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鏢旗到手尚三爺又攬禍事
龔慶有請奉北鏢局的人幫尤仲文押送財物,怎奈人家不接這活兒。借口就是外麵太亂,怕砸了招牌丟了性命,說什麽都不去。
人家不去也不能綁去呀,龔慶有想了個主意,要跟老馮頭商量商量。
“我真是頭回聽說鏢局不接活兒的,你們奉北鏢局果然不一般。”
龔慶有先擠兌他兩句,隨後又道:“這樣吧,我也不能拿官府壓你。咱們按正經規矩辦,你不想出人,可以,可你得把鏢旗借給我,我付你一千兩。”
龔慶有的話剛說完,老馮頭兒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不行不行不行。”
把龔慶有氣的,不讓你們玩兒命,借麵旗子也不行,衙門還不白用,給錢。
老馮頭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奉北的旗子就是鏢局的命根子,這些年老老少少出去拚命都是為這麵旗。那就是咱們的臉麵,您想想,哪有把臉往外借的,人跟臉得在一起呀是不是。”
龔慶有心說這他媽就是給臉不要臉,是你們臉麵值錢,還是尤大人的家當值錢。
有求於人的事不好翻臉,龔慶有笑了:“有道理呀,這事不難,你們出個人帶著臉不就得了。這張臉夠大,我們尤知府就相中了。”
抬出尤知府,老馮頭不說話了。
官府來人跟鏢局商量,這已是給足了麵子,要是大老爺下令讓鏢局押鏢,不但一分錢不給,沒準兒鏢局還得搭點兒。
老馮頭歎了口氣:“奉天府的話誰敢不從,可咱這沒人了,都回家躲清靜去了,滿院子就剩幾個老頭,出不了遠門。”
龔慶有一聽高興了,要的就是老頭。
“衙門有車有馬,出這趟門兒也用不著你們的人操心。我讓他在車上躺著,隻管你們的旗子,再遠的路也累不著他。”
老馮頭是徹底沒轍了。
“大人,要去哪啊,送的是什麽物件?”
“淮南,至於什麽東西,你甭打聽,你們看住旗子就行。”
“那……那就真安排個老頭去了?”
老馮頭不相信衙門同意老頭隨行,人老了事多,嘴也碎。誰都不願意鏢局派年紀大的鏢師押鏢。
龔慶有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這兒老頭看樣不少,我點一個人,讓他晚上帶著鏢旗去尤大人府上,明日啟程。”
啊?老馮頭嚇了一跳,這也太急了吧。
“您點哪一位呢?”
“田五牛,非他莫屬。別跟我說人已還鄉,他就是在天邊也得給我找回來。今晚生不見人死不見旗,奉北鏢局就是對抗官府,你們看著辦吧。”
龔慶有說完就走了。
這幫跑江湖的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越跟他們客氣越蹬鼻子上臉。不拿官府壓他們是真不行。
咱們再說馬前卒,馬爺曆經千辛萬苦,總算找到個法子。
大半夜的回到客房叫醒尚三旗,三爺酣睡正濃,被這麽一叫,還嚇夠嗆。
馬前卒看尚三旗這模樣樂了:“三爺,沒事,別慌。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尚三旗雖然還沒醒透,但馬前卒主動找他說話可是頭一回。他知道,如果沒有要緊的事馬爺不會搭理他。
“有事啊?說呀。”
馬前卒在炕沿上坐下:“三爺,你說你有個叫侯七的朋友,是嗎?”
尚三旗想想,自己好像說過這話。
“是呀,那是我兄弟呀,在撫順地麵縣令都得讓他三分。在這甭怕,有哥哥我呢,甭怕甭怕。”
尚三旗大包大攬,一副英雄氣概。
“他有個姐夫叫張榮?是奉天新軍巡防營的統領?”
尚三旗沒想明白馬前卒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但確實有這麽回事。
“可不,沒錯。他姐夫那官威大了,手下人清一色洋槍。侯七還帶我進過兵營,洋槍我也試過,那是真好,那準頭子土槍比不了。我要是有那麽把家夥,吃穿不愁啊……”
馬前卒見尚三旗又要胡扯,連忙攔住:“三爺,我想見張榮。你能否幫忙引薦。”
一說正事尚三旗傻了。
要說找侯七請吃頓飯應該沒啥問題,酒肉朋友嘛。可是要見侯七的姐夫,他可沒這麽大麵子。
那是見官,還是武官。你一平頭百姓想見就能見嗎,隻怕侯七也不敢隨便提這要求。
“你認識侯七他姐夫?”尚三旗連張榮二字都沒敢說出口。
馬前卒道:“我此次出關就是來找奉天新軍,無奈同誌犧牲斷了聯絡,隻能邊打聽邊查找。”
哦,尚三旗知道馬前卒是革命黨,馬爺找張榮,張榮也是革命黨?這個三爺沒想過。
“這事不是不能辦,那得先找侯七,我跟他說一聲。這麵子他得給,我是他大哥。”
“明天就去,越快越好。”馬前卒道。
明天?尚三旗納悶了,怎麽這麽急呀,自己這屁股還沒好利索呢,行走不便。找侯七也不是容易的事,這小子常常不在家。再說,侯七肯不肯帶馬前卒去見他姐夫,這事沒準啊。
尚三旗一猶豫,馬前卒就明白了,三爺又說大話。
“我剛才聽說,關內武昌新軍舉事,臨近州衙府縣也都反了。這是我們同盟會的計劃,我此次出關也是策應此事,不可延誤啊。”
嗯?尚三旗雖然渾強,可這事他聽明白了。
新軍造反了,還是馬爺這夥人安排的。這就是說馬爺這夥反賊已經動手,看樣還成了。
這回出關找奉天新軍,甭說啊,也是造反。如此一來,裏應外合,關外三省這是要易主了。
要真是這樣……自己追隨馬爺,刀裏來槍裏去,就憑自己這身手,混個神機營統帶啥問題都沒有啊。
自己槍法好,再加上馬爺舉薦,立功封爵指日可待。
瞧見沒有,除了肇諒,這又有一個夢想趁亂飛黃騰達的。
這事是真是假三爺沒印證,眼下還得防著馬前卒,萬一這夥反賊敗了,好夢沒做成,興許挨刀的時候倒
算上自己了。
“你聽誰說的?”尚三旗問。
“店掌櫃的親口所說,這種事他哪敢信口雌黃。”馬前卒道。
嗯,這就對了。
看來侯七的姐夫是張榮這事也是掌櫃的說的。
尚三旗心裏巴不得這事是真的,既然馬爺有求自己,那得讓他欠自己一個大大的人情,日後自己有事他也得傾力去辦。
“好!馬爺,我尚三旗的命是你救的,今兒就歸了你了。扯旗造反這事算我一個,我與你鞍前馬後,建功立業!”
馬前卒腦袋都快炸開了,隻是讓你幫忙找張榮,誰說帶你起義造反了。三爺就是這點不好,啥事他都攪和。
第二天早起,店掌櫃的給雇了輛馬車,拉著尚三旗和馬前卒就奔撫順城裏頭去了。
侯七家三爺認得,過了幾條街就到了。
馬車緩緩而行,尚三旗趴在車廂裏,遠遠的就覺得不對勁。
眼看侯家大門口掛著白燈籠,還紮著紙牌樓,有個牌匾上書三個大字:當大事。
侯家死人了?!
尚三旗心中一驚,可別是侯七死了,那還玩兒個屁呀。
他連忙問車把式:“爺們兒,侯家誰過世了?”
車把式一驚:“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們是去奔喪的呢。侯家老太太沒了。”
還好還好,尚三旗心擱肚子裏了。
侯家老太太算算也有八十多了,老喜殤,不算壞事。
這樣也好,就當吊唁了,也不算唐突。可吊唁得有禮金,尚三旗蹦子兒沒有。
“馬爺,不巧啊,趕上了。咱們得花點,你那還有多少?”
馬前卒打祥德旅館出來,烏四爺讓大祥給湊了二百多兩銀子。他倆剛到撫順,也沒怎麽花,身上有兩張百兩的銀票。
“我這還有二百兩銀票。”馬前卒道。
“拿一百兩,咱們也得體麵點是不是。”尚三旗說。
馬前卒哪能在乎錢,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尚三旗。
三爺手裏有了錢,心裏有了底,待會兒把禮金交了,什麽話都好說。
轉眼間馬車到在宅院門前,有人過來迎接。尚三旗會說話,隻說聽到消息從奉天趕來,吊唁侯母。
仆人把倆人帶進去,上了禮金。寫禮單的文書高聲念到:“七爺摯友尚三旗、馬前卒,奉禮金一百兩。”
尚三旗看看院子裏人不多,人家幾天前就都來過了,今天差不多頭七。
他跟仆人要白帶子,仆人說您是侯家什麽親戚呀,孝帶隻有晚輩親屬才能紮呢。
尚三爺急了,一口一個我娘沒了,嚎啕大哭。嚇的眾仆人直往後躲,不給他一條也不行了。
進去一個套院,這裏高搭靈堂,有家屬跪那答禮。
尚三爺三步並作兩步,一頭撲到牌位前麵,跪地痛哭。看這架勢,他才是老太太的親兒子。
馬前卒三鞠躬,上了香。這時跪在地下的家屬磕頭還禮。
最前麵那人四十不到,滿身的白孝,麵容憔悴。雖說人沒精神頭,可眼睛裏寒光閃閃,一看就不是善類。
三爺哭的都沒人模樣了,前麵那人起身相攙:“三哥,別哭壞了。你還有朋友在,咱們後堂一敘。”
那人在前麵帶路,馬、尚二人緊隨。這就進到一間堂屋。
尚三旗開口引薦,那人正是侯七。
三爺道:“我年前來的時候,咱媽還硬朗著呢,這是染了什麽病症,說走就走了呢。”
侯七爺冷冷道:“三哥來的正好,兄弟有一死敵,那是不除 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