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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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歸去來兮

(2021-01-13 08:05:33) 下一個

文瀾在這個世界已經轉變成為正派人,鐵鷹也在轉變。他跟範五說的每一句話都很確定,而不是像算命那樣模棱兩可,多以撞大運的方式運作。
鐵鷹要走了,已經走出山門。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說他是土地爺的地馬,這可就是胡說了。
土地爺是神仙譜裏正神,根本沒有指派地馬一說。地馬隻有薩滿教中的草仙才用得到,鐵鷹的這些話真的是幫土地爺傳的嗎?土地爺為什麽要用他?
範五緊走幾步繞到鐵鷹前麵,攔住去路。
“土地爺不直接找我,幹嘛讓你傳話?”範五雖然對鐵鷹之前的話很信服,但決不相信是土地爺讓他說的,這類江湖術士不可全信。
鐵鷹停下腳步,輕蔑的看著範五:“範先生,你是凡夫,土地爺是神仙,想跟他老人家過話,你配嗎?”
說完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是凡夫?我範五是凡夫?
範五頭回聽見有人稱呼他為凡夫,這是個事實。但在娑婆世界裏沒人以此相稱,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很非凡,都可以掌控世界,不可一世。
鐵鷹走遠了,暮色中已經看不到他的背影。剛才他說的那些話範五沒記住幾句,隻有那一堆債尤記心間。
所謂業債就是在不斷的輪回中積累下來的欠債,這種債通常都是來世再還。來世沒還清那就下一個來世再還,依此類推。
大多數人不知道自己欠債,隻知道跟財物相關的東西算是債務。至於因果、情感、恩德……等等諸如此類,眾生都不會記得,可以量化的東西才值得歸還,比如一百大洋。
業債這種東西如不償還可以引發諸多事故。比如破財、喪命、一事無成或者情感不順,凡夫們隻怪自己運氣太差,從沒想過會是因為業債所累。討債者在設置重重障礙,還債的方式多種多樣,正所謂破財消災,失去某些的同時也得到了很多。這就叫還業債。
範五欠的這些可謂是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因為寫東西而欠了書中人物的債,想想甚是可笑。
天色不早,範五得回老徐大院了。今晚與鐵鷹的會麵雖然詭異,但至少有了條明路,還清欠債就能回家,抓緊還債就是。
回老徐大院必經祥德旅館,旅館建在胡同口處。範五無精打采,今晚的好奇心沒帶來興奮點,反到是背上一堆債務,想想就他媽晦氣。
經過祥德旅館時範五連正眼都沒看一下,隻想快點回去睡覺。
胡同漆黑,隻有一盞路燈的光亮投射到一米見方的區域,跟沒有也差不多。
當他走到大院門口時,看見有個人在門口站著,仔細一看卻是錢老板。
老錢回來了。
範五看著老錢沒說話,他希望錢老板能開門見山的公布答案,不要有任何一個字的廢話。
“韋向天不來。”錢老板說完了。
範五長出了口氣,不來就不來吧,那房契……
“房契得你自己去拿。”錢老板說出第二句。
不可能!打死都不去!範五心中暗罵。
“你要不去,他派人來劫你。”錢老板說出第三句。
……劫持,這下範五不嘴硬了。綁票打劫都是土匪的本行,在奉天地麵劫走自己易如反掌,如果真的有這句話,那可沒轍了。
“他要綁我?”範五著重問了一句。
錢老板點點頭,臉上平靜如水。
廢物,一點謀略都沒有,不會使個拖刀計先把房契誆出來嗎。
“你有沒有說先拿房契再上山。”範五問。
錢老板搖搖頭:“範先生沒有這樣的承諾,在下不敢妄言。如若先生房契到手卻不上山,豈不陷我於無信無義。”
喲,錢老板不對勁啊。前幾天還對自己言聽計從,恭敬有加,今天怎麽還敢頂嘴了呢。
房契沒到手徐麻子那邊沒法交代,太姥爺一定沒完沒了的墨跡,真讓人受不了。不上千山見韋向天也不行,這老土匪不會罷休,說綁自己就能綁自己,處於這麽一個位置太被動了。
諸事不順,範五沒了主意,一點頭緒都沒有。今晚就到這兒吧,休息休息腦子明天再說。
範五拱手:“錢老板辛苦,先回去歇著吧,我想想怎麽辦,明天過府拜望。”
錢老板也真是累了,點點頭,拱手就走。
走出幾步,範五忽然開口:“錢老板,問你個事。”
錢老板停下,轉過身。
“捫心而問,範五欠你什麽嗎?”糊塗了一天的範五,忽然想起鐵鷹說的欠債法則,但凡是熟人都得問問,欠業債嗎。
老錢沒聽明白,追問一句:“欠什麽,店房賬?”
這話問的確實唐突,誰也不會明白範五想問的是什麽。範五也覺得自己在昏頭,傻不愣登的問出這種話。
“這還算事,改日再說,快歇著吧。”錢老板轉身走了。
看見沒,生意人,沒有江湖人的仗義,就不能說不要錢嗎,還改日再說,不局氣,非常不局氣。
範五摸著黑兒進院,摸進屋裏也沒點燈,他也不知道燈繩在哪。
合衣躺在炕上,把今天這些事捋了一遍。結果還是一事無成,不但一事無成還給自己套上個緊箍咒,還有打聽出來一個異常強大的敵手。
此次讓錢老板上山真是失策,不但沒達到目的,還暴露了自己所圖。有把柄在韋向天手裏,這老土匪對自己更不客氣。範五細想了一下此事利弊,其實真的麵見韋向天也不見得有什麽危險。不就是想問自己一些事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一問三不知就完了。如果鐵鷹也給韋向天講過欠業債這事,那正好問問韋向天,我範五欠他什麽。欠什麽還什麽,決不再拖欠,既然自己肯定欠每一個人物,那韋大爺決不例外。

韋向天從軍的時候,鐵鷹跟著當副官,再加上在北平的時候兩人相處過一段時間,交情不錯。
在這個世界裏,鐵鷹有兩個好友,一是石奉山,另一個就是韋向天。雖說文瀾與鐵鷹交往甚多,但文瀾現在已是鄉紳,不會再與鐵鷹交往,況且鐵鷹豁出一隻眼睛探聽來的秘密,一定會與石奉山和韋向天分享,因為石韋二人管控黑白兩道,想拯救這個世界沒這倆人辦不成。
無中生有的事物總是讓人不放心,鐵鷹一定覺得在此空間的萬事萬物,會隨時被範五像合上書本一樣關閉,那就是滅亡。
螻蟻尚且貪生,沒有生靈願意被毀滅,鐵鷹嘴裏的業債法則其實不過是緩兵之計,他一定是想讓範五先把欠債還清,才得以回歸自己的世界。
在此期間,鐵鷹等人一定會弄清楚範五到底能不能掌控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那這蕭何還是死了更好,如此一來滅就不存在了。
能不能讓這個世界滅,範五真的不知道,他從沒為這個世界設想過什麽,所有期待和渴望都寫在書裏,書沒有完,還得親身參與寫續,想想就那麽別扭。
為了徐麻子,為了太姥爺,為了老徐大院的完整統一,不見韋向天看來是不行了。要說田五牛也很奇怪,他非把房契放韋向天手裏幹嘛,這不就是個套嗎。
百思不解,範五覺得寫續是個難事,怎麽寫也寫不過眼前這幫大神,他們編織出來的故事都把範五繞糊塗了。
似乎恐懼不再那麽強烈,韋向天不能把他怎麽樣,去見韋向天也許還有別的事。因為這個局布的很完美,他們早已料到範五會將那間小房贈給徐麻子,這樣一來就得有房契交割,那麽即使範五不想見韋向天也不行,錢老板已經去試過了。
田五牛臨死把房契交給韋向天,就是為了防備範五不肯露麵。至於說韋向天會派人綁架範五,這事還真不容易,範五是創世主,誰敢綁架。再者說那個三爺是把範五當做範有賢才抓他上山,那麽韋向天到底認為自己是範五還是範有賢呢?
想到這兒的時候,範五又想起一個人,那就是石奉山。整件事裏麵最沉穩的就是石奉山,他沒有鐵鷹的煩躁,也沒有韋向天的暴虐。他靜觀事態發展,任範五自由來去,也許他才知道底牌,他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正危險在哪裏。
所謂的滅世沒那麽簡單,也沒那麽緊迫,範五還有時間探索下去。
不知不覺天都亮了,範五又是一宿沒睡。在這裏他似乎不用睡覺,也不用吃飯,折騰了好幾天身體上也沒有疲憊的感覺。唯一覺得累的是心,忐忑、提心吊膽、十五個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以為是焦慮使自己失眠,等忙完這段一定好好睡一覺。
範五起身出屋門,他要去三盛園包子鋪找石奉山,把事情再摸的詳細些,而後上山,單挑韋向天。大不了揣幾把石灰,或者準備點瀉藥。
看天色大概五、六點鍾,街上人不多,大多是起早作小生意的。
包子鋪賣早點,所以開門早。
範五走到包子鋪門口時,已經有食客進出。老李不在店裏,他在山上,那麽店裏就沒人認識範五。夥計們如此忙碌,會不會有人搭理他是個問題,他也不願意幹這種討人嫌的事。
他站在店門口東張西望,期望石奉山從任何方向走來。石老板有早起遛鳥的習慣,做這事早上四點就得起,一般到六點結束。
結束後就會到店裏轉轉,這是範五偶遇石奉山的唯一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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