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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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49)

(2021-10-05 07:46:11) 下一個

第四十九回 連升盤問聚雅軒肇諒犯錯

聚雅軒裏,洪熙看見連升掏出腰牌,暗自叫苦。這是怎麽了這是,甭問啊,肯定是為硯台那事來的呀。


洪熙可不知道買硯台的是奉天府,他還以為是巡防營占了便宜還賣乖,把這事又報給衙門了。
連升拿的是捕快的腰牌,洪熙知道惹不起。可古玩行裏買著贗品的事多了去了,哪有向官府舉報的,就算你巡防營也得守這規矩呀。
要是個個吃虧了都去衙門告狀,那咱們這買賣還幹不幹了。瞧見沒有,洪老板指著這個吃飯。
看看連升,又看看烏老四,洪熙好像明白了。
這差役是烏四爺帶來的,巡防營那邊已然得便宜了,不會驚動官府,定是這位吃大虧的主兒報了官了。
要是烏四爺報官那就好說了,他那瓶子是放櫃台上被官軍拿走的,又不是打自己手裏搶去的。再說,自己那塊硯台還被烏四爺拿走了呢,這事也得掰扯掰扯。
“官爺,有什麽事嗎?”洪熙麵無懼色。
連升道:“聽說近日這裏有事發生,衙門裏差我過來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要不要官麵兒管管。”
連升這話說的清楚,聚雅軒有事發生,沒有說有案子發生,因為無人報案。那麽奉天府知道這裏出事,應該已經獲知一些經過,這樣一來洪熙就不能說謊。
倘若洪熙不如實講述,官府隻要覺得這事可以立案,想什麽時候逮他就什麽時候逮他,他講過的每一個字都含糊不得。
洪熙瞥了烏四爺一眼,想好了往自己占理那方麵說,絕不能落入官府的圈套。
“官爺,是這麽回事……”
洪熙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著重強調三點。
第一,那方硯台自己也打眼了,不算欺詐。
第二,那個瓶子被官軍拿走的時候並不屬於自己,是烏四爺自己放攔櫃上的。
第三,自己那方硯台還被烏四爺拿走了,自己還得管他要呢。
連升聽完這通話已經懵了,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太熱鬧了。
原本來的時候他就不知道這些事,現在好像明白了,敢情那天隨著龔師爺在這買的硯台是個贗品。
這東西送給了巡防營,巡防營的人察覺是假貨,就過來找聚雅軒算賬,可怎麽又把烏四爺的玩意兒拿走了呢,這烏四爺怎麽又拿了聚雅軒的硯台。
烏老四站一邊聽洪熙在那講,倒是沒有一句謊言,也不想插嘴。隻想看看連升怎麽收拾洪老板,他知道自己跟洪熙掰扯這些沒用。
隻想連升問完話,倆人一起出去喝點,席間想托付連升幫忙打探點消息,也好對付龔慶有。
四爺想的挺好,可這龔慶有千不該萬不該差遣連升去聚雅軒問話,連升也是千不該萬不該偶遇烏臨江,接下來連升的一句話有如晴空霹靂,就把烏老四定在那了。
“那天我跟我家師爺來這買東西,站前麵的可不是你,那位掌櫃的在哪?”
連升問的是肇諒,因為這會兒連升已經明白是那個贗品硯台惹的禍。買硯台那天他跟著來的,他認識肇諒,而今天出麵的是洪熙,連升覺著跟洪熙不犯話,想找肇諒問問賣給龔師爺假貨是怎麽個意思。

四爺被搶那天肇諒不是躲起來了嗎,等四爺走了他才回到店裏。
一進店門洪熙就翻兒了。
“肇掌櫃,忙什麽去了這是,鋪子裏忙成這樣你是真放得下呀。”洪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那肇諒也不生氣,臉上一付不舒服的模樣:“東家,您不知道,昨天半夜我渴醒了,在屋地下那水缸裏喝了半瓢涼水,今兒早起肚子就不行了。剛才我想去買包煙,離煙攤不遠就挺不住了,在茅房蹲到現在,我這兩條腿都快斷了。”
洪熙知道肇諒扯謊,都是老江湖了誰能聽不出來,心中暗罵你怎麽不掉茅坑裏淹死,還出來幹嘛。
“肇掌櫃,那天出讓硯台可是你過的手,今天人家來找後賬你不接著,還躲了,怎麽個意思這是?!”
洪熙怒氣衝天,肇諒早準備好了說詞:“那硯台是打我手出去的,可今天來的幾位不是那天的買主啊,我哪知道這幾位是來找後賬的。怎麽了,他們要退貨?那可不行,都是買定離手的規矩,哪能給退呀。”
肇諒看見四爺夾著錦盒出來,他就知道先前那夥人可能把硯台退了,但沒瞧明白怎麽會跑到另一位客人手裏。他不知道先前幾位是官軍,聚雅軒攤上事兒了。
此刻洪熙恨不得活剮了肇諒,還他媽買定離手,你當我聚雅軒是賭窯呢。今天這事不管怎麽說,買主要是想賠錢,你肇諒得出一半。什麽都不憑,就憑你今天臨陣脫逃。
倆人嗆嗆半天,最後肇諒才聽明白,單個進來那客人有個瓶子被巡防營的人搶了,全當是跟那硯台交換。這下聚雅軒算是攤事了。
要是說讓肇諒賠半個硯台,狠狠心他能答應。現在要是讓他賠半個瓶子,就算活剝了他也是賠不起,這會兒他才知道害怕,不再跟洪熙窮對付了。
“東家,那瓶子是好東西,五萬八萬的都值,既然被官軍強行換走,那咱們可有責任,賣瓶子那位饒不了咱們。咱們得想個法子把這事支出去,讓他去找巡防營要東西,東西又沒在咱們手。”
肇諒說的倒是在理,可巡防營的人說的是用硯台換的瓶子,那位爺還把硯台拿走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回來逼咱們去把瓶子換回來。
要是一般人說幾句托詞也許能答對走,可這位爺是大名鼎鼎的烏臨江,奉天衙門西府主事的,整個奉天城有人家一半,這號人誰能扛得住。

肇諒一聽那天夾著錦盒那位是烏臨江,也有點傻了。烏四爺的名頭誰都知道,讓他吃虧的事可沒聽說過,今天這事巡防營不能吃虧,烏臨江不能吃虧,那就隻剩聚雅軒吃虧了,這還有什麽可琢磨的。
倆人分析到這都是垂頭喪氣,洪熙告訴肇諒,你可不許跑。若是跑了我豁出去請來東三省的古玩店、當鋪、銀行票號的掌櫃,好好給你散散德性。
肇諒一聽忙說哪能跑呢,這麽大的事得跟洪熙一起扛著。其實他肚子裏已經考慮入關逃命了。
最後倆人商定,買硯台的來了洪熙頂著,賣瓶子的來了肇諒頂著,甭管對方說什麽,都是一問三不知,挺過一天算一天,這點事沒有死罪,慢慢在這扯吧。
今天看烏四爺來了,洪熙本想找個借口躲後麵去,讓肇諒出來頂著。但連升要找東家問話,他又走不了,心裏這個別扭,暗罵今天晦氣。
連升說要找肇諒,洪熙心中高興,把肇掌櫃叫出來替自己扛著,那有多美。於是應了一聲,轉身去後麵找肇諒。
烏四爺本來站後麵瞧熱鬧,連升讓洪熙去找人他也沒往心裏去。可洪熙一走烏四爺好像聽明白了,怎麽著,連升跟他家師爺來買的硯台?
連升家的師爺就是龔慶有啊,龔慶有買的硯台怎麽跑巡防營張作霖的手裏去了?
烏老四一邊低著頭琢磨,一邊拍拍連升肩膀:“哎我說,那硯台是你跟龔慶有過來買的?”
連升扭過頭:“回四爺的話,正是。”
“你們把那硯台送給張作霖了?”四爺又問。
“是呀,我家師爺代尤大人送的。”
烏老四點點頭,連說了幾個妙字,而後不再言語,站在一旁好像在琢磨什麽。
這會兒肇諒從後麵轉出來了,洪熙可沒出來。
現在事大了,這贗品硯台不但得罪了巡防營,更得罪了奉天衙門。敢情那天是奉天衙門的人把硯台買走了,這下可算齊活,滿奉天有勢力的人都給得罪遍了,你說這點買賣做的,落了個滅門的罪過。
連升認出肇諒,肇諒也認出了連升。本來龔慶有沒讓連升審案,隻讓他打聽明白就行。
連升聽洪熙把經過講完,知道整件事的起因都是這方硯台,從而也嫉恨肇諒。他知道這事辦砸了,尤知府一定不高興,隻怕龔師爺以後沒有好日子過,那他這個做仆人的就得跟著倒黴,都得不著好。
肇諒知道連升那天是跟著龔慶有來的,隻是個跟班,心中倒不懼怕,給連升見了禮,可沒搭理後麵的烏老四。
肇諒不認識烏老四,洪熙也沒跟他說,肇諒隻當烏四爺是陪著連升來的,看打扮也不像衙門裏的人。
那天四爺從聚雅軒出來時夾著錦盒,那錦盒肇諒認識,所以他在店外隻盯著錦盒沒留意四爺的模樣。
“喲,爺您來了,有什麽關照呀。”
肇諒還這裝傻呢。
連升道:“掌櫃的,這事作的不厚道呀,我們家主人出的可是好東西的價,你怎麽可以拿假貨蒙人呢。”
肇諒知道連升可能要這麽問,早就想好了托詞:“大爺,不瞞您說,丟人啊,小的學藝不精,楞是沒看出來那東西是個仿品。您琢磨琢磨,咱們聚雅軒老字號,童叟無欺,哪能騙您這一百兩銀子呢,這都是碰巧了,趕上了,寸勁了您。”
肇諒巧舌如簧,本想說幾句暖人心的話把連升答對走。可還沒等連升開口,後麵那位爺說話了。
“是趕巧了,真他媽太巧了,怎麽早不寸勁兒晚不寸勁兒,偏偏趕上爺賣東西時候就寸勁兒了呢?”
肇諒一聽這叫什麽話,哪來個沒眼力見的在這胡說八道。
“怎麽說話呢,聽這話這事還是事先安排好的不成?”
肇諒那是在大買賣家當過掌櫃的人,哪能讓客人用話嚇住。
這句話可惹了禍了,他哪知道,這位客人如同天子 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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