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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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名人的煩惱

(2020-12-27 09:39:43) 下一個

我是誰這個問題,在人間糾纏了幾千年。各路人馬紛紛出手,以試圖把正確答案昭示天下。
科學家們拿起洛陽鏟在地球上挖出一堆規格不同的骨頭,他們的結果:你是從猿猴進化來的,不管你願不願意。
哲學家們搬出各種理論,拐彎抹角的暗示一些其實他們自己也含混不清的結果。
最狠的是宗教教派,各自推出自己派別的創世主,然後把人類分別劃到自己門下作為信徒。為了證明自己是世界的正根兒大打出手近千年。
在範五心裏絕對不會摟著大猩猩肩膀稱兄道弟,而所謂的創世主也沒最後有定論。
唯一能讓他信服的隻有釋迦摩尼的理論,我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我,我就是創世主,創世主就是我。
佛陀誘導你相信他的理論,但從不逼迫你必須信服。佛陀教給你認識世界的辦法,而不是武斷的命令你盲從。佛陀還給你能夠驗證這些理論的操作手冊,從來都不空喊。這樣的好老師在浩瀚宇宙中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範五很慶幸能夠降生在這樣一個時代,即使法末,可至少有法。
胡子問範五:你是誰。範五不敢回答。
自己是誰呢。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這是個終極問題,千萬不能隨意開口。
世界凝固了,範五的腦海裏旋轉著無垠宇宙。他的意念從遠古飛到現在,從現代又飛到史前,從凡間飛到天界,從三維又飛到五維……
直到老李拉他胳膊,並小聲說:“五爺,答話呀,有什麽掖著藏著的。”
範五回過神,眼前是一片皺眉怒目且百思不解的土匪,大家也許覺得範五已經圓寂了。
“我是老徐大院的範五。”範五給出了一個誰都不得罪的回答。
老李有點泄氣,本以為範五會一拍胸脯:“我是奉天城隍範有賢轉世!”老徐大院的範五,這誰認識呀。
土匪們一片噓聲,憋了半天就這個呀。
拎槍那土匪“嘁”了一聲:“沒聽說過,去哪啊?”
“去文千戶拜望好友文瀾。”範五說這句的時候提高了嗓門。
土匪也來了興致:“喲!石家的馬車拉著老徐大院的範大爺去看石局長的小舅子文老爺,譜不小啊。”
石奉山已經人稱石局長,文瀾已經成為文老爺。歲月變遷,大家都老了。
一看土匪的狠勁兒沒了,範五立馬附和:“都是街麵兒上的朋友抬愛,給範五薄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沒別的事我等告辭,天黑前得趕到地方,文少爺還等著呢。”
範五習慣稱文瀾為文少爺,叫他文老爺太別扭,英俊瀟灑的文瀾怎麽會老呢。
老李一時沒反應過來,想回屋裏再吃幾口,至少把饅頭帶上。範五隻想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瞪了老李一眼,惡狠狠的小聲說道:“痛快點,下頓不想吃了!”
老李回屋拿回幾個饅頭,嘴角掛著土豆拌茄子的殘渣,應該是自己把那一大碗都倒進肚子。
解開韁繩,範五上了車,老李揮鞭便走。
馬車還沒駛出空場,離官道還有幾米遠,土匪群中忽然有人叫到:“那個人是大鬧奉天城的範五爺,他大婚那天我在延壽寺看見過他。”
場麵又是一片寂靜。
範五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麽,範五爺有什麽大不了的,喊什麽喊。
老李停下腳步,馬車不走了。範五剛要催促,沒等開口,已經有兩匹馬飛奔出來橫在馬車前。
身後的人群裏有人說話,聲音洪亮底氣十足,像是在馬上發出的,不是拎手槍那位。
“範五爺,既然相逢為何藏頭藏尾的,我們大當家的黑天白夜的念叨您,您這麽躲著是怎麽個意思,我們山上有對不住您的地方嗎?”
範五沒敢回頭,怕什麽來什麽,他最不想跟韋向天扯上關係。
看樣是走不了了,就知道不該去看什麽文瀾,老老實實去彌勒寺多好。都賴老李偷聽,壞就壞他身上了。
現在怎麽辦,範五不知道韋向天總念叨他什麽,也許是韋向天真的知曉了什麽秘密,就等他出現呢。
逢場作戲是混江湖的人的基本技能,見什麽人說什麽話,犯倔耍脾氣不行。眼下想撤沒門,光憑腳力就不是人家對手,馬車跑不過馬,更不用說人家還有家夥。
老李還是那麽鎮靜,正往嘴裏塞饅頭。範五這個氣,他怎麽還變吃貨了,
這個場麵得範五自己應付,他轉過身,尋聲望去。沒看出來剛才是誰在說話,於是說道:“原來是韋大爺的人馬,恕在下眼拙,早知道就不急著走了。今天確實與友有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改日我上山拜望韋大當家,今天就不跟弟兄們客氣了,兄弟先走一步。”
場麵話說的圓滿,按規矩如果對方不想為難,也說幾句客套話就算完了。
可今天人家就想難為範五。
人群中跑出一匹白馬,在馬車前停住。馬上坐的這個人皮膚黝黑,戴一頂黑禮帽,身上穿黑緞子短衫,下身一條日軍的馬褲,配長筒馬靴,斜背了一隻駁殼槍。
範五一看,這打扮眼熟,戴副墨鏡就是一漢奸。
“認識我嗎?”這人開口問。
不認識,範五誰都不認識。就算報上名來也得搜尋一番,兩本書裏的人物都有點記混了,該認識誰完全沒規則。
“不認識。”範五沒客氣,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範五爺,還不趕緊下馬跪拜,還跟這擺譜,慣你毛病。
“我在韋大當家座下排行老三,都叫我三爺。”
噢,想起來了。就是石奉山頭回見韋向天,在太清宮裏前來接頭的那位。此人在山上是韋向天的心腹,頗有幾分分量。
可是,韋向天得金佛逃奔北平,山上的人都散了,他為什麽還在呢。

這是個謎,這個謎跟範五關係不大。這夥土匪是死是活完全不在範五牽掛範圍之內,他想的是,這三爺會不會抓他上山。
“原來是三爺,久聞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咱們後會有期改日再見。”
範五覺得把這些場麵套話都說完就能走,隻字不敢往韋向天身上嘮,就怕一開口提韋向天人家就請他上山,那就著了道了。
“範五爺,江湖上都傳您是條漢子,咱們韋大當家這麽惦記你,你都不說個謝字,還急著要走,什麽事這麽急呀。”
三爺壓根沒想讓範五走,範五心說謝你大爺,又不是我讓他惦記的,我他媽認識他是誰呀。
嘴上卻不能這麽說:“瞧您說的,大恩不言謝。能讓韋大爺惦念的天下沒幾個,在下也不能光動嘴是不是。今天確實有要事在身,改日,改日我定登門拜望。甭送,你們趕緊吃飯。”
範五扭頭喊老李快走,一刻都不能耽擱。
哪有那便宜事,三爺在身後又是斷喝一聲:“來人,把車把式給我綁了,馬車歸山上了。”
搶劫!韋向天的人敢搶石奉山家的馬車。老李和範五都傻了,好在還沒綁範五,算是給了麵子。
範五一時沒想明白,韋向天跟石奉山關係非同一般。兩人在北平折騰過一氣,韋向天還試圖劫過法場,石奉山又帶著韋向天從軍,一起打張大帥。
搶石奉山的馬車,這就是打石奉山的臉,為一破馬車交情不要了!。或者說為了活捉範五,這倆人的交情都不要了?不可能啊。
老李首先發難:“大王,我都說這是石奉山家的馬車了,誰敢拿這個扯謊。那位是範五爺你們也都認識,怎麽了這是,什麽交情都不講了?”
三爺冷笑一聲:“講不講交情是你該問的嗎,你說是石奉山家的就是石奉山家的?你覺得這位範五爺能是真的嗎?!”
完,毛病出這了。
土匪們懷疑老李和範五是假冒的,可有一點,土匪中有人認識範五爺,如果這是謊,也是你們自己扯的。
“我說的你們不信就不信了,範五爺可是你們自己認出來的,認錯了往我們身上賴呀。”老李腦子還挺清晰,是這個道理。
三爺看看範五。
“江湖上傳,範五爺那是頂天立地的漢子,獨擋鬼子憲兵聯隊眼都不眨。還講究江湖情分,他要是聽說韋大當家惦念,那首先必定隨我等上山,來個群英會。哪有像他這樣急著扯呼,一點江湖道義都不講。他要不是假的你就是假的,你們倆必定有人扯謊。”
範五看老李,老李瞧瞧範五,都覺得人家說的對。老李不明白範五為什麽急著離開,似乎也覺得應該去跟韋向天敘敘舊。
也許不綁範五就是因為土匪們也拿不住真假,而綁老李錯對無所謂,一個下人就那麽回事吧。
範五確實沒有範五爺的氣魄。人家範有賢根上就是八旗貴胄,吃過見過,心胸坦蕩,況且就沒想多活一天。
範五可不成,一肚子彎彎繞,防著這個盯著那個,就連同行的老李他都不放心,讓誰看他都不像一代豪傑。
不像就不像吧,豪傑範兒裝不出來。範五想知道土匪們想怎麽處置自己,綁都沒綁這是有緩兒。
那位三爺喊人牽過來一匹馬,把馬身上的東西卸下來裝到馬車上,連老李一起扔到車上。然後說道:“範五爺,沒別的,我帶幾個人跟你一起去文老爺那,文老爺要是認你,那我給你賠不是,請你上山,要是文老爺不認識你……”
沒等範五辯駁幾句,三爺又說:“留下三個跟我走,剩下的回山。”
有人過來扶範五上馬,這下算是完了,那位文老爺,他也不認識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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