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鬼談二十三之鞭撻消業
唐僖宗乾符年間,贏州知州沈布桐在山間遊玩,路過一間道觀。
見此觀於雲霧之中忽隱忽現,宛若仙閣,心生喜愛,攜眾入內遊曆。
道觀住持出來迎接,全程陪同,自是不敢怠慢。逛了一圈沈知州又留下用飯,席間與住持講經論道相談甚歡。
吃飯時有個端菜丫頭長的秀美,沈知州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女孩,最後住持也看出來了,笑道:“知州大人,此女名為阿緣,年芳十九。是在下出家前所生的女兒,她母親死的早,一直住在我這,幫道觀做些雜務。”
沈知州頻頻點頭,愛慕之情溢於言表。
住持哪能看不出來,又說道:“若是知州大人有意,我願送阿緣過府,為妻為妾皆可。”
這句話可說沈知州心裏去了,但他有妻室了,隻能納妾。
那年頭當官的可以納妾,光有錢不行。土財主娶第二個妻子隻能叫小老婆,聽著就沒檔次。
沈知州出門遊玩也沒帶什麽錢,下不了聘禮。住持說跟著大人有吃有喝這是享福去了,還要什麽聘禮呢。還要什麽自行車呀,是不是。
當晚沈知州便將阿緣帶回府中,這門親事就算成了。
沈知州撿個老婆心裏高興,大奶奶可滿臉不願意。
好嘛,說出去遊玩,結果帶個小姑娘回來,又年輕又漂亮。本來就不愛搭理我,這回更沒戲了,還不得成宿隔夜的鉆小狐狸精房裏不出來。
納妾不犯王法,大奶奶沒轍。但一家之中正室主事,這個規矩任誰都改不了,就是說後宅的事大奶奶說了算,連沈布桐都幹預不成。
這大奶奶壞呀,壞的都沒邊了。
她讓阿緣脫光上衣,跪在堂前任她抽打,每天二百下,從不間斷。
沈知州也不敢攔,家有家規呀。在我看來沈大人壓根就沒拿阿緣當回事,如果有愛情,他能舍得嗎。
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就傳到阿緣父親那了,那人家能幹嗎,帶著全真七子就來了。
這句是我瞎編的,全真七子不幹這事。
住持帶著一班弟子上門問罪,等著跟大奶奶一朝麵兒,住持不說話了。
原來這位道長有修行,會看相還能通地府。他一看大奶奶就知道跟阿緣有前世的業債,大奶奶鞭撻阿緣隻為贖債。
還債是還債,可也沒欠這麽多呀,那點債早還清了。
住持勸慰大奶奶,說是阿緣隻欠你二百鞭的業債,你這樣下去違反地府規矩,多打的鞭子記在你的賬上,早晚還得還賬。
大奶奶回答的暖心:“我樂意!”
住持在知州大人府裏也不敢造次,女兒是他自己送來的呀,隻好忍氣吞聲的走了。
就這樣過了三年,適逢黃巢起義,就是高考落榜那位。義軍攻打贏州,沈布桐喪命,大奶奶讓賊兵擄去,阿緣逃走。
幾經輾轉落到上州司馬韓全家裏。
韓全一看,這女子漂亮啊。女大十八變,比十九歲的時候還好看,遂納為妾室。
又過了六年,黃巢兵敗。
韓全大破叛軍,敵軍之中有不少女眷,韓大人盡數收為奴仆。
有一天阿緣在女仆當中發現一人,看著眼熟。細一辨認,正是沈知州的大太太。
這下好了,真是日月輪回,現世現報。阿緣讓韓全把大奶奶送到她的房裏聽用。
就一女仆還算事嗎,韓全就答應了。
打那天起,阿緣如法炮製,每天命大奶奶跪於堂前,脫光上衣,鞭撻不歇。也是每天二百下。
過了段日子這件事傳遍全城,韓全臉上不好看,就讓阿緣住手,不要再打了。
阿緣哪肯罷手,把幾年前的事一說,韓全說你們這些債地府都有記錄,她要是還清了就饒了她吧,打來打去的什麽時候是個頭。
阿緣不幹,說直到打死她才算了結。
韓全怒了,又不想鬧的太僵,於是派人找個通陰的婆子去地府查查,她們二人的賬算清了沒有。
找來個婆子,站在阿緣和大奶奶中間,分別抓住二人手腕,倆眼一閉,念念有詞。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婆子張開眼睛,看看阿緣,又看看大奶奶,冷汗直冒。
韓全還那等著聽結果呢,婆子光冒汗不行啊。
“婆姨,我來問你,那地府心中是如何答複的呀?”
韓全這麽一問,婆子坐地下了,渾身顫抖。
韓全這個氣,哪找來這麽個廢物,轟將出去。
過來幾個家丁就把婆子拖出去了。
又過了幾天,韓全有個偏將,趁著在教軍場操演的時候找韓全說話。告訴他府裏的阿緣有蹊蹺,韓大人最好去婆子那問問,但要保密。
韓全問那偏將你怎麽知道的,偏將說那婆子是他鄰居,這事在韓府不能說,府裏有妖。
這回韓全害怕了,他一想起阿緣抽鞭子那狠勁兒,就覺得不像正常人,莫非阿緣是妖?但阿緣說從前這女仆也是這麽抽她的呀,倆妖怪?
韓全沒心思再練兵,與偏將騎快馬,帶了幾個隨從就回城了。
等到了婆子家裏,屏退左右,那婆子才敢如實相告。
原來那個阿緣雖是女孩身體,實際上是個修行多年的精怪。到底是什麽精怪,婆子也查不出來。
那天她過陰下地府,把生辰名號報給通判,通判一查,人道中沒有阿緣這人。再查鬼道,發現她是個精怪。
又查到早前阿緣的行跡,才告訴婆子,這阿緣修煉幾世合不成人身,這就得攝取生人的魂魄增長元神。
這個門道常人看不出來,每一鞭子下去都震散人的魂魄,而被阿緣盡收。
出去抓人攝魂又怕天龍護法拿她,這才想出個緩慢的法子。
她入官宦家中,或做妻妾,或做女仆,隻要進去了必當與主人移魂,她得做那個說了算的。
在沈知州家的時候,她跟大奶奶換了魂魄,其實被鞭撻那人正是大奶奶,揮鞭的才是阿緣。
而阿緣的父親,也是同夥。他去沈知州府上鬧這一通,就是告知沈家,閨女挨打這事他知道了,他管不了。如此一來,假大奶奶更加肆無忌憚,也沒人阻攔。
後來沈知州為叛賊所殺,阿緣掐算出來大奶奶日後必落於韓家,所以於此等了六年,再度施暴。
韓全聽著怪異,疑問連連。
“既然鞭撻可攝魂魄,為何單等沈知州之妻,他人不可嗎?”
韓全的意思,逮來一個就抽唄,還挑三撿四的。
婆子道:“大人有所不知,凡事皆為因果。阿緣鞭撻大奶奶也是因果所致,大奶奶前世確實欠下二百鞭撻業債,隻是阿緣用了障眼法,地府隻能看到大奶奶還債200,並未察覺日日如此。”
韓全倒吸一口涼氣,好手段啊。每天隻抽二百鞭,地府隻知並未超越所欠之數,哪會倒欠呢。
那這事怎麽辦呢,這妖精得趕走啊。
婆子說大人為武將,陽剛氣盛,隻待阿緣再施暴行之時擂鼓鳴金,要是有追魂炮放幾聲更好。
韓全一聽,行,你還懂的不少。
這婆子不敢在韓府說話,是因為她的魂魄也能被阿緣攝住,魂魄真要是丟了,命不久矣。
韓全按婆子出的主意,讓偏將帶三百精兵,把營中的鑼鼓號炮全帶上,埋伏在府門之外,隻待府裏有鞭撻之聲,所有能出動靜的全得出聲。
您想想,屋裏抽鞭子,府外都能聽到,得多大動靜。
第二天下午,阿緣再次與前堂施刑,第一鞭子剛抽下去,但聽見戰鼓、號角、銅鑼,火炮頓時齊鳴。
她一楞神,整個人就堆下去了,如一攤肉凍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