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鬼談（13）

盛唐鬼談之在劫難逃

唐朝人遇鬼不是難事，比中六合彩還容易呢，不然咱們也看不到這麽多鬼故事。
我是最不愛寫鬼故事，您看到的這些都是我改編的，不是我杜撰的。
有過寫作經驗的人都知道，很多時候寫著寫著就入法界了。
正所謂一念起黃粱，心中所想必有影像顯化，若是入了影像就會參與其中，到時候回不來怎麽辦。
範五寫著寫著穿越時空了，你們想我該怎麽辦，我再寫一篇回來？哪有那能耐。
所以做什麽都別入戲，入戲必迷失。生活也好，工作也好，情感也好，點到為止。
今天我們講的這故事說的是安徽曆陽人羅元則，曆陽在哪？不知道！
初秋的一天，羅元則駕小船去揚州。這季節陰雨連綿，沒完沒了。
小船沿河岸行駛，傍晚時分忽見岸邊有人叫喊，看樣是想上船。
羅元則把船駛到岸邊，讓那人上來。
此人是一老者，穿戴講究，彬彬有禮。羅元則對老者恭敬異常，關愛有加。
船又行了一會兒，羅元則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剛才停船的地方是茫茫蘆葦蕩，荒無人煙，此老者衣著潔淨，連滴水都沒沾。
再者說，此人出門兩手空空，不帶包裹，也不撐雨傘。這漫天的秋雨他怎麽會服飾幹爽，這說不通啊。
又行駛了一天，早上時候老者說前麵有個村莊，到那停一下，他要進村辦點事。
臨走的時候從懷裏拿出一封信，放在船倉裏的小桌上，告訴羅元則這信就不帶了，以免丟失。
還告訴羅元則千萬別打開，一定要信守承諾。
老人下船，羅元則坐船上等。
那村子不大，房屋也不多，看樣不太富裕。等了不大一會兒，忽然聽見村子裏哭聲四起，越來越大。好像有人過世。
羅元則越想越害怕，跟進村那老者聯想在一起，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情急之下，六神無主，他太想知道老者的底細，順手就拿起那封信，抽出信瓤，定睛一看，冷汗可就下來了。
信裏寫了一串人名，人名後麵是家庭住址。滿篇信紙寫了長長的一堆，大概有二十多人。
第一行那人羅元則不認得，可第二行那名字他熟，為什麽呢？就是他的名字：羅元則。
這把羅元則嚇壞了，剛才村子裏鬼哭狼嚎，肯定是死人了。如果那人就是排名第一那位，那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這頁紙到底是什麽東西，難道是冥府的生死冊中的一頁？不像啊，都說生死冊上寫著陽壽多少，這張紙上沒寫，這該是個什麽呢……
羅元則怎麽也想不明白，正想的入神，突然身後有人吼道：“爾為何偷窺此信？！”
就是說你幹嘛偷偷看我的信。
羅元則轉身一看，正是那位老者，嚇的撲通一聲跪倒，聲音顫抖。
他怎麽跪了，是呀，傻子都明白，這老頭兒肯定是鬼呀。
“鬼爺在上，小的有罪，今偷窺天書實非所願。隻因剛聞莊內哭殤，自知有人亡故，遂猜測爺爺定為冥府差役，心中有疑才抖膽拆看，還望鬼爺饒命。”
那老者歪頭看著羅元則，覺得這事確是蹊蹺，這艄公怎麽如此聰慧，聽到哭聲就知道自己是冥鬼了。
老者再次把信收好，也沒說什麽。
羅元則可還有話說。
“鬼爺，小的有一事不明，想跟鬼爺問個究竟。”
那老者也不說話，遠眺村莊，沾沾自喜。
“實不相瞞，那張紙上，第二行的名字是我的，我就是羅元則。敢問老爺，小的陽壽幾何，竟要遭此劫難。”
老者這時才低下頭，略感驚訝。
“你是羅元則？”
羅元則忙磕頭稱是。
老者又掏出信紙，認真看了會兒。
“你若是羅元則那可省事了，你本陽壽六十有九，隻可惜你攤了事了，冥府罰你，壽終正寢就不用想了。”
說罷又把信紙收好。
罰我？羅元則一頭霧水，憑什麽呀，我就一漁夫，不招災不惹禍，因為什麽事罰我呀。
打魚殺生了？可不打魚我吃什麽呀，把龍王太子打上來吃了？自己打的那些魚就沒有一條比筷子長的，哪會有什麽神物。
羅元則跪在那，怎麽也想不出冥府為什麽罰自己，滿臉的委屈不服。
老者瞧著羅元則，想了會兒問道：“你這輩子做過昧良心的事嗎？”
羅元則一聽，昧良心的事，不是殺生的事。自己還想歪了，昧良心的事也會受罰？頭回聽說。
回想了半天，別說，還真有。
幾年前，在羅元則住的那個縣城裏有個人叫張明通。
張明通家田地不少，日子也富足。
本來羅元則以打魚為生，不會種田，田地對他也沒什麽用。
可他有一遠房親戚，某日過來找他，想跟他合夥坑害張明通，騙張明通家裏的田產。
羅元則哪敢幹這事，竭力推脫。那親戚把法子詳細一說，羅元則覺得此法甚妙，萬無一失。自己白得田產，還攤不上官司，幹得過。
羅元則這親戚，找了一塊無主田，這塊地在外縣。地塊挺大，能有百八十畝。
這親戚又找人偽造地契，拿著地契去找張明通，報了個低價，慫恿張明通買下來。
張明通就是一地主，家裏田地多的是，現錢卻沒有。
於是那親戚告訴張明通，有個漁夫羅元則有錢，可以跟他借。有了錢買下地，轉手一賣，閉眼睛賺錢。
張明通也不傻，就問羅元則有錢，幹嘛不賣給羅元則呢？那親戚說了，漁夫隻會打魚，買來地也不會種。
再說那麽一大塊地，想轉手賣出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況且這些地都在外縣，牽扯羅元則的精力，你白給他，他也不要。
而張明通不同了，短期賣不完也不要緊，張老爺是種田的好手，自己留著種也一樣發財。這一點羅元則可比不了。

那麽說羅元則有錢嗎？他哪有錢，隻待張明通上當，羅元則假裝給那親戚轉過錢就完了。
借錢得有抵押物，張明通出了二十畝良田押給羅元則，羅元則替張明通給那親戚付款，這樁買賣就成了。
結果呢，那還用問，那親戚和羅元則把張明通的地契拿到手立馬就給賣了。羅元則得了一大筆錢。
而那張明通得到那塊無主地，想要倒賣，剛接觸頭一個買主就被人家舉報了，地契造假。
賣張明通田地那親戚早跑了，官府找到羅元則，羅元則隻是個借錢的債主子，沒他什麽事。官府也拿不了他。這事就算躲過去了。
可憐那張明通痛失田產，鬱鬱而終。距離現在也就個把月的事，羅元則沒想到這事冥府都知道，嚇的汗如雨下。
那老者又道：“想起來了吧，張明通一死，到地府就把你們告了，你那親戚已在下麵，今日收你，你還有什麽要辯駁的嗎？”
跟冥鬼狡辯？還是省省力氣吧，羅元則隻好痛哭流涕，隻說家裏高堂尚在，僅有自己一個兒子，未能給二老送終，著實死不得。還望鬼差開恩，搭救自己。
老者掐指算算，說看你載過自己一路的份上，救你一回。讓羅元則立刻回轉揚州，在自家屋裏躲避三年，無論什麽事都不能出門，三年期滿可延壽十年。
說罷輕飄上岸，不見了。
羅元則撿了條命，調轉船頭玩兒命的往回劃，連奧運會皮劃艇紀錄都給破了。
回到家中衝入房中，緊鎖屋門，任父母喊叫也不出來。
好在家裏還有些積蓄，就是賣田地得的那些錢。啥都不幹過上三年也沒問題。
一年過後，什麽事都沒有。
可羅元則父母不幹了，年輕輕的把自己關屋裏一年，啥都不幹，這不是正經人的做派。
這一天羅元則的父母又來喊他出去幹活，羅元則還是閉門不出。最後父母哭天喊地，要死要活，說他再不出來死給他看。
這一年裏啥事都沒有，沒有冥鬼找他，也沒有見過什麽異像。羅元則覺得那件事過去了，他把老者讓他躲避三年的事忘了。
羅元則穿戴整齊，踏出屋門，當他兩隻腳都邁出屋門後，麵前不是他的父母，卻是那位老者。
這老者慘啊，衣衫襤褸，近乎裸體。頭上也禿了，全身到處生瘡流膿。
老者麵無表情：“羅元則，我徇私舞弊，私自將你放走，冥府業已罰我。今日相見你就不要躲了，隨我而去便是。”
羅元則一看老者這模樣定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自己不但沒有良心，還沒有信譽。
在陽間騙人，遇冥鬼也說謊，本來說好了三年不出門，才過一年就出來了。這種毫無信義的人生不過也罷，真是沒臉見人了。
羅元則朝老者點點頭，說跟父母做個交代，說完就走。
而後到在父母麵前，屈膝跪倒，把自己所做所為講述一遍。當講完最後一個字，啊的一聲仰麵倒地，死了。

良心是什麽，說不清。昧良心的事我們都知道，我們都有自己的標準去衡量鑒別。
當某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我們看得清清楚楚。可發生到自己身上呢……
揣著良心活著遇不上冥鬼，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當當當，誰……在……家……呀
“我是來收物業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