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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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62)

(2021-10-31 09:35:42) 下一個

第六十二回 脫難才住店又聞武昌造反

馬前卒與尚三旗逃出奉天城,馬不停蹄奔往撫順。哥倆都是驚了一身冷汗,都知道這一次若是被逮回去,定死無疑。
撫順距離奉天不遠,百八十裏地,道也好走,而且沿途沒什麽崗哨。祥德旅館在奉天城外,故而路上也算順利。
尚三旗原本是不願意回老家,家裏的那點產業都敗光了,出去轉了大半年,也沒衣錦還鄉,臉上掛不住,也沒地兒住。
今日不同,馬爺跟他在一起,馬前卒身上有錢,有二百兩銀子呢。這位馬爺是外鄉人,到了撫順人生地不熟,那就都得聽尚三旗的,那些銀子都得歸三爺支配。
尚三旗身負重傷,一時半會兒什麽都幹不了,吃飯成了愁事兒了。眼下正好,傍著馬爺衣食無憂。
“馬爺,我就不明白了,眼瞅著咱們要栽,捕快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馬前卒也不明白,一道上都在琢磨這事。
按官府的脾氣,到嘴的肉不能不吃,就這樣說走就走,好像還不是烏先生幫忙說和。因為如果烏先生勢力夠大,那麽官府的人就不會到旅館裏抓人,奉天府出了什麽事了呢。
馬前卒不吭聲,尚三旗也懶得琢磨,隻要回到撫順,想抓他尚三爺就難了。
第一尚三旗對這邊地形熟,山裏也有藏身的地方。二來還有些朋友,危難時刻隻要肯花錢,還是有人幫他。
快傍晚的時候,馬車進到撫順界,尚三旗又給車把式指了條路,往他老家去了。
馬前卒不想離奉天太遠,一但到了鄉下,出來就很麻煩。鄉下又消息閉塞,外麵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自己的事還沒辦完,不能陪著尚三旗在這耗著。
“三爺,你家還有多遠?”馬前卒問。
“還有三十來裏地吧,一個多時辰準到。到家就好辦了,我請馬爺喝酒,以謝救命之恩。”
馬前卒聞聽覺得太遠,他隻想安頓好尚三旗再返身奉天。如果一但到了鄉下,出來進去的耽誤工夫,他沒那麽多時間。
“三爺,咱們住縣裏吧,給你找個安身的地方,我還得回奉天,不能陪你。”
尚三旗一聽那可不行,你回奉天了我怎麽辦。自己沒錢怎麽活,除非給自己留一百兩,可這種話又說不出口,惹得他滿臉的不高興。
馬前卒叫停馬車,讓車把式回縣裏。車把式有點不高興,說好了這趟活兒隻到撫順,這一會兒鄉下一會兒縣裏的緊折騰,還讓不讓自己回去了。
馬車調頭往縣城方向走,尚三旗對撫順縣裏也不太熟,早先隻是賣山貨的時候才進城,城裏人壞呀,沒少坑他。他吃虧還講不出理,別提多窩火了。
“馬爺,我這狀況啥都幹不了,你把我自己扔這,房無一間地無一壟,你讓我怎麽活。”
尚三旗很怕馬前卒把他扔下,這就得先透話,期望馬爺給他留些銀子,兜裏有了銀子,親爹死了都不怕。
“現下天色已晚,咱們先找個旅店住下。明天去選個體麵的宅子,三爺住裏麵養身體,一應的花費從我這出,你放心吧。”
馬爺肯出錢,尚三旗懸著的心略有放鬆。
“唉……都怪我拖累馬爺,我這腿腳走路都費勁,又怎麽洗衣做飯,就算你給我留錢,我也花不出去呀。”
尚三旗是真讓馬前卒頭疼,不但要給他租房居住,看樣還得給他請個人伺候。沒想到善念一起,給自己惹來一身麻煩。
馬車行到撫順縣城邊上,馬前卒說不要往裏走了,找個旅店先住下。
拐過幾條胡同,路邊有個小旅店,馬前卒說就是這兒了。跟車把式算了車腳錢,又給加了點,馬車回轉奉天。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馬前卒四下看看沒什麽人,才上前敲打店門。店門一開,出來個夥計,上下打量馬前卒,又看看他身後的尚三旗,還沒開口,三爺先說話了。
“怎麽著,有住店的不樂意呀,瞅什麽呢,還不趕緊往裏讓!”
店夥計白了尚三旗一眼,馬前卒心說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找打架呢這是。沒等馬前卒說幾句客套話,三爺又說了。
“跟你說啊,城裏的侯七是我兄弟,侯七聽說過吧,明天你去找他過來,就說他三哥到了,趕緊過來見禮。”
尚三旗這番話還真管用,那夥計卡巴卡巴眼睛,回身推開兩扇店門,喊了聲:“東家,有貴客。”
馬前卒可不知道侯七是誰,想必在撫順城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隻是這名字太難聽了,一聽就不像好人。
馬爺扶著尚三旗走進店裏,有個穿長衫馬褂的老者迎出來,夥計先給介紹,說這二位是侯七爺的朋友。
老板聽侯七二字臉上帶笑,也沒廢話,直接把這倆人帶進一間上房,都沒談價。
尚三旗覺得有麵子,看見有炕,立馬趴上去,又扭頭道:“弄些酒菜,爺爺餓死了。”
老板和夥計退出屋外,馬前卒也跟了出來,問老板這間房什麽價。
老板說既然是侯七爺的朋友,看著給吧,多少都無所謂。哪有這麽做生意的,這不成遭搶了嗎。
馬前卒掏出二兩碎銀子遞給老板:“東家,一碼歸一碼,住店給店錢,再煩勞給弄些吃的,一會兒還有事托付您幫忙。”
聽馬前卒的口音是外地人,也搞不清倆人是什麽來頭,老板勉強接過銀子,安排夥計去備酒菜。
馬爺回到屋裏,問道:“出門在外莫要惹事生非,你剛才大呼小叫也不怕露了馬腳。在這兒案發,誰人來救。”
在奉天城還有個烏先生,不管真假保著二人沒吃大虧,可在撫順地頭,不認識這樣的人呀。
尚三旗嘿嘿一笑:

“馬爺甭怕,城裏的侯七我認識。這侯七爺算是號人物,他姐夫是奉天新軍的統領,他在撫順那叫腳麵水平淌,沒人敢惹。”
三爺的話馬前卒不敢信,有侯七這號人物馬爺倒是信,但尚三旗與這樣的人交情好他可不信。
不大會兒夥計端來酒菜,二人吃飽喝得。尚三旗累了一天,又多喝了幾杯,倒炕上睡了。
馬前卒出屋去前麵找老板,想托付他給找個院子安頓尚三旗,還想找個人伺候他,沒人幫襯不成。
還沒走近店老板,就聽見主仆二人在說話。
店老板道:“那人真是侯七的朋友?”
夥計道:“八成不假,他還讓我明天去找侯七過來見他。聽口氣排場還不小。”
店老板又道:“倘若當真,咱們還真得加著小心伺候。侯七那姐夫即將得勢,早先咱們得罪不起,往後就更得罪不起了。”
夥計頻頻點頭,說去後麵打盆熱水,給侯七的朋友燙燙腳。
馬前卒剛聽三爺說侯七的姐夫是奉天新軍的統領,這又聽說即將得勢,不免心中核計。清軍中的新軍都是近些年成立的,並不比八旗軍得寵,新軍怎麽可能得勢呢。
想著走著就到了店老板麵前,躬身施禮:“給您添麻煩了,在下謝過。”
店老板連忙還禮,應到應該的應該的。
馬前卒道:“我那兄弟身染微恙,恐需將養幾日。老板可知哪有幹淨院落,我等租住下來也好調理身體。”
老板想了想,說撫順城人煙稀少,空房子有的是,明天帶著馬爺出去選選,不成問題。
馬爺又說還得找個人伺候尚三爺,老板說閑人也多的是,這點事都包在他身上。
事辦的挺順,馬前卒心裏高興。這就又跟店老板閑扯了幾句。
“東家,我聽侯七爺的姐夫是新軍統領,新軍在八旗營中並不受待見,您剛才怎麽說新軍要得勢呢,莫非皇上要大力提拔不成?”
八旗營中的新軍將領大多是留洋回來的大學生。
有留德的、留英的、留日的,學的都是現代軍事理論。這些人在清軍中組建新軍,從製式,服裝到武器、操典,都是外國人那套。
大清的老牌將領不稀罕這些,隻是當年光緒帝喜歡,才沿留至今。新軍在各個州府的清軍中都有建製,人數不多。奉軍中有兩個巡防營是新軍建製,平日裏也沒人搭理他們,全國各地都是這樣。
店老板聽馬前卒這麽問,眉頭一皺,又左右看看,低聲道:“侯七爺的姐夫是奉天新軍巡防營的統領,您不知道?”
馬前卒哪知道啊,於是告訴店老板,自己跟屋裏那位爺是在奉天結識的好友,撫順這邊的事一點都不知道。
店老板又想了想,好像有話想說又不敢說,支支吾吾。
馬前卒見他為難,就說不說也罷,就當自己沒問。
剛要往回走,店老板壓低聲音:“您有所不知,侯七爺的姐夫叫張榮,手下有新軍五、六百人,原本是不受重用,遠在吉林一帶布防。可昨天有關內的老客過來說,說是武昌城的新軍嘩變,倒反朝廷,已然得手。周邊府縣響應,南邊已經亂起來了。”
店老板說到這兒,馬前卒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那新軍雖然人少,可帶的家夥厲害,八旗兵根本不是對手。您想啊,張榮統領也是新軍,那些反叛要是成了氣候,張榮豈不是即將得勢嗎?”
沒想到關內同誌已然動手,可馬前卒尚未與奉天革命黨接上關係,這可如何 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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