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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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40)

(2021-09-20 06:54:57) 下一個

第四十回 奉天城混亂烏四爺偵凶

祥德旅館的呂師傅一肚子怨氣,罵罵咧咧轉到前廳,說有個屁股開花的人要吃肘子。

東北話屁股開花就是臀部受重傷,通常來說都是被打的,而且是在堂上被打。
呂師傅直奔大祥而來,他得問問要不要給那位爺做個肘子,要做的話得去買一個。
這事本來沒什麽毛病,可壞就壞在正好有倆差役聽見了。
被聽到又怎麽樣呢,這您沒細琢磨呀,被官府爆揍的主兒一定是罪犯,雖說已然放出來了,可誰能保證這貨不再作案,作為地方行政管理者,倆差役得問問。
二位官差回轉,直撲大祥跟前。
“後麵住著什麽人?”一個差役問道。
大祥正盯著火燒火燎的呂師傅,知道那位會敲鑼的“老合”又在生事,氣不打一處來。
這又聽叫官差問話,心說今天倒黴透頂。
呂師傅此刻也看見官差,知道剛才的話要惹事,可圓不回來了。
旅館裏主仆二人正在為難之際,店外走進一人,進門就問:“我那鑼買回來沒有?”
大祥一看,得嘞,可算逮著正主了,買鑼這位自己跟官差掰扯吧。於是示意呂師傅別說話。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馬前卒馬爺。
馬爺不是去北大營了嗎,是,白跑一趟。
北大營乃奉軍屯兵之所,不是居民區,可以進去挨個打聽。馬爺連北大營的邊都沒挨上,更別提打聽找人了。
轉了幾圈沒有收獲,就回來了。
倆官差一聽來個買鑼的,先是一怔,對視一眼就差不多明白了。敢情二德子到處惹事的鑼是這位買的,那好啊,也得罰他點。
一位差役轉向馬前卒:“你買鑼了?”
馬前卒看見官差也是一驚,這怎麽又有差人登門,還找到這兒來了,不免提高了警惕。
“是呀,我買鑼了。”馬前卒不知道這二位為什麽要問鑼的事。
官差一聽馬前卒應了,就又把二德子敲鑼擾亂街麵兒的事講了一遍。
馬前卒就明白了,要錢呢這是。忙賠罪道歉,又給拿了點碎銀子。
倆官差又小賺一筆,這才回頭質問屁股開花的事。
大祥看見正主回來了,心裏有了底,忙向官差解釋:“二位爺,這事啊甭問我,您問他。”順手指向馬前卒。
大祥巴不得差役把這倆人逮走,到如今是銀子沒賺多少,麻煩惹了一堆。
馬前卒不知道又有什麽事,目視官差。
倆官差也納悶兒,這人看著斯斯文文,倒像個戲子。買鑼也不算錯事,但此人能跟屁股開花的那位有什麽關係呢。
“後麵住著受刑之人嗎?”官差問。
馬前卒也沒明白官差怎麽知道這事,於是看向大祥,以為是大祥向官差舉報。
大祥一看這陣勢要被冤枉,忙道:“尚爺要吃肘子,呂師傅過來支點錢買肘子,這不就讓官爺聽見了。”
倆官差一聽“尚爺”二字也是一驚,其中一人問道:“尚爺?莫非是前幾天被衙門杖責四十的尚三旗?”
大祥聞聽覺得奇怪,這位尚爺如此出名嗎,巡街的都知道。這就不敢應答,怕說錯話。
那麽說尚三旗真的這麽出名嗎,還真出名。因為奉天府有年頭沒杖責犯人了,尚三旗一挨打,衙門裏的人就全知道了。
尤仲文放走兩名革命黨,這事誰都知道,早就傳遍了。連此二人姓甚名誰都家喻戶曉。
大夥都以為尤大老爺瘋了,要不就是拿人家錢了,大清朝私放革命黨與賊同罪,尤知府這是要謀反啊。
誰都不知道這裏麵怎麽回事,也沒地方細問。但誰都明白得離這事遠點。
倆官差不傻,既然後麵屁股開花的是尚三旗,那麵前這位就是馬前卒了。此二人的名氣洽如孟良、焦讚,正所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這麽說先生是馬前卒咯?”官差問。
馬前卒應道:“正是在下。”
倆官差拱拱手:“討擾,回見。”出門走了。
走了?大祥看看呂師傅,呂師傅看看闞雲祥,疑惑不解。難道說這二位名頭響亮,官府也得給麵兒?
旅館裏的主仆很少出門,店裏住的又都是老合,大祥也懶得跟他們閑聊,盡是些小心眼的人,況且也沒閑工夫。所以城裏發生的事他們都不知道。
馬前卒也奇怪,怎麽了這是,問兩句就走了。這才走到大祥跟前:“掌櫃的,出什麽事了?”
還出什麽事了,你們這倆喪門星,一個弄麵破鑼,一個嚷著吃肘子,還把官差引來了。雖然今天沒出亂子,可保不齊日後不再生事,此二人留不得,給多少錢也不留。
“馬爺,鄙小店專住老合,您弄麵鑼不頂事,就算我睜一眼閉一眼,可長春會長知道了也容不下你們。我看啊,你們還是早做打算,換個地兒得了。”
掌櫃的逐客,馬前卒眉頭一皺,心想是這麽個理兒。不能難為救命恩人,再者說,官差已經得知自己住在這裏,今天什麽都沒說,不敢保證不卷土重來,是得搬家了。
“給掌櫃的添麻煩了,隻待三爺稍愈我便帶他另尋居所。”
馬前卒態度誠懇,大祥也沒什麽話說了。正此際,二德子和挎煙盒子那孩子拎著鑼回來了。

烏四爺的寶貝瓶子被搶走了,四爺都沒敢反抗,隻以為打劫者是一群帶槍的胡子。
可一聽竟然是巡防營張作霖的手下,氣的胡子都立起來了。
大清官軍假扮土匪打劫皇室宗親,王法何在?!
其實呀,烏四爺這皇室身份也就嚇唬嚇唬平民,欺負欺負尤仲文,其他人根本不買帳。
要說真正的皇親國戚,那也得有權有勢的,在朝中任職,還得深受皇上賞識,委以重任的才有人巴結。
皇子皇孫無數,大多人都沒有官職,也就混個財主富戶的待遇,沒人拿他們當回事。
所以眾多愛新覺羅子孫都悄悄改姓,不願給祖宗丟臉。

咱們烏四爺仗著跟尤仲文有一麵兒,手裏又趁使不完的銀子,才能在奉天城呼風喚雨。
今天這事壞菜了,搶劫的主兒是奉軍巡防營,主事的叫張作霖。雖說四爺有些耳聞,但一小小統領,還是土匪出身,壓根就不在四爺眼裏。此等小吏交往作甚。
四爺越想越氣,對著洪熙吼道:“我那瓶子就值一百兩?就跟你這破爛換了?”邊說還摔了一下攔櫃上的硯台。
洪熙也憋著氣呢,怎麽了這是,搶啊,什麽就跟瓶子對換了,你們知道那瓶子值多少錢嗎!
這會兒四爺一發火,洪熙也怒了。
“先生,人家剛才問你那瓶子值多少錢,你也不答話。還告訴人家是件仿品。人家說值一百兩,你還應了一聲,你是故意的吧。”
嗬!這是要找茬嗆火,你個小小店主敢跟你家四爺這麽說話,不報上名號你也不知道某家的厲害。
“知道這瓶子打哪來的嗎?”四爺說。
洪熙哪有心情搭理四爺,還問打哪來的,瓶子都他媽姓張了還問打哪來的,客人這是瘋了。
“爺,打哪來的不重要,咱們得打聽東西去哪了,現在東西在官軍手裏,誰能要回來呀!”
烏老四一聽這話,倒是笑了。
“知道我是誰嗎?”
洪熙暗罵,你是誰,除非你是當今天子宣統,就算你是三省總督趙爾巽,那瓶子都未必還你。
“你是誰?你隻要不是宣統,東西就要不回來了,那位是個胡子你知道嗎?”
烏老四提高嗓音:“在下姓烏名慎字臨江,熟人都叫我聲烏四。瓶子是我打康熙爺的藏寶閣裏拿出來的,您信嗎?”
洪熙瞅著眼前這位,難道說他就是名滿奉天城的烏老四?雖然從沒見過此人,可大名早已如雷貫耳,再加上今天這個瓶子,是真品無疑,若真是從康熙的藏寶閣裏出來的,那三萬兩可給低了。
今天是個悲喜交加的日子,有財神爺登門送錢,眼看好事將成,卻飛來橫禍。倘若這人真是烏臨江,那可有救了,瓶子一準能要回來。
“先生就是名震奉天府的烏四爺?”
洪熙開捧,還特意從攔櫃後麵轉出來,單腿打謙,給烏四爺請了個安。
烏老四很受用,言道:“那夥人確是張作霖的人嗎?”
洪熙說:“腰牌上寫的是前路巡防張,料想錯不了,這路人馬就住在北大營。”
清軍部防的事烏老四不知道,官場上的事得找尤仲文,讓他出麵去要。自己堂堂的王公貝子犯不上跟一武夫掰扯。
再說了,官軍扮土匪……細一想不對,人家是換走的瓶子,不是搶的,說人家是土匪並不在理。
眼下換到自己手的是個仿品硯台,剛才店裏這些人的對話四爺也聽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這買的假貨送禮,得到禮品的人過來找後賬。
那麽是誰給張作霖送的禮呢?
把這個疑問跟洪熙一說,洪老板也不知道。那天賣東西的是肇掌櫃,可這肇掌櫃此刻沒影了。
四爺越想越不對勁,有些事蹊蹺的很。
掌櫃的賣東西,東家不知道,回頭人家來找後賬掌櫃的又跑了。找後賬這天還恰好是自己來這賣瓶子,苦主隻是兵勇,卻挺識貨,竟然把自己瓶子換走了,最後留下自己跟店鋪東家掰扯……
這會不會是個局呀?
烏四爺思維混亂,他越想越覺得有人害他,最近倒黴事太多了,不理出個頭緒往後沒法混。
別的先不說,找到那位掌櫃,方可水落 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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