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四爺成富戶又要惹事
烏四爺從家裏隨便拿了兩件玩意兒去賣,可給別人添了麻煩了。
怎麽呢,沒人收。
東西太好,誰都出不起價,還不敢騙他。最後落腳到天合當,兩方談的挺好,酒席間郝掌櫃給出了個價,四爺一看高興了。
那麽郝如春出了多少呢。
郝掌櫃伸出三個指頭,那就是三十萬兩。
四爺心說,當鋪出價殺一半還多,黑著呢。自己這兩樣東西至少值六十萬,沒想到這麽值錢,這價在奉天城內的確沒人收得起。
郝掌櫃出價家是當東西的價,自然不會高,四爺琢磨能出得起這價也算有良心,問題是自己還能不能贖當,如果不能,這價不行,一錘子買賣自己吃虧。
四爺搖搖頭。
“低了,太低了。”
郝掌櫃看看張樹傾,張樹傾咬咬牙:“咱們櫃上隻留一件,出二十萬。”
四爺一聽,那可不行,二十萬夠幹什麽的呀,爺要幹大事,百八十萬都未必夠使的。
“兩件,五十萬。咱們都明白,東西隻要留你這,我沒錢贖當,這點錢隨手就花了,回不來了。”
五十萬隨手就沒,張樹傾和郝如春哪肯相信,這是一大筆錢,天合當也拿不出來,都給了他,以後隻能啃那個水仙盆了。
東家和掌櫃的都不說話了,四爺出這價不算高,可要不起,沒錢。
三個人就這麽相住了,最後還是張樹傾忍耐不住,開口道:“二十五萬,櫃上留一件。”
郝如春直皺眉,東家怎麽這麽沉不住氣,急著用錢的烏四爺,你倒是忙什麽呢。
四爺看出來了,張樹傾想留東西。可隻留一樣不成啊,另一樣賣誰去呀。
“要不,咱們這麽著……”四爺開始給倆老頭兒出主意了。
“咱們商量個講理的價,東西我都留這,差的錢你們慢慢還。要是半道你們把東西賣出去了,我也不眼紅,我隻拿我那份兒。”
這主意好,兩件東西都留下,天合當出一份錢,幹得過。
“四爺再開個價吧,要是咱們出得起,願意為四爺效勞。”郝如春道。
“再添五萬,我不貪心吧。”
五十五萬收兩件宮裏的真品,還不急著要錢,也算講理。
這事有個要點得說明白,四爺的東西放天合當,是算賣出去的,還是當出去的。
要是賣給天合當,那得有個回款日期。要是當給天合當,那也得有個贖當的日期,這事不能含糊。
四爺暗笑,買賣人真不吃虧啊。要是算賣的,那自己吃虧了,要是算當的,到日子沒錢贖當,還是自己吃虧。
“隨便二位呀,怎麽都成。”反正也是吃虧,給錢就行。
那二位一對眼神,還是算賣的保靠。
就這位爺,家裏有的是好東西,哪天他又賣一件手裏有錢了,回來贖東西,天合當本想倒手賺大錢,東西卻沒了,那不白忙活了。
“君子一言,我們天合當豁出去了,得伺候著四爺高高興興,咱們買下了!”
四爺緊跟一句:“頭回給多少?”
倆老頭兒支支吾吾,最後還是隻有二十五萬。
把四爺氣的,栽這倆老頭兒手裏了。
“其餘的什麽時候給?”四爺問。
“一年為期。”郝如春道。
“不行!”四爺心說一年以後自己生死難料,上哪跟你們要錢去。
“半年。我活不了那麽長。”
倆人以為四爺發脾氣了,哪知道四爺籌錢是要出去玩命。
半年就半年,到時候大不了賣房子賣地,抬高利貸也得還上。
吩咐夥計拿來筆墨紙硯,當場寫下買賣文書,兩方簽字畫押,這樁買賣就算成了。
事情辦好,四爺酒也喝足了,要拿錢走人。
又出岔子了,櫃上沒這麽多現錢,隻有五萬兩銀票。其它散碎銀子倒是有幾百兩,四爺也不能拿呀。
這把四爺氣的,真算計不過這夥買賣人啊,錢不夠就敢寫字據,都跟誰學的。
張樹傾也不好意思:“四爺,錢夠,隻是沒在櫃上。你可同我回家去取。”
笑話,這仨瓜倆棗我還得跟你回家折騰一趟,這不是羞辱人嗎。
“算了,我明日下午來取剩餘的,你們預備好。看不見錢,東西我帶走。”
說完起身,接過那張五萬兩的銀票,走了,老哥倆躬身相送直到門口。
四爺一走,張樹傾高興的都不行了,關好屋門,跟郝如春一起翻過來調過去的看玩意兒,那是愛不釋手。
老哥倆都覺得有這兩樣東西,後半生養老都夠了。
烏四爺出了天合當,天都黑了。他忽然想起來尤仲文還欠他兩萬兩銀子呢,這錢得去要啊。欠錢那位沒準過幾天跑了,到時候找誰去呀。
天合當在城內,離尤仲文的府宅不遠,四爺腿兒著就去了。
這條道路過古玩街,恰好在聚雅軒門口經過。
烏四爺真是個閑的蛋疼的人,一看聚雅軒他想起來郝如春給他講的那些事。
聚雅軒的東家不白給呀,啊,出身也是顯赫。落得今天這樣田地都是自己作的,心術不正。
四爺又想起來那天巡防營搶自己東西,洪熙連個屁都不放,倒末了還推卸責任,把事都推自己身上了。
本來找連升逮了洪熙,過後又給放了,這口惡氣沒出來。今天又聽到這麽一出,四爺就想整治整治他,於是一拐彎進了聚雅軒。
這不吃飽了撐的嗎。
郎桐打龔慶有那出來,立刻回班房,找到梁山、嶽鵬,告訴他們今晚去尤大人府裏值夜。
從今天開始,別的不用管,全力抓捕白鳳坡。
白鳳坡的事這哥倆都知道,也聽說白鳳坡跑了。人都跑了上哪逮去呀,光在奉天城裏轉沒什麽用。
郎桐說不急,今晚自己跟龔師爺再商量商量,你們知道有這事就行。
安排好這事,郎桐又出城去北市場找孔祖仁。告訴孔祖仁,倘若抓到白鳳坡,千萬別往衙門裏送,找個背靜地方先關起來,這裏麵還有不少事呢。
折騰了一圈,郎桐又回到尤府。安排梁山、嶽鵬分上下半夜值守,不可掉以輕心。尤大人不在家,這兒可都指望咱們了。
天色一黑,有家丁來請郎桐,說龔師爺在執事房擺下酒宴,單等郎捕頭過去。
這時郎桐才想起來,龔慶有說過晚上請他喝酒。本來他不願意去,心裏嫉恨龔師爺呢,但人家酒都擺上了,還知道自己有空,不去又說不出口。
來到執事房,龔慶有已經在了。指指身旁的椅子,示意郎桐挨著他坐。
郎桐心說怎麽這麽別扭,平日裏跟龔師爺沒太深的交情。
都是給尤知府當差,有事說事,沒事也不往一起聚,今天看樣龔師爺有話要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可得小心點。
郎捕頭是一武官,本也沒那麽多規矩,喝酒就是喝酒,也不客套。
一屁股坐椅子上,先給自己倒了一杯,也沒理龔慶有。
龔慶有讓仆人退出,關好房門,複又坐下。
“郎桐啊,咱哥倆有日子沒在一起喝了吧。”
龔慶有一開口,郎桐就覺得別扭。怎麽還稱兄道弟了,你龔慶有什麽時候拿自己當過兄弟,自己不過是你和尤仲文的奴才,今天這是要幹什麽。
郎桐沒接茬。
“來,先喝一杯,兄弟給你賠罪。”
龔慶有比郎桐小幾歲,故此以弟弟自居。
話說到這份上了,郎桐哪好意思不喝,舉起酒杯言道:“師爺說笑了,好莫樣的賠什麽罪,你可別嚇唬我。”
倆人碰杯幹了一個。
龔慶有又給郎桐滿上:“有件事多有得罪,哥哥莫怪。”
郎桐心想,這說的是大老黑那事。確實,這事得罪我了,聽聽你怎麽說吧。
龔慶有又道:“高字號的人確實與我交往。”
郎桐一聽火氣就上來了,眉頭緊鎖,強壓怒氣。
“可這種事我能辦,你不能辦。我知道,你不能知道。”
郎桐偏過頭,看著龔慶有。
“大老黑是烏老四家的奴才,替烏四爺辦事,一紋錢好處都不能拿。辦不好,惹一身禍,不知道你想過沒有。”
郎桐沒想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自古就是這規矩,烏老四怎麽了,他烏老四有能耐自己去辦,辦不了花倆錢兒這有什麽呀。
“拿錢辦事,跑的是腿兒,費的是嘴兒,拿誰的錢都不虧心。”郎桐道。
龔慶有笑了:“烏老四使喚咱們尤大人都跟吆喝狗似的,他能讓咱們得他的銀子嗎?!”
郎桐嚇了一跳,龔師爺今天是怎麽了,發癔症了,他怎麽敢這麽說尤知府。
“這事辦好了,也是白跑腿。辦不好,烏老四鬧到尤知府那,經手人就是私通土匪,到那時是你能扛得住,還是我能扛得住。”
郎桐這會兒有點明白了,烏老四的差事就不能接,件件都是禍事。
“師爺的意思……”郎桐臉色不那麽難看了。
“這事隻能一個人知道,辦砸了也好扯謊。你是捕頭,你見過兩個賊人對質不穿幫的嗎?”
哎呀呀,聽到這郎桐一身冷汗。龔師爺原來是為自己好,也是為他自己安全。自己個兒白在衙門裏混了,這一層竟然沒想到。
郎桐站起身,手捧酒杯深施一禮。
“龔師爺,小的眼拙,錯怪大人,還望恕罪。”
龔慶有拉了郎桐一把,讓他坐下。
“哥哥,這都是小事,眼下大難臨頭,我得跟你說個清楚,你也好早做 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