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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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89)

(2021-12-28 07:23:38) 下一個

第八十九回 擁四爺為王談何容易

奉天城裏的老少爺們兒一個都沒閑著,光奔遼陽這條道上就下去好幾夥兒。
咱們先說馬前卒跟尚三旗。
哥倆坐馬車到了遼陽城,遼陽城不大,他們也沒找地方住,先打聽哪最熱鬧,打聽清楚就去了。
說是最熱鬧的地方,跟奉天城裏的北市場沒法比,轉了好幾圈也沒看見賣假藥的。
小城鎮不大,倆人沿著大街小巷溜達,也沒見著白鳳坡的影子。
馬前卒說會不會躲親戚家去了,尚三爺說那可不知道。但這路人一般沒什麽積蓄,三天不出來擺攤就得餓死,要不咱們現在住下,在這守三天,再見不著人回奔鐵嶺。
倆人找個小旅店住下,吃飽飯,躺房裏休息。
馬前卒覺著三天太久,他尋思出來轉轉,不管能不能找到人,都得去會張榮。
但這過場還得走,否則尚三旗會看出破綻,跟侯七那邊沒法交代。
就這樣又呆了一天,第三天頭上馬前卒呆不住了,要去鐵嶺。
尚三旗也覺得在這耽誤工夫,倆人雇馬車又奔鐵嶺了。
馬車走的官道,可就跟連升那夥人上一條道了。是個頂頭碰的走法。

奉天城裏的聰明人肇諒也沒閑著,尤知府把家財都裝跑了,他看見了。
這還了得,將此事報與山上首功一件,得趕緊動身。
尤知府的車隊走官道,肇諒不能也走官道,他得走小路。坐馬車也不行,太慢,他得跑到車隊前頭。
怎麽辦,去車馬行租了匹馬。
那位問了,肇諒會騎馬嗎?旗人小時候都得學點馬術、騎射什麽的,肇爺這身能耐騎時間長了不行,短途沒問題。
就這麽著,他從蘇家屯繞過去,也奔向遼陽。

龔慶有跟郎桐這酒喝的又簡單又痛快,幾句話便解開郎桐心中疑雲。龔師爺講究啊,沒把郎桐往這件事裏麵拖。
雖然龔師爺也是為了自保,但郎桐牽扯進來弄不好就得頂缸。
這事說清楚還不算完,龔慶有還有更要緊的事。
郎桐心說自己真是白活,隻看見眼前的利,沒看見腳下的險。這跟在奉天城裏貪銀子不同,這叫通匪。
龔慶有自己幹了一杯,郎桐忙給滿上:“師爺,郎桐沒見識,眼皮子淺,願聽指教。”
“咱們跟著尤大人這麽多年,你有否想過將來如何?”
郎桐剛才聽龔慶有把尤知府比作狗。現在又問這句話,聽出來師爺對知府大人不太滿意。
其實他自己也不滿意,可有什麽辦法,在人家手下當差,隻是個小小的捕頭。不聽人家呼來喚去,丟了飯碗吃什麽呀。
“知府大人雖然嚴苛,對下屬還算體愛,小人不敢妄言。”
龔慶有笑了:“郎頭,事已至此你還蒙在鼓裏,這奉天城將要易主,你難道還沒聽說嗎?”
郎桐哪能不明白龔慶有什麽意思,這種叛逆的話他不敢說,也不敢接茬。
此般言論如同謀反,他龔慶有是一師爺,不算朝廷的人,自己可是正爾八經的大清衙役,不能隨隨便便就跟他攪和到一起去。
關內有人造反的事郎桐知道,這麽大的事他哪能不知道。尤仲文轉移家財他知道嗎,當然知道,知道了又怎麽樣,他不是還得老老實實當差。
尤仲文可以跑回老家,頤養天年。他郎桐不行,隻能守著奉天城,哪都去不了。
郎桐打著哈哈,陪著笑,卻沒回答龔慶有的話。
龔慶有道:“郎頭,今日擺酒一是賠罪,二是道別,兄弟離家多年,也該回去看看了。如今天下已亂,為官不易,我這個做奴才的更難。”
啊!龔慶有這話嚇了郎桐一跳,龔師爺要是想走,那就說明尤仲文要走,莫非知府大人真要還鄉了嗎。
“師爺此言在下不明,為何雙雙返鄉呢?”
這一句話就把郎桐暴露了,他怎麽知道尤仲文要還鄉,一定是他已經知曉知府轉移家財的事。
龔慶有長歎一聲:“你既已洞悉,咱們就別繞彎子,今日我隻想跟你交個底,大清國要亡,你不做打算,隻恐來日後悔。”
郎桐徹底糊塗了,自己跟龔慶有沒那麽深的交情,今天他的話句句都是殺頭之罪,他到底想幹什麽呢。
“師爺,天下事自有因果,非我等小民可知,你已找好退路,我沒地方去呀。”郎桐滿臉無奈。
“如今革命黨舉事風起雲湧,勢不可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大清朝的活兒不能幹了,想要在奉天城留存立錐之所,必早投明主再造前程。”
龔慶有話裏有話,郎桐慢慢有點明白了。
好啊,龔師爺不是想回鄉,他是有奔頭了。就這句早投明主,已經說明龔慶有找著下家了,會是誰呢。
革命黨一來,大清的官算是完了,除非龔師爺與革命黨有染,不然再無明主,他沒地兒去。
話已至此,郎桐得細問問。龔慶有跟自己說這麽多,是不是要拉著自己一起去。若是真有位即將得勢的人物,隨著一起建功立業,說不定比做一捕頭更有出息。
“天下大亂並非壞事,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誰不想轟轟烈烈。要是真有頂天立地的英雄,郎桐倒是願意緊隨,幹一番大事。”
瞧見沒有,奉天城又一位想造反的。
龔慶有低聲道:“誰為明主?”
郎桐瞪大眼睛,等著下文。
“自立為王爾!”
郎桐傻了,這叫什麽主意,自立為王,喝多了吧。
“師爺說笑了,一介草民怎可以王自居,使不得使不得。”
郎桐覺得讓龔師爺耍了,自己說了心裏話,人家放他鴿子。
“哎……此言差矣,你我雖為布衣,但有人天生龍種,咱們推舉此人,定可成事。”
沒等龔慶有說完,郎桐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說……烏老四?”

有人想擁立烏四爺為王,與革命黨爭奪天下。那麽咱們這位王爺在做什麽呢,不怕您笑話,他正預備去找洪熙逗燜子呢。
烏四爺路過聚雅軒,忽然萌發奇想,他得進去擠兌擠兌洪熙。
說幹就幹,轉身推門就進去了。
洪熙最近心情不好,脾氣也大。
肇諒惹了事跑了,自己又被衙門逮去一回,後有稀裏糊塗給放了,一身的怒氣。
別人他也逮不著,成天拿拴子出氣,從早罵到晚。今天跟往日一樣,正在店裏跳著腳的罵,
拴子站那就跟沒聽見似的,兩眼望著窗外,一聲不吭。
洪熙罵累了,想喝口水,剛端起茶杯,鋪子門簾一挑,烏四爺進來了。
看見烏四爺,洪熙火氣更大了。好嘛,還有臉來我店裏,喊人逮我的事忘了,天下還真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啊。
四爺看見洪熙就高興,上一回折騰洪熙個底兒掉,這回還知道了他的底細,肇諒在哪自己也知道,簡直就可以玩弄洪熙於股掌之交。
洪熙不開口,不跟四爺打招呼。拴子本想招呼一句,被洪熙支到後麵做飯去了。
四爺一看洪熙這德性,高興壞了:“洪老板,有日子沒見著了,氣色不錯。”
洪熙不吭聲,懶得理四爺。
“幹嘛呢,哭喪個臉,皇上死了?”
這句話洪熙不敢不接,再不出聲就是跟四爺一起羞辱皇家。
“大逆不道,敢咒我們聖上,想謀反啊你。”洪熙知道四爺是皇親,皇家敗類。
四爺滿臉堆笑:“洪老板,一起高興高興,我那瓶子,就是你見過那個……”
洪熙假裝不在意,可心裏太想往下聽了。
“我把那東西賣給尤仲文,你猜猜賣了多少錢。”
“又沒賣我,我管你那閑事。”嘴上說不管,心裏已經有了價碼。
四爺伸出巴掌,洪熙剛要喊:“五萬?!”四爺又縮回一個手指:“四萬,怎麽樣,沒虧著我吧。”
四萬也不少,就那麽一個小破瓶子,還是康熙年的,沒那麽值錢。
“尤知府有的是錢,腦袋也大,賣的挺好。”洪熙忍不住還是誇了四爺一句。
“當初多虧沒賣給你,不然賣虧了。”四爺是故意來氣洪熙的,洪熙要是急了,冒犯自己,就叫巡街的抓他。
洪熙那是買賣人,啥人沒見過,他知道四爺故意擠兌他,所以並不生氣。
“你那東西惹禍,便宜我也不要,聚雅軒不做你生意。”
四爺樂了:“買賣買賣,有買有賣,你不買我也沒轍。好東西有人收,奉天城又不是隻你一家鋪子。”
洪熙心想你有病吧,沒事跑我這顯擺什麽,我稀罕你的東西?你個喪門星。
倆人嘮不到一起去,挺沒意思的。洪熙想找個茬送客,說道:“我還沒吃飯,要閉店吃飯。烏先生請回吧。”
四爺一聽不幹了,你開店做生意怎麽還敢逐客,太沒規矩了。不行,打死都不走。
“喲,這都什麽點兒了,還沒吃飯。我剛從天合當出來,做了筆小買賣,那的東家、掌櫃覺著我吃虧了,請我吃飯。鳳凰塢的廚子,還不錯。”
洪熙聞聽天合當,臉色微變。又聽做了票買賣,好奇心就起來了。
這位烏四爺了不得啊,家裏還有好東西。古玩行的人都這毛病,聽著有好東西都要掃聽掃聽。
洪熙繃不住了,他要探聽 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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