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九十一)

(2020-10-07 09:14:46) 下一個

小茶館裏的事弄的石奉山心亂如麻,不單是因為解救老何斷了條路,還有就是與那壁君的交情掰了,他還欠人家情呢。
自己的事還得自己辦,石奉山再奔大北窯找康煥,他現在隻想見那祁隆,把老何的事徹底解決。
沒曾想到了大北窯守門的家丁不讓他進,說康老板出門了,去保定府收帳,沒半拉月回不來。
半拉月?這麽久得出多少事,書館裏的各位每天度日如年如坐針氈,這期間真要出了什麽事後悔就晚了。
石奉山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既然是康煥傳話說那祁隆要關照自己,可那祁隆並未出麵,那麽石奉山有話就要借康煥之口傳過去。貿然登門失了禮數,給閔參議丟人,可康老板不在家誰帶自己去呢。
在大北窯後門嗆嗆半天,石奉山情急之下說要直接去找那祁隆。守門的一聽也不高興了,扔了一句:你要能進去,我管你叫爺爺。說完咣當一聲關門了。
可不是進不去嘛,那府哪是隨便進的。沒門帖、沒請柬,人家連門都不給開,至多說句不見。
這下沒轍了,石奉山步伐沉重,拖著兩條腿往回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裏地以外的街上,這條街比較冷清,沒幾戶人家。
石奉山覺得這像條死胡同,剛要轉個彎換條路走。忽然有間院門開了條縫,裏麵有個人倒退著出來,賊頭賊腦的。
看背影眼熟。
————
韋大爺讓鐵鷹給他起卦,鐵鷹不敢不從。
而且韋向天有話,再早他算過一卦,這回想看看鐵鷹算的是不是跟那位一樣。
鐵鷹不敢含糊,誰知道上次算出的是什麽,也沒有對錯之分,憑本事算吧。
鐵大爺回自己房裏拿出乾坤袋,打開袋子口看看裏麵的家什,尤其是三枚銅錢,還有個烏龜殼。
回到韋向天房裏,桌上酒菜已經撤掉,金佛也不在桌上。文瀾若無其事的坐著,就好像眼前這些事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鐵鷹坐在桌子北向,讓韋向天清水洗手,然後坐在南向。又焚上三炷香,自己先拜了拜,掏出龜殼在桌上放穩,這才把三枚銅錢遞給韋向天。
“東家,這三大枚是開元通寶,靈著呢。您得心誠,求什麽在心中念叨念叨,不用說出來。我這點本事都使上,好歹都是天意。”
韋向天覺著鐵鷹還真像那麽回事,心中有了幾分敬意。正所謂心誠則靈,韋大爺暗中祈禱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手腕一抖,三枚銅錢嘩啦一聲掉進龜殼,惹的文瀾也抻脖子來看。
鐵鷹眼盯銅錢,掐指盤算。
過了小一會兒才麵露笑容:“東家,按我家的法門推算,您是前程無量啊。”
這句可是韋向天最想要的,前程,他韋大爺不求財不求壽,他隻想有顏麵有尊嚴。
“細說一二。”韋向天道。
“您這份前程因金佛而起,有金佛相伴驅災辟禍,惹多大事全無性命之憂。而且定有主掌乾坤之士慧眼識人,您可是定國安邦之才,占山為王屈才了。”
鐵鷹這段不管真假,拍的韋向天舒坦。況且鐵鷹所言與前麵那位高人的說法差不離,都說自己因金佛會有段揚眉吐氣的日子。鐵先生好能耐。
韋向天眯著眼睛,邊笑邊撚著胡須,好像已然功名在手,就等著享用了。
鐵鷹覺著是算對了,鬆了口氣。平常自己都算的挺準,今天要是失手那可太憋屈了,今兒是要命的買賣。
文瀾也聽明白了,原來金佛有法力啊,誰得著誰過好日子。要麽自己怎麽至從失了金佛天天倒黴,一天都沒順過。
想到這文瀾倔脾氣上來了,他想把金佛要回來。
“唉……原來這金佛能降吉祥,怪不得挺順溜的日子轉眼天天倒黴,都怪何庭這王八蛋。”文瀾開始念秧,鐵鷹聽出來了,韋向天也聽出來了。
鐵鷹心中暗罵,都他媽什麽時候了還鬼念窮秧,想跟韋向天掰扯金佛,他腰上別著槍呢你知道嗎!
氣氛有變,鐵鷹趕緊打圓場:“這卦上說韋大當家是金佛的正主,金佛周邊的生靈皆為佛祖庇佑,一樣可享富貴榮華。”
鐵鷹的意思是告誡文瀾,就別惦記金佛了,佛爺也保佑著你呢。
文瀾那腦子東一下西一下,聽鐵鷹這麽說立刻就信了,插言道:“還真是這麽回事,何庭說金佛被劫的時候,差點丟命,有個好漢爺說大當家的不喜殺生,這才保全性命,原來是有佛祖護身啊。”
也分不清文瀾是誇韋向天還是誇金佛,這套話不像是編的,確是肺腑之言。
韋向天對鐵鷹的話信了一大半,但還不保靠,想再試試鐵鷹:“鐵先生所言不虛,老夫不敢不信,還有一事望先生明查,如果靈驗我日後拜你為師。”
還考?鐵鷹如果不是因為腿瘸,都想拔腿跑了。算卦這玩意三分卦七分蒙,哪有沒完沒了跟屁股後麵問的,言多必失,早晚說錯。
“東家,起卦得選時辰,還得觀星位看天氣,不是回回靈。”鐵鷹的意思可別算了,快累死了。
韋向天不依不饒:“算件小事,我那金佛現在何處?”
金佛在哪?這不難算,鐵鷹緩了口氣。
拿起銅錢,口中默念幾句,手一鬆,再看銅錢。
“隱於高閣”鐵鷹說。
韋向天張大嘴巴,文瀾抬頭四處找尋。沒等韋大爺說話,鐵鷹又道:“在天棚裏放著呢?”
韋大爺徹底服了,倆眼一閉口中念道:“若向天了卻心願,當守諾歸還金佛,食言必亡!”
得,鐵鷹把金佛算給文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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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館裏好幾天沒見著石奉山,何君然也沒找找,雖說住一個院子,可晚上不方便過去說話。

這一天老何還是照舊開書,他根本沒把行會那夥人放在心上。人就在這,憑本事吃飯,大清朝的冤案,照例民國衙門無權再審,也就不會下單抓人,那還怕什麽呢。
關老板可是魂不守舍,他怕。站著的房子躺著的地,家業在這,有難來臨他損失最大。
早起關老板右眼皮就跳,他弄了疙瘩黃紙片粘眼皮上。給老何沏上壺好茶,又囑咐了幾句,要是有人搗亂趕緊收攤,光棍不吃眼前虧,千萬別傷著人。
老何謝過關城庸,更加賣力氣說書。
傍晌午時分,上午場就快散了。忽然書場聽客一陣騷亂,老何往門口一瞭,不好,門口站了五六個渾身璪黑的漢子。
何君然心中叫苦,這是黑道人物的裝扮,看樣禍事來了。
關城庸一直在後台門口站著,就怕今天出事。怕什麽來什麽,幾個黑衣人一露麵,關老板幾步就奔到門口,雙手抱拳:“幾位兄弟,有什麽事跟我說,我是這屋管事的。”
黑衣人其中一個環視書場一圈,又瞅著關城庸,懶洋洋的說道:“聽說街麵的巡警大人管不了你們了,勢利夠大的,我們哥幾個從來看不慣在四九城不守規矩的主兒,你是老板?你可真威風啊。”
關城庸一聽這話就明白了,找茬挑刺,明裏為那天勸回的巡警出頭,暗裏還是攪和老何的。官麵的不出頭了,正主兒出手了。
“兄弟哪裏話來,我們這是最規矩的買賣人,哪個孫子傳閑話糟改我們,您聽差了。”關城庸還想應付幾句,一有緩和再掏倆錢,把這關度過去。
哪曾想那人一拳打中關城庸前胸,打得關老板向後倒去,多虧有聽客在後麵接著,那也是劇痛無比。
黑衣人舉手一揮:“把這黑書館給我砸咯,誰敢攔著一起打!”此言一出另外幾個就動手了,個個都是行家。
先摔斷幾張椅子,操起椅子腿逮什麽砸什麽,那真是茶壺橫飛、碗碟亂撞,聽書的再往門口一湧,場子裏可就大亂了。
如此場麵關老板可沒攔著,他知道根本攔不住。忍著劇痛拉起老何就往後院跑,跑進屋裏插上房門。
幾個人邊砸邊喊:“誰他媽再進來聽野書,先打斷丫挺的倆腿!”
聽書的都跑光了,黑衣人也走了。前廳能砸的都砸了,連窗戶牌匾都沒放過。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來這裏曾經是個書館。
小夥計看前麵空了,跑回來喊關老板。待關、何二人到在前廳,已是一片狼藉,倆人呆立其中話都講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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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石奉山恰巧這一天去大北窯沒找見康煥,回走時看見一扇院門裏退出一人,那人背身輕輕關好院門,正要出胡同奔正街,一抬頭看見石奉山,不覺立住了。
石奉山也正好看著這個怪人,看動作是怕院子裏的人發覺,鬼鬼祟祟。這人一回身,石奉山看清楚了,正是老何的兒子。
何庭從康煥那回來,老金陪著他,就不讓他出門了,實際上就是軟禁。何庭不明白為什麽要看著他,琢磨了會明白了,這是怕他出去找石奉山。
這下他更堅信何君然也在北平,俗話說父子連心。何庭再畜生也惦記自己的爹,他跟老金套話,老金哪知道他還有個叫何君然的爹,就把在奉天打聽到的跟何庭大致說了幾句。
何庭假裝漠不關心,弄了些酒菜把老金灌醉,抽身跑了出來。
石奉山一見何庭,第一句話就是文瀾在哪,何庭第一句話卻是我爹在哪。
奉山知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拉起何庭直奔 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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