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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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79)

(2021-12-04 12:52:58) 下一個

第七十九回 肇諒嗆火四爺隻圖舉事

闞雲祥接了份好差事,辦得了東家給紋銀一十二兩。
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祥德旅館累死累活一個月也就能收七、八兩銀子,除去份兒錢和人吃馬喂,到手隻有二、三兩。
這點錢還不能隨便花,得攢著,哥倆都沒娶媳婦呢。爹媽死的早,沒人為倆人打算,都得自己靠自己。
錢是好錢,但還得有命花。大祥合計得問問,到底白鳳坡犯了什麽罪過。
大祥這麽一問,孔祖仁停了腳步,頓了一下又轉回來了。
“白鳳坡賣藥你知道吧?”
大祥連忙點頭:“知道,白爺那也算半個郎中。”
啊呸!孔祖仁滿臉怒火。
可能是孔爺實在無處發泄,大祥問到這事正好,他是不吐不快。
原來白鳳坡在雜巴地撂地,蒙點小錢活命。有時候也能遇上冤大頭,那就多騙點,有富餘錢了吃點好的。
白爺賣假藥不假,但他那些藥吃不死人。大多是中藥渣子拌玉米麵,發慈悲心的時候少摻點麝香。
這些藥吃不死人,也醫不好病。好在沒幾個錢,也沒人回來找他賠償。間或有較真的,保不齊又被白爺多騙些銀子。
可這回買賣沒做好,玩兒現了。
看孔祖仁的架勢,恨不得活吞了白鳳坡。那麽說是什麽事惹惱了孔爺呢。
是這麽回事,這件事說起來跟孔爺沒什麽關係。
牽扯到孔爺的原因是因為北市場雜巴地是他的地盤,在這撂地做生意的都得給他交份兒錢。這裏出了事就得找他。
那位說了,孔爺是市場管理辦公室主任唄。差不多,可有一樣,不是誰找他都得管,平頭百姓受騙活該。買賣人都指這吃飯,孔爺不管。
孔爺隻管達官顯貴,王公貝勒……您又說了,說書的你要瘋吧,有錢人逛雜巴地買東西?沒聽說過。
您聖明,宣統帝肯定不能來,但皇上家拐彎抹角的親戚也許就來了,是不是。
這回栽白爺手上的倒不是皇上家親戚,是誰家親戚呢?您肯定聽說過,就是奉天巡防營新軍統領的小舅子,尚三爺的朋友,撫順衛的侯七爺!
瞧我這勁費的。
侯七爺仰仗他姐夫,在撫順那片兒跺一腳,全縣亂顫。但不管怎麽說那是小地方,沒什麽大人物,您想想,連尚三旗都能跟他交上朋友,這都什麽人。
撫順境內沒什麽好玩的,奉天城才是大地方,侯七爺常來玩耍。
他最愛逛的就是北市場,這熱鬧。每次來這連吃帶嫖,高興了還住幾天。
雖說侯七爺是個流氓,但也算是個孝子,對老娘禮敬有加。他能攤上這麽個風光姐夫,也算是做孝子的福報。
侯七的老娘八十多歲了,近小半年添了個毛病,總說眼前有小蟲子飛。找了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藥,就是不見好。
咱們現在都明白,那叫飛蚊症,是老年病的一種,吃藥根本沒用。
侯七爺心裏急呀,一直把這事掛在心上。奉天城裏的名醫也請了不少,都沒轍,後來有人給出主意,說這病得淘換偏方,沒準碰上一味就管用了。
偏方弄來不少,白搭工夫。
前幾天侯七爺又來奉天,在北市場閑逛,恰好看見白鳳坡了。
也是他找倒黴,隨口問問白爺,他老娘這毛病有沒有管用的方子治。
白爺這兒哪有治不了的病,花言巧語之後就賣了一味藥給侯七。等侯七走了白鳳坡才發現給拿錯了藥。
他本該拿一味促進食欲的藥,結果過於興奮,給拿了一包治便秘的。白爺為啥興奮,賣上好價了,收了侯爺十兩銀子。
侯家老太太八十多歲,他給人家拿瀉藥,這不是要老太太的命嗎。
起初白鳳坡也沒在意,心想哪有那麽巧的事,吃兩付瀉藥就死人。該著白爺多行不義,侯家老太太一付藥下去就脫水嗚呼。
這在撫順衛是大事,但很少人知道是因為吃錯了藥死的。
不到半天就傳到北市場了,北市場有不少藝人經常接受侯七打賞,聞聽侯家老太太過世,就想湊點錢去吊唁。
白鳳坡耳朵多靈啊,一聽就尿褲了,立馬夾起家什逃出奉天城。
侯七沒文化,他姐夫念過大書。回來一問老太太怎麽沒的,侯七就把在北市場買藥的事說了。
張榮一聽就明白了,不用問啊,侯七讓賣藥的坑了。這事不算完,等發送完老人家再找賣藥的算賬。
這會兒侯七也明白了,他姐夫能等他可等不了。侯七爺連夜派人去奉天找孔祖仁,把這事說詳細了,提了兩個要求。
第一,逮著賣假藥的送到撫順。第二,孔祖仁得賠侯家一千兩銀子。
為什麽呢,假藥是在孔祖仁地盤買的,他不是市場管理所主任嗎,出事他得兜著。
這也就是仗勢欺人,孔祖仁的大哥是郎桐,可人家的侯七的姐夫是張榮,孔爺不是人家對手。
如此一來孔祖仁滿奉天逮白鳳坡,為什麽單逮白鳳坡呢?整個北市場賣假藥的就白爺一個,他壟斷此行業,不逮他逮誰。
折騰了兩天,誰都知道白鳳坡早就跑了,可這件事還得做,得讓侯七爺知道他們沒閑著。
這事郎桐也知道了,郎爺也頭疼。想必過幾日侯家必到奉天府報案,到那時張榮就會出麵。逮不著白鳳坡,可怎麽交差。
孔祖仁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說完,闞雲祥知道這錢賺不著了。倘若他真的見著白鳳坡,也不能把白爺捆了,白爺落網定死無疑。
這錢賺不得。
送走倆流氓,大祥高興。
雖說賺不到十二兩,可白爺那間房騰出來了。白鳳坡八個腦袋也不敢再回奉天,他都得逃南洋去。
大祥清清嗓子,聲調提高八度:“二德子,快!把白鳳坡屋裏東西都扔倉房。給好人騰地方吧!”

肇諒跟烏四爺在尤仲文府門前碰個正著。
烏四爺想逮肇諒,知道這小子最壞。一定得把他送郎桐那好好收拾他一通。
而肇諒壓根兒不怕,他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名滿奉天的烏四爺。是皇親國戚怎麽了,自己啥事沒有,想找自己晦氣門兒都沒有。
可肇諒也知道惹烏老四犯不上,得把事說開了。跟他無怨無仇的,叫這個勁沒必要。
“前麵是威震奉天城的烏四爺嗎?”肇諒就是嘴好。
烏四爺氣都運足了,單等肇諒出逃,再一腳將他踢飛。
肇諒沒跑,還來了這麽一句,烏四爺的氣就泄了。怎麽這麽客氣呢,還威震奉天城,嗯,有這麽一說。
“正是某家,你不是聚雅軒的掌櫃嗎?”
肇諒單腿微屈:“四爺,小的肇諒給您請安了。”
烏老四沒料到肇諒來這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也忘了回禮,隻是嘴上說了句:您吉祥。
肇諒起身笑道:“四爺,您到這幹嗎來了,找知府大老爺有事?”
烏四爺不知道怎麽回答,不能說來打探風聲,那多丟人啊。
“尤仲文跟我有些舊帳,我來收帳。”
四爺應付了一句。
肇諒又道:“哪有這麽早就來收帳的,大老爺一定忙著公幹,您怎麽也得過晌午來呀。”
人家說的對呀,哪有睜開眼睛就逼債的。烏四爺一時語塞。
肇諒見四爺沒了殺氣,趁勢道:“四爺,您是皇親,小的祖上也是姓愛新覺羅。往上倒幾輩,咱們是親戚。”
這話沒錯,肇姓再早也是皇親,四爺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怎麽了就非得抓人家進官,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四爺,聚雅軒那檔子事都是誤會,咱們都是混街麵的,我敢得罪您老嗎。得,算我不對,今天碰上了,我請客,給您賠罪。”
烏老四這人吃軟不吃硬,就怕別人恭維,幾句好話,賣他親阿瑪他都不心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四爺臉上掛不住。
“哪的話,你有什麽過錯,別想那麽多。”
此言一出,倆人化敵為友。
肇諒拉著烏老四走了幾條街,找了間幹淨的館子,點菜要酒。
店夥計納悶兒,哪有這麽早就喝酒的,咱們這又不是小酒鋪子,開門就有酒,大師傅還都沒上灶呢。
肇諒不管那套,抬出烏四爺的名頭。夥計一聽是烏四爺來了,得罪不起,喊大師傅吧。
不大會兒酒菜布滿桌麵,倆人推杯換盞。
幾杯酒落肚,肇諒道:“四爺,不瞞您說,我如今什麽事由都沒了,天合當不要我,聚雅軒也回不去,我是走投無路啊。”
烏四爺心說誰不是走投無路,我這麻煩比你還大呢。朝廷都快沒了,爺的事由就是傍著大清朝,眼瞅著沒活計了。
“你有本事還怕沒事由?天下這麽大,哪還不找碗飯吃。”
四爺倒是好心眼,還安慰肇諒呢。
肇諒四下看看沒什麽人,壓低聲音道:“您聽說了嗎,關內新軍反了,說話工夫就出關。咱們大清朝有難了。”
四爺聽這話臉色一沉。
肇諒看四爺不高興,緊接著又道:“四爺,我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大清朝要是倒了,我比您還上火。我再怎麽難,咱是旗人,至少沒人敢欺負。朝廷要是一倒,我可永無出頭之日了。”
烏四爺點點頭,是這麽個理,正可謂與自己同病 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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