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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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64)

(2021-11-04 08:29:47) 下一個

第六十四回 肇諒遇土匪棋高一招

肇諒從遼陽城出來,坐馬車回奔奉天。
他聽說武昌城有人起事要推翻清廷,好像還有人響應,整個南邊都亂了。
是真是假他不知道,所以急著回奉天印證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開啟了亂世,正好自己是閑人一個,那得瞅瞅有什麽便宜門兒,比如哪個大王招兵買馬,就憑自己的機靈勁兒,謀個一官半職不在話下。
雖說自己本行是當鋪,可誰願意一輩子窩攔櫃後麵。爺們兒就得封狼居胥,光宗耀祖,不幹出點名堂枉活一世。
馬車走了幾個時辰,離奉天不遠了,車把式說前麵就到十裏河,過了十裏河就是蘇家屯,也是奉天地界,就算到家了。
馬車晃晃悠悠,天氣還熱,肇諒困勁上來了。坐在車廂裏直衝嘴兒,眼睛時睜時閉,半睡半醒。
走著走著馬車忽然一停,差點把肇諒晃倒,肇諒一下就醒了。剛要發作,車把式道:“大爺,前麵好像有胡子。”
肇諒探頭向前張望,大道中間果然站著幾個人,離的太遠看不清。心想這都快到奉天了,怎麽會有土匪呢。 
遼西有土匪,可沒有到奉天地界搶劫的。
奉天守軍中有個統領叫張作霖,此人最恨土匪,讓他知道有人在自己地麵兒作案,豁出命也得捕獲,殺無赦。所以這段路上不該有土匪。
肇諒沒往心裏去,想安慰車把式讓他繼續向前,可他無意中向後一看,大事不好,車尾方向的路上也站了幾個人。
這就不對勁了,前有圍堵後有追兵,已然是走投無路。
肇諒一想,身上有二百兩銀票,這要被胡子搶了,那自己可就啥都沒有了。甭說回奉天幹一番事業,沒準連性命都保不住了,依此看來天下果然大亂,連山上的都不怕張作霖了。
馬車不敢走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肇諒問車把式認識不認識這一片的胡子。車把式嘴裏罵了一句,也不搭話。
路上的那幾個人正往馬車這邊走,肇諒想把銀票藏起來,找了半天也沒有穩妥的地方。就這麽一耽擱,馬車前後的兩夥人都到了。
前麵那夥人當中有人喊話:“車上的朋友,趕緊下來吧,這好山好水的,也不停下瞅瞅。”
完,就這口風除了胡子沒有這麽不著調的,什麽就好山好水,在哪呢?
車把式把馬鞭扔在車上,跳下馬車,滿臉堆笑:“大爺,我送這位爺回奉天,沒帶錢財,我就賺個車腳錢。這馬車是從東家那租的,跑完了這趟活兒交租子還馬車。咱們不是有錢人,都不富裕,都不富裕。”
那人把車把式推到一旁,嘴裏說道:“知道你沒錢,你那馬車我也用不上,可這位爺穿的這麽體麵,他要不富裕可沒人信。”
說著話就跟肇諒臉對臉了。
說肇諒穿著體麵,是因為他那袍子是新買的。土匪什麽都搶,搶衣服搶帽子都不算新鮮事,肇諒倒不在乎這件衣服,他擔心那兩張銀票。
“大爺,我也是窮人,身上穿的也是借的。今兒讓你費心了,我這還有點,你們哥幾個拿去買盒煙抽。”
肇諒邊說邊掏出幾塊碎銀子,有那麽五、六兩。
那人也沒客氣,接過碎銀子在手裏掂量掂量。又伸出另一隻手摸摸肇諒身上的袍子。
“布料挺好啊,脫下來我試試合身不。”
銀票在袍子裏懷揣著呢,要是被人家扒了,穿在胡子身上,那就等於人財兩空,這袍子脫不得。
“大爺,大冷天的可別讓我脫衣服,我呀,身子骨弱,脫衣服準著涼,回頭大病一場不合適,您高抬貴手。”
肇諒堅決不脫袍子,那人皺起眉頭,回頭看看身邊同來的人,看情形要喊人用強。
胡子們人多勢眾,肇諒不是對手,想來袍子保不住了,眼珠一轉:“幾位大爺,我聽說山上有個八不搶的規矩,是不是有這事?”
那幾個人楞了,都打量起來肇諒。過了一會兒那人才說道:“知道的還真不少,哪個窯的朋友啊。”
肇諒一聽不好,把自己也當土匪了。土匪的說道多,這名頭可不敢冒充,說的不痛快就能丟命,得趕緊正名。
“不是不是,我是奉天城裏做小生意的夥計,幾位爺的大買賣不敢染指。”
那人好像很無奈,嘴裏罵道:“媽的,你事真多。問到這兒了我就得給你叨咕叨咕,你要是能占上一條,我們騰出條道給你走。”
肇諒心中一喜,土匪有八不搶這事他也是聽別人說的。說是土匪有規矩,有八類人不可以搶,遇到土匪時得問這件事,土匪必須回答,隻要占上一條就可以免受掠奪,也算是根救命稻草。
那人清清嗓子:“聽好了啊,一不搶……”
肇諒豎起耳朵。
“瞎子聾子有殘疾的不搶!”
那人說完瞅著肇諒,肇諒搖搖頭,一樣都不占。
“二,節婦孝子不搶!”
肇諒一琢磨,節婦跟自己不挨邊,孝子嘛……這事沒人給證實,況且自己也算不上孝子。於是,又搖搖頭。
“三!寡婦獨子不搶!”
肇諒又搖搖頭。就算自己是獨子,人家也不信,白耽誤工夫。
“四!婚喪嫁娶非仇不搶!”
哎!這條有機會,肇諒與他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非仇不搶自己占這條。
“大爺,咱們頭回見麵,哪來的仇呢,這個非仇不搶就是說我呢,咱倆沒仇,你不能搶我。”
那人樂了:“咱們確實沒仇,天下人都跟我沒仇。”
肇諒連連點頭。
“可天下的錢跟我們有仇,殺富濟貧聽說過嗎,你有身上這件袍子就該搶。”
好嘛,真是胡子啊。這就叫不講理,就一件袍子我就算有錢人了,還殺富濟貧,我哪富了我。

肇諒本想跟那人掰扯幾句,轉念一想不行。這件袍子雖不算富,可那二百兩銀子就得算富戶了,總盯著這條會吃虧。
“五!娼妓老鴇不搶。”
“六!學生苦力不搶。”
“七!先生郎中不搶。”
“八!清官還鄉不搶。”
那人說完了,肇諒哪條都不占,倒是車把式占了一條,人家算苦力。
看來這八不搶救不了自己了,肇諒還得想轍。
“大爺,我這袍子孝敬您倒是可以,可我算不上富戶,您劫我濟貧不管用。我再問一句,除了這些還有不搶的嗎?”
這句話把那人逗樂了,拍拍肇諒肩膀:“從沒見過你這麽墨跡的,也該著我們今天不方便,好久不出來幹活了,再不搶點祖師爺不高興,回頭再不賞飯,那不如同自己砸自己的窯嗎。”
這下肇諒聽明白了,這夥人出來搶劫隻是走個過場,對祖師爺有個交代。
就好像一農民,要是總不種地就失了農民的本分,誰還把他當農民。上天哪還會給他好收成。
土匪也是這樣,隻要想吃這碗飯,那就不能丟了手藝。縱然腰纏萬貫,時不時也得出來幹一家夥,以證不失本色。
事到如今,肇諒隻能把袍子舍了,保住銀票。這些人說的明白,幹這趟活兒隻是為了有個交代,不指望發財。可袍子沒了自己穿什麽呀,深秋時節白天熱,早晚還冷,自己著涼剛好,不能再凍著。
“喲,原來是孝敬祖師爺,那我可不能耽誤幾位的正事,這袍子,我舍給您了。可您也得給我再弄件衣服呀,就這麽光著我怎麽回家呀。”
那人聞聽也是一楞,沒想到肇諒這麽懂事。可荒郊野外的哪有衣服給他,一時到為難了。
肇諒開始裝作脫袍子,又是擰身又是彎腰。他想使勁折騰,趁土匪不備把銀票掏出來藏好。
那人眼看肇諒真要脫,就有點猶豫。肇諒解開紐袢的時候,那人說話了。
“別折騰了,你身上有什麽值錢的拿出來一樣半樣的就放你走,你這袍子也不值幾個錢。”
要值錢的?肇諒身上哪有值錢的,有的就是那兩張銀票,這些可不能給他們。
“大爺,我這小門小戶的,帶著的都給你了,哪還有值錢的。”
那人有點不耐煩,對身後的土匪說道:“這趟活兒幹的這麽墨跡,你們上去搜搜,沒值錢的讓他們趕緊走。”
話音一落,上來倆小子,按住肇諒開始搜身。肇諒一看完了,銀票保不住了。
果然,兩張銀票被搜出來,那人倆眼睛立馬就立起來了。
“好小子,敢蒙我,幹貨還真不少。今天爺心情不錯,換作往日,現在就把你勒死。”
這幫人得了銀票要走,肇諒不幹了。他家裏外頭就剩這麽點,都被胡子搶走了還怎麽回奉天城,連車腳錢都給不上。
肇諒跳下馬車,攔在那夥人跟前,他可真是要錢不要命。
“慢走!”
肇諒一聲斷喝,還真把胡子們叫住了。
“你們不能全拿走吧,怎麽也得給我留一半,各位大王殺富濟貧,我又不是富戶。你們留一百兩算是給祖師爺交差,給我留一百兩,我還得活命呢。”
八成是胡子們頭回遇見被搶劫還講價的,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對付肇諒。
肇諒氣勢來了,又喊了一句,那人咧嘴樂了。
說了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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