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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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沈陽市誌

(2021-01-14 08:52:03) 下一個

範五在街邊站了很久,石奉山也沒有來。難道今天沒遛鳥,不來包子鋪了?
滿心的失望,範五不認識石奉山的家,書中所寫的如意胡同是範五奶奶家的位置,早已拆遷。現在石奉山是老板了,一定不會住在那裏,沒地方找去。
在範五轉身要走的時候,遠處跑來一匹馬,馬上的人看著眼熟。等馬跑近才看清,竟然是老李。
咦?老李回來了,放回來了?
老李在包子鋪門前下馬,他也看見了範五。也許是很疑惑為什麽範五會站在這裏,立刻牽著馬過來:“五爺,怎麽不進屋,站這幹嘛。”
範五打量著老李:“他們……他們把你放回來了?”
老李先朝包子鋪裏喊了一聲,有小夥計出來把馬匹接過去。然後拉著範五走到僻靜地方。
韋向天與石奉山有交情,不會為難老李,可老李單人獨騎跑回來顯得很急,若不然怎麽馬車都沒趕回來。
“東家沒在?”老李問。
“沒在吧,我等一個時辰了,沒見人影。”範五說。
老李滿臉焦急:“進去問問啊,在這等有啥用。”說完撇下範五跑進店裏。
也就一分鍾又跑出來:“東家沒來,咱倆去家找吧。”
老李叫來一輛洋車,倆人坐上去。喊了句:大北門,洋車就跑起來了。
大北門是指舊皇城最外麵那道城門,再往裏那道門叫小北門,小北門裏麵就是留城,也就是努爾哈赤在盛京建都時仿造北京紫禁城所建。可能後來皇太極嫌棄A貨,跟哥兒幾個一商量就把大明那真品搶過來了。
住在大北門外的都是窮人,或者說是沒有勢力的人。商賈富戶、官員買辦都住城裏,最好的買賣字號也在城裏。所以徐麻子的生意在中街,就是在城裏,那就算大買賣。
石奉山住在城裏,那就說明他已經是有錢人,小小的北市場哪能容得下他。
洋車跑的飛快,道挺熟。
範五不知道老李要幹什麽,沒人說必須見到石奉山,看來老李找石奉山的心情比自己還要迫切,於是心中起疑。
“我沒說要找奉山,我就是順道看看他。”範五覺得事關重大,先把自己摘幹淨,別到時候石奉山不高興,老李再往自己身上推。
老李沒想那麽多,他轉頭道:“五爺,出事了。韋大當家讓我傳話,你和東家必須盡早上山,再拖延隻怕誤了大事。”
嗯?山上出事了?!
範五豎起耳朵,又是一個必須上山的消息。
這麽說韋向天逼迫自己上山是先禮後兵,禮兵不管用再動用友情,讓老李回來委托石奉山勸自己去,這跟綁架是一個道理。
越在這個時候越要穩健,千萬不能表現出驚訝和惶恐。範五此刻想起老佛爺支使小李子時的語氣,慢條斯理道:“怎麽著,出什麽事了,我上不上山有關係嗎。”
老李聽這話臉上抽搐幾下,心說五爺怎麽變太監了。
“韋大當家讓我給東家帶話,說那件驚天大事就要發生,讓東家無論如何都要帶著你上山,三天為限,過時就來不及了。”
那件……驚天大事,哪件啊。
範五忽然意思到真的是事關重大,韋向天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山上見到自己。韋向天之所以要說那件大事,就說明石奉山肯定知道是什麽事。而且這件事一定要有自己參加,這該是件什麽事呢,或許正是自己擔心的那件事,拿自己祭天?
想到這範五心裏一涼,洋車已經停了。
眼前是一座大院,門樓很高院牆也很高,但不是府邸,因為沒有台階,門楣也沒有匾額,就是一座普通民宅。
老李上前叫門,門一開出來一個老人。老李道:“石大叔,我帶五爺來的,東家在嗎?”
老李管這個人叫石大叔,看年紀六十有餘。石奉山沒有長輩健在,至少範五沒有寫過。那麽,出來開門的隻能有一個人,就是老家人石鎖。
石鎖在書中筆墨很少,隻在開篇時說進京打探石振威夫婦的消息,而後再沒下落。
今天石鎖出場,一定是帶著債來的,真會趕時候。
石大叔打開一半院門,老李和範五進去,他又將院門關好。回過頭來朝著範五一揚手:“五爺,裏麵請吧。”
範五沒動,他歪著脖子看著這位老人:“你是石鎖?”
老人笑道:“五爺聖明,正是老朽。”
石奉山的故事裏的人物叫自己五爺,這太詭異了,石鎖必定知道奉天範城隍裏的那些事,他是怎麽知道的。石奉山講給他的?還是從鐵鷹那打聽到的?或者……
範五忽然想到文家的文全和石家的石鎖不該僅是管家,他們所起的作用不單是操持家務,他們或許還有門神的任務。
“你那年去京城辦理石老都統的事,怎麽去了便沒有下文。”範五問。
這話問的不講道理,書文是範五寫的,他根本沒有寫石鎖在京城做了什麽,讓石鎖如何回答。
可範五不這麽想,總總跡象表明,書中寫的隻是明線,暗地裏所有人物都沒閑著,不管有沒有他們的描述,他們都在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
就如同薛定諤的貓,你看著貓的時候它存在,蓋上盒蓋的時候它在做什麽你就不知道了,它沒有死,它一定在做什麽。
這個道理是這幾天範五才悟出來的,作品篇幅有限,沒有出現在文字裏時,這些人物做了什麽,也必定是一段段的故事。
石鎖沒有回答範五,轉向老李:“少爺和文少爺都在書房,你倆直接去吧,我還有點旁的事。”
石管家拱拱手,轉身離去。
老李看一眼範五,快步向後院走去。範五緊緊跟在後麵,生怕跟不上被狼吃了。這院子怎麽那麽滲的慌,是不是深宅大院都會給人這種感覺。

書房在東跨院,東麵是太陽初升的方位,書房建在東側寓意著讀書要早起,讀書要努力。
老李推開一間屋門,兩隻腳邁進去,站在那說了幾句。然後回過頭示意範五進去。
範五覺得不太對勁,按理說石奉山和文瀾應該出來迎接才對,怎麽一個人影都沒有。這麽不恭敬自己,難道說他們已經識破自己並不是什麽掌控乾坤的人物,隻是個窮寫手罷了。那麽,沒人還會繼續尊重自己,或許今天過後奉天城就再沒自己這號人物,不著名了。
書房不大,分為兩間。外間屋有張圓桌,四張椅子,牆上掛著四扇掛屏,與裏間屋以一個月亮門間隔。裏間屋是張條案,條案後麵有張太師椅,石奉山正坐在椅子上,文瀾站他身邊,兩個人正在看書,書攤在條案上,旁邊還堆了幾本。
一見範五進來,文瀾從條案後麵轉出來算是迎接。老李走到石奉山跟前,本想俯身耳語,石奉山一擺手:“都是自己人,有話當麵說。”
老李看看範五,又轉向石奉山:“東家,那天我帶著五爺奔彌勒寺,半道兒五爺要去看舅少爺,沒曾想讓韋大爺的夥計給截住了。後來五爺跟山上的三爺奔文千戶,我就被他們綁上山了。”
這段石奉山應該知道,文瀾一定已經說了,所以石奉山沒插嘴。
“等我到了山上,早就有人稟報大當家說範五爺跟我在一起,現在跟三爺一起去了舅少爺家。大當家的不太高興,罵三爺糊塗,還說他一定帶不回來五爺,還罵三爺是廢物。”
老李的這些話誰都沒打斷,因為這些不是重點,對於老李來說,必須保證他思路清晰,隨便插話會打亂他的連續性。
文瀾叫人沏了茶,每個人倒了一杯,老李也有一杯。
書房裏隻有一張椅子,除了石奉山別人都沒有座位,也沒人想給範五弄把椅子。範五和文瀾就站在那裏,聽同樣站在那裏的老李往下說。
“大當家的沒難為我,問了些東家的狀況,我說都挺好的。又問我有沒有看見鐵鷹,我說很少見,我不怎麽出屋。”
老李向三個人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從千山回來直接到這,一口水都沒喝,進門後又開始大段講述,早已口幹舌燥。
“我以為五爺隨後就能上山,等了兩天沒動靜。大當家的也沒找我,也不說放我回來,直到第五天頭上才有人帶我去見韋大爺。韋大爺讓我趕緊回奉天給東家報信,就說沈陽市誌上的事響了,務必帶轉世範有賢上山,如有耽擱恐生靈塗炭,乾坤顛倒。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知道挺急,山上給我一匹東洋馬,我連夜就跑回來了。一到三盛園正好看見五爺,就把他一起帶過來了。”
老李講完了。
石奉山說了一句:“同去同歸,倒也圓滿。”
範五一聽還真是這麽回事,那老李沒什麽文化,說的這些都是學話,都是韋向天說的。其中有一句說:沈陽市誌上的事響了,這是句黑話,響了就是出事了,也就是說沈陽市誌上記載的某件事出事了。
明代奉天稱呼為沈陽中衛,清太祖努爾哈赤從遼陽遷都沈陽後改名盛京,清順治十四年以“奉天承運”之意又改名奉天。
民國十八年,國民政府將奉天改名為沈陽,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人再次改回奉天。
那麽說沈陽市誌上的事,一定是日本人占領奉天前的事,也就是民國政府時期的事。
那時候也正是石奉山在奉天城呼風喚雨的一段好日子,市誌上記載了什麽讓這些漢子聞風喪膽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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