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鷹跟何庭跑出幾條胡同,把鐵鷹累的氣喘籲籲。
何庭嫌他拖累,又不能甩他。何庭還指望住鐵鷹青島親戚家裏呢。
倆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估摸韋向天追不上了,才靠在街邊一麵牆上,大口的喘氣。
鐵鷹看看何庭身上的包裹,何庭自己也瞧瞧。倆人對視半天,鐵鷹道:“玩意在你手,你賣不出好價,我占一半,包你後半輩子有花不完的錢。”
何庭想想也好,鐵鷹是行家,他去賣金佛不能吃虧。況且,他還有落腳的地方,就這麽著了。
“鐵爺,得趕緊去書館找我爹,完了買火車票奔青島。”
奔青島?奔什麽青島,去那幹什麽。
鐵鷹根本就沒有青島親戚,他那嘴裏隨口就說。金佛在何庭手裏,自己要不拿出點吊住何庭的事,那金佛怎麽能與自己有關呢。
哥倆歇的差不多了,想找輛洋車奔書館。何庭不知道老何的住處,那書館也隻去過一次,能不能找到還兩說。
找到書館再打聽老何住處,隻能如此。
鐵鷹站街邊東張西望找洋車,何庭背著包裹躲他後麵,不免有些鬼鬼祟祟。
這條街可能過於僻靜,沒有洋車經過。
這時何庭卻看見有幾個短打扮的人朝這邊走過來,再轉頭看,另一頭隱隱約約也有幾個人。
做賊必心虛。何庭在後麵捅捅鐵鷹:“有人過來了。”鐵鷹也看見了,覺得不妙,拉著文瀾想拐進另一條胡同。
剛一邁步,身後有人高喊:“何庭,是你嗎?”
何庭一聽有人叫他名字,撇開鐵鷹撒腿就跑。還沒等鐵鷹跟上,已經有人將鐵鷹撲倒,抹肩頭攏二臂就給捆上了。
何少爺命也不怎麽樣,一拐彎就與幾個人撞上,被人家幾下子就給綁上。
那麽說來人是誰呢。不用問,都是那四爺的人。
康煥一進四爺府裏,就吩咐人把幫會站街麵的人都派出去,尤其大小姐家附近。各個街道胡同都安排人守著,當鋪那三個人隻要出來,見一個逮一個。
北平城雖大,幫會想傳消息不費力,小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尤其是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是會裏的夥計叫何庭,還有一個是瘸子,再有一個幹巴老頭。
識別旁人有難度,鐵鷹一跑誰都能認出來。本來韋向天幾個坐汽車速度快,幫會的人還沒包圍那小姐家的小院。
就在幫眾慢慢圍攏過來的時候,鐵鷹和何庭往外跑。這下有意思了,一個背包裹的夥計,外加一腿腳不利索的瘸子,跑過幾條街大家就都知道了。
等這倆人一歇氣,便被圍個風雨不透,隻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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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聽那祁隆開口抓人,知道誰的麵子也指望不上了。今天魚死網必破,隻能自己救自己。
奉山在警官學校訓練過基本的體能拳術,動作合理迅速。起身、跨步、掏槍一氣嗬成,等屋裏人都明白過來,駁殼槍已經頂在那祁隆頭上。
世界一片肅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祁隆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剛才腦子裏還都是金佛,現在還是那個腦袋,怎麽頂著一把槍呢。
康煥見石奉山掏槍,覺得機會來了。可他沒想到石奉山動作這麽快,按他的想法石奉山應該拔出槍,對準那祁隆,然後他擋在四爺前麵,舍身救主。
現在沒法擋在主子跟前了,石奉山貼在那呢。這讓康煥很為難,可又不能什麽都不做,於是對那壁君喊到:“大小姐,他有槍!”
廢話,誰沒看見石奉山有槍。康煥這句話把毛病都推到那壁君身上,你看看,你帶來的朋友還帶著槍。
那祁隆心裏明白,康煥這小子耍歪心眼,他沒搜石奉山的身。康煥是否知道石奉山帶槍還不清楚,但他這個疏漏可能就要了老爺的命……
那壁君隻是覺得吃驚,並不害怕。四哥被槍頂著無所謂,別打死就好,假使打死也無所謂,那祁隆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那小姐默不作聲,好像是她指派石奉山掏槍的。而那祁隆果然是個人物,臨危不亂,淡淡一笑:“石先生,這是為何,你若有什麽閃失我怎麽跟閔參議交代。”
這話老練,那祁隆不說自己危險,倒是擔心石奉山安危。那意思就是你石奉山膽敢開槍,就再也不能活著見到閔參議了。
這些話石奉山都聽不進去,他隻想把文瀾帶走,就算打死那祁隆也在所不惜。嶽父臨死把文瀾托付給自己,文家僅此一支香火,倘若被那祁隆扣下訛詐金佛,必是九死一生。這件事不許發生。
“那祁隆,你跟我走,奉天那幾個人全身離開北平我放你回來。少一個人我崩了你。”石奉山臉色鐵青,一個字一個字的把話吐完。
那祁隆心說這位是下狠心了,聽話音巴不得把自己吃咯。現在服個軟先保住命,往後的事看情形再說。
“奉山,把這玩意拿開,咱們都是閔參議的故交,讓外人看見笑話。”那祁隆還是若無其事,換旁人早嚇死了。烏黑冰冷的鐵疙瘩頂著腦袋,手指一哆嗦人就完了,誰不害怕。
那壁君不知道這事該怎麽收場,剛才文瀾說金佛在他們手上,四哥必將霸占,這幾個人也必將滅口。
文少爺一句話把大家都推上死路,石奉山等人真的死了,那壁君會後悔一輩子。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打死那祁隆,奉天人全部逃出北平城。
那小姐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四哥,好像不是一個媽生的,她倒是幫石奉山出主意。
“石先生,我四哥惦記那金佛,但凡他聽到信兒,那玩意就歸他了。原主怎麽辦?我猜呀,得扔護城河裏。是不是,四哥。”
那壁君在跟石奉山說話,最後又將了一下那祁隆。這下屋裏人都明白了,大小姐這是要送她四哥。
石奉山也明白這個道理,又開口道:“讓你的人都撤回來,你帶我們出城,我們走後放你回來。”
恥辱!那祁隆從未感覺過這種恥辱,自己親妹妹幫著外人算計自己,自己乃九門提督的女婿被一都統的公子舉槍指頭。是既傷心又傷身,他就忘了,他是怎麽命人砸關城庸書館的,人家老老小小以後怎麽生計,他隻想他自己。
光棍不吃眼前虧,那祁隆也是混出來的,眼下讓他叫幹爸爸他都得答應。
“康煥,知會各堂口,不許動那幾個奉天朋友,我這就送他們出城。”
那祁隆說的挺好,眼神中透著奸詐。
康煥應了一聲跑出去,石奉山把那祁隆拽起來,駁殼槍頂著他後腦海就往屋外走。
文瀾此刻已經從地上爬起來,那壁君過去拉住他衣袖,跟在石奉山後麵。
客廳裏一出事,整個院子就都知道了。這會兒剛過晌午,響情白日,院裏已經站了十幾個家丁,有幾個手裏端著長槍。
石奉山用槍捅捅那祁隆後腦:“讓他們滾遠點。”那祁隆大喝道:“都給我滾,盼著我早死啊!”
眾家丁唏哩呼嚕湧出院門,石奉山又問:“你的汽車呢?”
那祁隆憋著一肚子氣,還他媽要汽車,真把自己當爺爺了。
“康煥啊,把車開出來,我要陪石先生出去一趟。”那祁隆真會說話,被人挾持卻說的冠冕堂皇。
康煥大聲回答:“回東家,車備好了,在正門呢。”說完眉毛往上挑了一下,幾乎沒人注意。
石奉山押著那祁隆從客廳出來,站在一個小院當中。
那祁隆的府宅是好些個套院組成,這是其中一間,從這去正門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個套院。本來這裏離後門不遠,汽車又不是開不進來,為什麽要停在正門呢?
奉山沒工夫想那麽細,他現在非常緊張。
押著那祁隆帶著文瀾,還要去找韋向天、鐵鷹、何庭,湊齊這些人還得再去找老何與文珊,把這一大票人帶出北平城幾乎是不可能做成的事。
石奉山現在真想斃了那祁隆,隨後再斃了文瀾。
那壁君也覺得奇怪,四哥家的汽車都是從後門進出,今天為何擺在前門。想到這那壁君開始用餘光搜索屋頂。
早前都是起脊的房子,橫斷麵是個人字,用瓦片疊壓排列。人站在屋子南麵,就看不到北麵屋脊,要是有人躲在那任誰發現不了。
那壁君看左右屋頂沒人,前麵是院門,藏不了人。她忽然預感後麵客廳的屋頂好像有人,想到這猛轉身……
果然客廳屋頂房脊之上趴著兩個槍手,手中的長槍正瞄準石奉山。
那小姐驚呼一聲:“房頂有人,奉山小心!”話音未落槍響了,一個槍手打出來一槍,正中石奉山左肩。這麽近的距離都沒中要害,槍法真不怎麽樣。
石奉山左肩中槍,身體向前踉蹌,拿槍的右手便垂了下來。那祁隆看石奉山從自己身後跌出去,知道自己人動手了,反身就跑。
石奉山對那祁隆已經失去控製,失衡中隨手拉了一下那祁隆。那祁隆剛轉一半身,被石奉山這麽一拉,身體後仰。
這時候房頂又一個槍手開槍了,這槍手眼見那四爺跑開,就想來個痛快的,亂槍打死石奉山。沒想到四爺身子一仰又回來了……
一排槍打過來,兩顆子彈命中那祁隆,脖頸一顆,右肋一顆。脖頸那槍致命。
石奉山頭朝下撲倒在地,耳邊幾聲槍響,心想完了。沒想到自己死在京城,家裏的文珊可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