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錯誤在範五身上沒完沒了的發生,二選一的時候永遠犯錯。本來計劃去彌勒寺,因為和老李賭氣改變方向,這下麻煩大了,他遇上了日本兵。
範五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見過日本兵,除了在電影裏看見的那些,就是在夢裏被日本兵追著跑,那些更看不清了。
今天看的真楚,範五已經開始不相信自己在做夢了。夢裏不會出現有思維有智慧的日本兵。
老李是個騙子,說日本兵都去打蘇聯人了,城外隻駐紮少量。那苞米地裏這些從哪來的,複製粘貼的嗎!
當範五喊出自己是菅直的朋友的時候,又後悔了。情急之下口無遮攔。呆會兒人家問他的名字時無法做答,說自己叫範五沒人認識,說自己叫範有賢,日本兵立馬就得亂槍打死他。報上反賊的名號無異於自殺。
掛短槍的日本軍官湊上前:“你叫什麽?”
果然是問這句,範五正為這事發愁,不敢回答。憋了一分鍾,真怕日本兵發火,靈機一動:“我地,秘密任務。南京,為汪委員長,為滿洲國皇帝做事。”
日本軍官眯起眼睛,惡狠狠的看著範五,估計這句話沒蒙住他。
“我有蘇聯人的情報,蘇聯邊境的紅軍是民兵,正規軍早在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打光了。”範五為了活命不惜出賣友軍。
這句話有效果了,日本軍官眨著眼睛,好像在仔細琢磨這些話。
一看這情形範五來神了:“明年,就是康德十三年,美國人會在廣島和長崎投下兩顆原子彈,大日本帝國很危險。”
日本軍官顯然不知道原子彈是什麽,可有個彈字準不是好東西。
“你地,證件地有?”軍官問。
哪他媽來的證件,範五連張紙片都沒有。
“特工哪能帶證件,我再說一件事你就信了。”範五玩兒命搜索記憶,想找出一件未來發生的事打動日本軍官,讓他信服自己。
“那個,你應該立刻去通知菅直大佐,讓他報告日本陸軍部,中途島和硫磺島都是美國人的重點攻擊目標。美國最後會在硫磺島上豎起美國國旗,還會拍照片。”
範五不知道說這些有沒有用,這是他現在能想起來的一些重大事件。鬼子要是不信,再想別的轍。
日本軍官非常震驚,一個滿洲國臣民,看外貌土的掉渣,說出的這些事連他都沒聽說過。但件件都是可能發生的事,尤其軍中在傳美國航母戰鬥群正駛向日本海,可能攻擊日本本土。
“閣下,請跟我回去麵見菅直大佐,請你講出更多的情報。”日本軍官變的很恭敬。
啥?跟你回去?別逗了,範五知道跟他們回去絕沒好下場。菅直認識範有賢,一看自己這模樣,範有賢複活,還不得再打死自己一次。
到目前值得慶幸的是菅直還活著,假如老錢說了謊話,壓根沒有菅直什麽事,剛才一張嘴就露餡,此刻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還好,還好。那也不能回去。
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扯個謊脫身,但剛才話說的太大,這位日本軍官覺得已經截獲敵方密電碼,就是眼前這個大活人。
“現在還不能去見菅直閣下,還有一個重要任務。”範五壓低聲音:“千朵蓮花山有股叛匪,我受命前去刺殺帶頭人,做好這件事即刻回奉,帶著菅直一起去見溥儀陛下。”
日本軍官已經傻了,他認為自己看見了鋼鐵俠。眼前這位南京來的特工,不但情報豐富,還有搞暗殺的本事,最牛的是可以直接麵見溥儀陛下,連菅直大佐都得他領著。
吹牛使別人信服有個秘訣,就是後一個牛一定要覆蓋前一個牛,一個比一個大。如果後麵的牛不夠大,那麽前麵的牛顯露出來就算完蛋。
這樣的回話不能再進行下去,牛要不夠了。
日本軍官有點失望,但已經不想再難為範五。想了想又問:“閣下剛才說的原子彈是什麽,我的家鄉是廣島,父母和妻兒都在那。”
範五是個慈悲為懷的大善人,他知道這位日本軍人的後半生可能在極度痛苦中度過。失去親人之痛難以抵抗。
要說清原子彈的威力很難,要從原子核裂變什麽的講起,還得講鈾或者鈈的半衰期。鬼知道美國那原子彈裏麵裝的什麽東西。
範五看見天上的太陽,明亮熾熱。他舉起手指向太陽:“它如果爆炸會怎麽樣。”
日本軍官也看了一眼太陽:“到處都會燃氣熊熊大火。”範五拚命點著頭:“美國人扔下來兩個爆炸的太陽。”
都不用講什麽核輻射,日本軍官臉上的驚恐已經告訴範五,對方嚇呆了。
感知危險解除,範五又神氣起來:“你們埋伏在這做什麽?”
日本軍官從夢幻中醒來,想了幾秒鍾才答道:“這裏,抗聯經常出沒,劫殺我們的輜重。我奉命設伏捉拿。”
噢,還真有抗聯。範五心想就抗聯那點家底還能伏擊日軍?這些日本兵恐怕不是作戰部隊。
“為什麽要設伏,而不去上山剿滅。”範五問。
軍官答:“師團的人都去滿洲裏集結,城裏隻剩憲兵部隊,人員和武器配備都不夠,不能強攻。”
好嘛,奉天城是座空城,要不抗聯怎麽能這麽嘚瑟,還敢跑這麽遠殺人越貨。
“是韋向天的隊伍嗎?”範五拿出一付無所不知的樣子。
“是的,閣下,正是韋向天的人馬,他們現在裝備比我們強大,我們隻能偷襲。”軍官開始向範五匯報。
偷襲?鬼子混的要靠偷襲了?範五心中暗笑,沒看過這樣的史料呢,也許隻是自己的想象。
“不要苦惱,我此次就是要去除掉此人,以後各位同仁就不用如此冒險了。”範五說完還並攏雙腿給日本軍官鞠了一躬。
日本軍官馬上還禮,也鞠了一躬。兩人都看到範五的褲子還落在地下……
日本兵列隊目送馬車駛離,範五一邊兩手在腰間忙活腰帶,一邊麵帶微笑的回頭看著這些侵略者,嘴裏卻小聲嘟囔著:“快,快走。使點勁抽。”
馬車終於駛出鬼子兵的視線,範五癱倒在車廂裏。老李絲毫沒有恐懼,繼續輕搖鞭兒。
盡管範五對自己剛才那段隨機應變很滿意,可也出賣了一大堆情報。這樣算不算賣國投敵,如果這些傳到日本陸軍本部,鬼子提前設防,美國人因此戰敗,那麽二戰曆史改寫,自己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越想越後悔,範五開始害怕了。
老李一邊趕車一邊有意搭無意搭的問道:“五爺,您跟他們說什麽了,這麽容易就把您放了。”
什麽,就把我放了?範五覺得這話說的很不團結。心說沒有自己兩行伶牙俐齒你老李能輕易脫身?不說句謝謝也就罷了,還如此輕描淡寫。
“說啥了,我說我跟溥儀是熟人。”範五沒有好氣。
老李也不抬杠:“這是實話,溥儀的麵兒他們得給。”
範五又跟了一句:“沒有我這句,咱倆今天就夠嗆。”
話說到這老李該感謝了吧,沒有。老李回了一句:“我沒事,我有良民證。”
嗯?有良民證就沒事?範五沒明白。老李又說:“我拿良民證他們不抓我,五爺您用不著,您有皇上護著呢。”
範五實在聽不出來老李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麵無表情的老李,行屍走肉般的老李,渾身透著邪性。
馬車又走出約十裏路,躺在車裏的範五忽然聽見人喊馬嘶,翻身起來向前看。好家夥,大路上煙塵滾滾,幾十匹戰馬正跑過來,馬上的人看不清。
頃刻,馬隊從馬車旁邊飛馳而過。範五這才看清是一夥衣著混亂,但精神頭十足的漢子。有的持長槍,有的持短槍,還有的後背背著大刀……
一轉眼,馬隊已跑遠。
範五回頭目送馬隊,正琢磨著這夥人是什麽的幹活,老李說:“看見沒,這夥胡子過去,先前那一堆小日本,一個都剩不下。”
抗聯的馬隊?太囂張了吧。大白天的,圍獵日本憲兵?
範五往老李身邊湊湊:“這是哪的抗日武裝?”
老李的頭轉過一半又轉回去,對於抗日武裝這詞老李不理解。
“韋大當家的人,得勢的狠,沒看見都著騎馬。高興了還開坦克車出來呢。”老李說這些的時候就好像在說他兒子出去打群架。
韋向天還有坦克車,誰信啊。
東北抗聯在抗日後期消耗很大,已經失去打大仗的能力,但一直堅持不懈的騷擾偷襲日軍。今天不同,一切反過來了,抗聯主動出擊,日軍改偷襲了。
“抗聯啥時候這麽邪乎,還追著日本人打?”範五問。
“誰說是抗聯了。”老李說。
對於老李的不恭敬,範五習慣了,句句都嗆著自己說。
“抗聯白天不出來,敢白天出門逛的都是胡子。”老李說。
範五不明白了,抗聯跟胡子有區別?隻要是抗日不是統稱抗聯嗎。
“打鬼子的都是抗聯。”範五糾正著老李。
“五爺,您這剛轉世,時下的事你不清楚。”老李也糾正範五:“抗聯啊,隻偷襲日本人。胡子呢,不光襲擊日本人,滿洲兵他們也收拾,有錢的滿洲官宦也搶。除了土匪山規裏說的八不搶,其餘的誰都甭想跑。”
真是小瞧老李了,一麵案知天文曉地理,天上的知道一半地上的全知道。這八不搶範五沒聽說過,來了興趣。
“說說,哪八不搶。”範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