肇諒的幾句話說高興了,還得是買賣人,會說話,招人愛聽。
“你預備什麽了?”高才承問。
“我跟您這兒的柴爺有約,隻要我交了投名狀,他引薦小的入夥。”
高才承眉頭一皺:“柴爺 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