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升出了遼陽城,沒跑出多遠便救了一個胡子,待追兵走遠,那胡子從排洪溝裏爬上來,還拿著一隻駁殼槍對著他。
看來自己捕快的身份這胡子也知道了。胡子遇上捕快,先把槍掏出來才更穩妥。
連升倒不怕這人有槍,胡子不會胡亂殺人,況且自己還救了他的命。
那人開口道:“兄弟,奉天衙門的人?”
連升應了聲是。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連升一番,問道:“在何人帳下聽用?”
問連升是誰的手下。
連升答:“我非差役,實乃龔慶有府上家丁,身攜腰牌隻圖方便行走,並無官府差遣。“
那人轉了下眼珠,收起槍。
“好,爽快。今日你我有緣,你這匹馬得借我,過後有人還你。“說完兩步走到馬匹跟前,一翻身就上去了。
連升一看這哪行啊,你騎馬走了,我怎麽回奉天。
剛要上前去拉那人,那人手指連升:“你回去給龔師爺帶口信,他求的那件事高才承應了。”
嗯?連升心中一驚,這人是......
“你,今日搭救某家性命,以後就是我的義子,有難處報我名號。”
說罷撥轉馬頭,就要往遼陽城方向下去。連升一想,好家夥,這不是胡子,這是一騙子。搶了我的馬,還占我便宜,我不缺爹,家裏現成的。
剛要喊上一聲不行,那人卻向身後甩出一件東西。連升伸手接住,卻是一麵小旗,旗是三角狀,藍顏色,上秀五爪金龍,與遼陽城中插的一樣。
不同的是,這麵旗一麵是金龍,另一麵繡著高嶺二字。並且旗杆是紅色。
高嶺是誰呀,連升拿著小旗開始琢磨。這麽大口氣的人應該是高字號東家高才承,但他叫高嶺這名可頭回聽說。
剛才救了高才承?
連升不敢相信運氣這麽好,這幹爹認的過。
那麽說龔師爺的差事辦成了,高才承剛剛說他應了,這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兒交的什麽狗屎運。
把小旗貼著胸口藏好,一邊琢磨一邊向奉天方向走。走了一陣子覺得身上寒冷,一想這哪成啊,距離奉天還有百十來裏路呢,走著回去肯定得把自己凍死啊。
正在為難之際,奉天方向跑過來一支馬隊。連升一看,正是剛才跑過去的那夥兒官軍。
待馬隊跑到近前,連升才發現這夥人還帶回來一匹戰馬,正是高才承落荒放跑那匹。
馬隊領頭那位看見連升麵色難看,連升知道那人已經懷疑自己通匪。這沒錯呀,人家追了半天隻捕獲一匹馬,人呢?連升說是連人帶馬一起跑過去的呀。
此生死關頭,連升先發製人,高聲道:“剛剛有人搶了我的馬,那人有槍,莫非是綹子不成?”
領頭的知道連升是奉天府的捕快,應該不會護佑胡子蒙騙官軍。又看他徒步前行,這就信了。
官軍詳細打聽了搶馬人的扮相,容貌,連升一描述那是分豪不差。領頭的確信胡子搶了連升,自己被胡子騙了。
問清搶馬人的去向,官軍們就想奔遼陽城。連升看著那匹戰馬有主意了,高才承騎走了他的馬,他騎高才承的不就得了。
就是這個主意,連升一伸手,啪!抓住領頭人的馬韁繩:“朋友,我的馬被胡子搶了,他的馬在你們手裏,那馬得歸我,我還趕著回衙門交差,沒有腳力豈不在這凍死。”
眾官軍滿心的不願意,出來一趟什麽都沒撈著,好不容易得了匹戰馬,怎麽著,奉天府的捕快想要,想什麽呢,門兒都沒有。
領頭的那位臉都黑了,想主意怎麽才能不管這廢物捕快的閑事,馬匹可是稀罕物,還是匹戰馬,賣給誰都能賣個好價,白白送人,不行不行。
連升看出來他們不願意,心說按客棧掌櫃的話說,這夥兒官軍應該是張作霖的人馬。
這要是詐他們一下,隻要蒙對了,那就好辦。
想到這連升道:“哥兒幾個是前路巡防營的,我認識你們。”
這話一出領頭那位滿臉的驚愕。
連升又道:“你為朝廷剿匪,我為朝廷辦差,今天這狀況是你們剿匪不力,假若耽誤了我跟尤大老爺交差,咱們可有講理的地方。”
領頭的那位眼睛、眉毛、鼻子、耳朵都擰在一起,這捕快太會說了,句句不假。今天真要是誤了奉天府的事,被人家在張統領跟前告一狀,還真麻煩了。
此刻那匹戰馬倒成了罪證,是呀,光帶著馬回去不行啊,馬上的人呢?
如此一來這馬要不得,趕緊送這捕快得了。
“公爺,看你說哪去了。咱們都是為朝廷效力,還分什麽你我,這馬你騎著吧。”
領頭的命令手下人把馬匹交給連升,連升道了聲謝,上馬就跑。
有幾個八旗兵還在埋怨白白送出去一匹馬,領頭的罵道:“打今兒起,誰他媽再提這匹馬,我立馬整死他。”
小酒鋪子門前烏老四要謝幕收場,外圍的郎桐一看不能再等了,現在不抓更待何時。
喊了聲:拿人,三個人就從人群之中跑出來。
捕快幹別的不行,拿人真是專業。倆捕快幾步竄至黑家哥倆跟前,一抖手中鐵鏈就給套上了。
郎桐背對著烏四爺,冷笑道:“行啊,沒想到奉天城裏還藏著康梁餘孽,蒼天有眼佑我天朝,今兒可算逮著你們了。”
黑家二人活活嚇死,此番被捕不單是人沒救了,隨後就是抄家,最後是家破人亡,連根草棍都剩不下。
圍觀的眾人一哄而散,這個熱鬧不能看。今天在場的,抓誰都行,聽者有份兒,一個都跑不了。
郎桐剛才那幾句話,也是給烏老四聽的。烏老四放他鴿子,說好的買賣易主,也不告訴他一聲,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既然瞧不起自己還找自己辦事,那是把自己當狗。
好,你烏老四我不敢逮,黑家哥倆可以逮吧。剛才烏老四也說了,不認黑家做包衣奴才,那就是平民,六扇門抓老百姓你烏老四管不著。
酒鋪子門口一亂,烏四爺連忙回頭看。
這一看不要緊,氣的火冒三丈。
雖說烏四爺不認黑家人做奴才,可黑家人被抓一定是因為京城那件事,郎桐這個孫子是在給自己上眼藥。
戊戌變法都過去多少年了,康梁餘黨是哪個朝代的罪。他媽的光緒朝的事你們在宣統爺這還沒完,給誰臉色看呢。
烏四爺緩步走到郎桐身後,可沒對郎桐下手。繞了過去,站在倆差役跟前,先瞧瞧他們倆。
這哥倆還不知道大禍臨頭,剛這麽一楞神,烏老四的腿就起來了。
啪啪兩腳,正中倆差役下巴,那哥倆就飛起來,隨後落下倒地不起。
郎桐一看烏四爺當街行凶毆打官差,按大清律這是謀反,自己就該抓他。
但這大清朝有烏老四股份,他這舉動說成懲治奴才也行,這又抓不了他。
眼瞅著手下吃虧又不能不管,否則日後誰還敢跟郎桐辦差,此二人奉命執法被毆,難道就這麽算了?
郎桐心說,烏老四,你也太霸道了。不管怎麽說奉天城的頭把交椅是尤仲文,都說你是皇親國戚,可也沒人見證。
要說尤大老爺知道你底細我信,他縱容你那是他跟你的交情,我郎桐跟你不過這個。
今天這事不給個說法,日後沒辦法在奉天城混,就算你是溥儀的親大爺,我也要給自己的弟兄撐腰。
這郎桐雖為衙門口的官差,可骨子裏還有些血性,至少知道護著自己的弟兄。烏老四拿他當狗他可以忍,誰讓自己想賺昧心錢呢。可當街羞辱奉天城的差役不成,大小我們也是朝廷的人,你一白丁怎可如此放肆。
烏老四放倒兩名差役,這在奉天城可不多見,這個熱鬧比戊戌變法跪菜市口還值得看。
如此一來,剛才散去的觀眾又回來了,誰都想看看在奉天城裏是烏老四權勢大,還是尤仲文權勢大。
今天要是烏老四贏了,那不用說,以後打官司告狀都來小酒鋪子就行。
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此時已是裏三層外三層,圍的風雨不透,水泄不通。
郎桐怒目烏老四,一言不發。烏老四瞪著郎桐,也是目不轉睛。
倆人都帶著氣,都覺得自己在理。
要麽說這郎桐就是閑的,烏老四起頭的事你也敢管,還不都是心中憋著口氣,可你出氣的時候不對,明裏下手你能贏嗎。
再說這烏老四,打人打順手了怎麽著。那倆差役你再怎麽看不順眼,那叫官差,那是朝廷的人,你上去就給幹翻,告你聚眾謀反一點都不冤枉。
可著奉天城沒人敢管你,那是你沒惹惱官府,今天這事烏老四也算闖了禍,想輕描淡寫的敷衍過去,難了。
這倆人在這運氣的工夫,早有人跑回奉天衙門報案。對差役行凶,那還了得。
梁山和嶽鵬一聽知道壞了,這事他們管不了。
於是去找龔慶有,龔師爺聞聽也是一楞。這可怎麽辦,當街毆打官差那是謀反啊,就算是皇親國戚也得拿呀,這是動搖國本的事,不能講什麽情麵。
郎桐跟烏四爺叫勁,龔慶有心中明白了一半,他害怕倆人嗆嗆起來再把大老黑這事說露了。
這才點兵五十,奔襲 小酒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