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鬼談之長安幻夜
大唐開元年間,長安城裏有戶人家。
這家的主人是名官吏,官拜戶部令史,他上麵的官職叫戶部侍郎。戶部侍郎是戶部的頂頭官員,那麽令史這職位也不低。
此人姓趙,家境不錯。尤為耀眼的是他有一漂亮媳婦。方圓十裏就沒有比此女更漂亮的。
有多漂亮呢,這麽說吧,跟於謙老師頭上紮一圍巾差不多,就那麽漂亮。
夫妻兩人恩愛有加,日子過的祥和富足,周圍的人無不讚歎。
老話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最近一段日子趙令史覺得媳婦有些不對勁。
本來平日裏兩口子有說有笑,相擁而眠。最近不行了,趙夫人麵容憔悴、神情恍惚、眼光遊離,就好像魂魄不在。
找了幾個郎中過來給瞧了,都說不出是什麽病症。趙夫人就這樣一天不如一天,趙令史那是心急如焚。
這一日趙令史心中煩悶,都半夜了也睡不著。來在院子裏閑逛,逛來逛去到了馬廄跟前。
趙令史有匹青鬃馬,打西涼購得,甚是喜愛。最近心境不佳,有日子沒來稀罕這馬了,今天到在近前一看,嚇了一跳。
愛馬骨瘦嶙峋,好像倆月沒喂。不對勁啊,此馬有專人照料,洗刷飲喂,沒空過一天。再者說自己好久沒出去騎馬遊逛,這馬也從不拉車駕轅,怎麽會累成這樣。
媳婦的事已經怪異,這馬又這般蹊蹺,趙令史有些害怕,心想會不會中什麽邪了。
想到這兒心生一計,想去找個朋友幫忙探驗一番。
那年代盛唐的長安為世界矚目,各個國家都派人過來交流文化,史稱遣唐使。就是譴派到大唐學習,可不是潛伏。
遣唐使中有個胡人。
胡人是對西域國民的統稱,西域在哪呢,基本就是中東及阿富汗一左一右。
這胡人與趙令史關係不錯,趙令史知道他有些法術,於是登門拜訪,把家裏的事跟這胡人就說了。
胡人術士道:“雖為駿馬負重百裏已甚疲憊,況千裏乎。”就是說即使是好馬載著東西跑百裏路程都夠累了,跑上千裏哪能不瘦。
趙令史一驚:“在下連日夜值哪有工夫騎馬,更不會讓愛馬載貨呀。”
胡人一笑:“夜晚之時你家夫人出遊,你卻不知,如若不信,今晚可暗中觀瞧。”
趙令史哪肯相信,大晚上的,自己媳婦騎馬出去玩兒。就她那身子骨,不可能的事。
不信歸不信,但胡人不是扯謊之輩,還是看看為好。
當天晚上,趙令史隱在宅子前麵的花束叢中。一更天後,自己媳婦打扮的花枝招展從宅子裏走出來,與常人無異。
這把趙令史氣的,好啊,在我麵前要死要活的,到了半夜精神頭比打了雞血還足。
這是要去哪啊,會哪個野漢子去呀。
惱怒之中剛要發作,卻又看見媳婦把服侍她的婢女喊出來。那婢女牽著自己的青鬃馬,備好馬鞍。
自己媳婦輕輕一躍上了馬匹,再看那馬,四腿騰空,竟然升空而起。
此刻趙令史的嘴已經合不上了,更讓他驚掉下巴的是,那婢女拿了把掃帚騎在上麵,隨著那馬匹一起飛走了……
這把趙令史嚇的,狂奔出府,躲戶部衙門裏熬了一宿。
這都什麽呀,家裏藏倆妖精,自己早晚沒命啊。
第二天他請了個假,跑到胡人家裏問計。
胡人道:“莫急,今晚可到後堂一窺。”就是說,你呀,進裏屋再看看。
當天晚上,趙令史早早就躲在媳婦臥房外麵,那兒有個幔帳,他就躲那後麵了。
又是一更天的時候,他媳婦從臥房裏出來,四下看了一圈,提鼻子一聞,言道:“屋中可有生人的氣味?”
把趙令史嚇的,想起後堂還有口大甕,連忙爬進去蹲下。
婢女也聞到生人氣味,情急之下點燃了手中的掃帚,屋中立刻煙霧彌漫。
煙氣一起蓋住了趙令史的氣味,趙夫人又道:“趕緊走吧,再耽擱來不及了。”言罷一縱上馬。
可那婢女道:“主人,剛才情急燃了掃帚,我當如何是好。”這傻丫頭把座騎(ji)燒沒了。
趙夫人怒道:“蠢人,可騎之物甚多,何必獨掃帚爾。”傻吧你,那麽多能騎的,你非盯著掃帚。
這婢女真是傻,她轉頭看見那大甕了。是呀,這個最顯眼呀。
婢女騎上大甕,主仆二人再次飛天。
飛了一陣子,降落於一座高山之上。
趙令史沒想到自己藏身的大甕也能飛翔,隻覺得夜風陣陣好不淒涼。直到大甕停下,他也沒搞清今晚發生了什麽。
在甕裏側耳細聽,覺得自己媳婦和婢女已經走遠,這才悄悄探出頭來觀瞧。
這一看不要緊,把趙令史氣個半死。
隻見前麵山巒之上,一片密林深處,景致似夢似幻。七八個美人皆有情侶相伴好不暢快,這幫人把酒言歡,開懷暢飲。
好啊,自己媳婦飛出來幽會情人,沒想到她竟會如此不守婦道,待到歸家再與她理論。
一氣之下,趙令史從甕中爬出來了,他要湊近了看看,那些狗男女到底是誰。
等他爬出來,那邊的宴席散了。眾人各自退去,他媳婦和婢女乘跨座椅(ji)走了。
趙令史傻了,自己是坐飛行器來的呀,現在航班先走了,自己可怎麽辦呀。
沒辦法這就尋路下山,這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衣服也刮破了,鞋子也踩丟了,真是狼狽不堪。
總算到達山腳,尋了戶人家一問,好家夥,在蜀地閬州境內。這地界距離長安一千多裏地呢,這可怎麽回去呀。
簡短截說,趙令史一路乞討是曆盡艱辛,總算回到長安。
一進家門,看見媳婦和婢女正在院中閑聊。見趙令史回來了,媳婦道:“夫君哪裏去了,至今已一月有餘,想煞我也。”
趙令史心說還他媽騙我,要不是因為你們那航班,我能遭這罪?
嘴上敷衍,隻說上司指派出差公務,走的匆忙未能告知。那二位也沒細問,是呀,你死外頭才好呢。
在家歇了一日,第二天趙令史去找那位胡人哥們兒。把所經所曆一描述,胡人就知道了個大概。
那胡人道:“依大人所言,你家夫人已被鶴妖附體,那婢女亦是同類。”
趙令史一琢磨,鶴妖?仙鶴?仙鶴也能修煉成妖,頭回聽說。不管是什麽吧,得想個法子把妖除了呀,我那漂亮媳婦我還得要呢。
胡人在房中翻找半天,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將瓶中粉末倒在一起,攪拌均勻,用紙包好。
複又將紙包遞給趙令史,說道:“將此物灑在妖孽升空之地,待你家娘子上馬之時引燃,定可除此妖孽。”
放火?這叫什麽主意。
驅妖除魔得施法、貼符、念咒,你這可到好,放火。你這都是跟諸葛亮學的吧,走哪都放火,到底行不行啊。
趙令史心存疑慮,那胡人又道:“鶴妖本為東土道教天尊座前的侍者,久伴尊者,會了些法術。此等得道的禽畜還真無人可治,唯有外幫的招法方可有效。正可謂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這胡人廢話還不少。趙令史沒別的辦法,揣著紙包就回家了。
在家等了幾日沒什麽機會,天氣不好,陰雨連綿。他怕火藥倒地下受潮,一打火石沒點著,自己那漂亮媳婦還不得把自己吃了。
這幾日,媳婦和婢女一如既往,一更天飛出去,天亮前飛回來。自己那青鬃馬是越來越瘦,看著都心疼。
又等了三天,天氣放晴,地麵幹燥。
這一日夜晚,趙令史假寐,聽著隔壁的動靜。約摸媳婦和婢女都睡了,才悄悄來到院中。
把胡人給的那包粉末到在宅子正門口的地麵,心說就這麽一點也燃不起多大的火焰,到底行不行啊。
撒好了粉末,拿好火石,躲在門廊的一根柱子後麵。
夜至一更,媳婦和婢女又出來了,婢女去後院牽馬,媳婦站在門口等著。
他這媳婦站那就皺眉頭,趙令史一看不好,這是又聞到生人氣味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當口婢女把馬牽過來了,他媳婦道:“怎麽又有生人的氣味。”
婢女道:“人界有些生人氣味又不是怪事,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媳婦聽這話也不問了,接過馬韁繩就要躍起,這時趙令史從柱子後麵轉出來雙手放在背後。
“夫人,這般時分忙著去哪,怎麽也不跟我知會一聲。”
那媳婦一驚,說道:“我說有生人在此,你還不信。”
婢女已嚇得失魂落魄,躲到媳婦後麵。
媳婦又道:“你既洞悉便不可留你,不如帶去送給鴻雁姑娘。”
趙令史這個氣,怎麽著,還把我送人了,你倒是大方。
那匹青鬃馬看見主人,仰頸嘶鳴。二妖聽到馬叫有些驚恐。
此刻趙令史跪伏於地,手中火石摩擦,隻聽見忽的一聲,地麵粉末引燃。
那火苗好生奇怪,自己認路,直奔二妖而去。那二妖竟然不能躲閃,
火苗籠罩二人全身,媳婦和婢女倒伏於地,單剩兩隻仙鶴在空中燃燒,頃刻之間化為灰燼。
此後,趙令史的媳婦和婢女恢複如常。二人都不知道有妖附體這件事,一家人像從前一樣恩愛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