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八十七)

(2020-09-29 13:38:00) 下一個

那三爺受老妹妹所托,得去四弟那祁隆府上一趟。
要說三爺跟四爺關係還真不錯。三爺見過世麵,四爺在當下那是如魚得水。
很多事倆人能說明白,雖說街麵上的人都因老四罵那家,可這不關三爺的事。宣統一退位,皇親國戚各奔東西,誰還在乎祖宗挨罵,沒勢力了,管不過來咯。
那祁隆家大業大,但並不張揚,住的還是老宅子,前清蓋的貝勒府。雖然年頭久了有些破舊,但從未修繕,那四爺想把當年的景象留住,一翻新就不夠味了。
三爺府的馬車載著那祁康到在四爺府上。那祁隆沒想到三哥會來,看樣還挺高興。
可不是嗎,其他倆哥哥外加一個老妹妹都不搭理自己,就算自己再有錢再有勢也不算給那家爭臉。要是三哥也不來,那可真是眾叛親離。
倆人是親哥們兒,見麵也沒有客套,三爺開門見山:“老四啊,老妹妹從奉天回來了,跟我那兒住了幾天。”
那祁隆低頭想了一下:“自己回來的?老戚哪去了?”
提起在奉天當市長的老戚,三爺知道四弟不高興。當初老妹妹要跟老戚去革命,四弟就不樂意,因為老妹妹不搭理他,四弟在三爺麵前沒少辱罵老戚。
說這老戚成不了什麽事,想革命去中原啊,跑關外哪有前程。現如今老戚果然奔中原跑了,四弟更得罵個沒完,弄不好還能在中原找人教訓老戚。
“老四,老妹妹的事你就別管了,她打小就有主意,又不聽你的。這回沒跟老戚奔中原就是好事,這不回來了嘛。”
三爺打個圓場,不想跟那祁隆一起聲討老戚,這次來還有大事。
“我這次來呀,有點家裏事跟你商量商量。”三爺先把那祁隆拉回來,隻要說家裏的事他準上心。
“怎麽了,家裏有麻煩?”那四爺果然上心。
“什麽呀,誰家裏有麻煩,我是說咱們家裏。”
這句咱們家裏說的熱乎,那三爺說的不是自己府上,說的是整個家族。
本來四爺名聲不好,哥幾個有事誰也不找他,怕他出麵小事變大事,尤其老妹妹都不搭理他了。今天竟然有家族的事找他商量,那可得好好聽聽。
“這不是老妹妹回來了嗎,咱們幾個年歲加一起二百出頭,都老大不小了,年輕時候磕磕碰碰的,這歲數就都別計較了。
老妹妹跟你不對付,他瞧不上你那些事,這次回來她跟我說,四哥也不容易,鐵杆莊稼一倒咱們那家就數你露臉,給那家爭光了,以前那些事你也是迫不得已,得活的像個人樣不那樣做不行。
這不是你要擺壽宴了嗎,老妹妹想過來給你祝壽,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那三爺一席話說的那祁隆心裏一酸,老妹妹這些年沒白在外闖蕩,長大了。這些話說的在理,大清一倒王公貝子逃命的逃命,破敗的破敗,四九城裏哪還有幾個像那家這麽體麵。若不是自己黑白兩道的忙活,這點祖產早就歸革命黨了,細想想就算根草棍都不是好道來的,不硬氣點護著還能有嗎。
“三哥,這話說的係外,都是一個額娘生的,親骨肉。我家大門可一直給她留著,她不來呀,看見我就像看見殺父仇人似的,總嚷嚷找革命黨收拾我,我隻當她魔怔了。”那祁隆抱怨了幾句。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不提。我就是替老妹妹問你句話,讓不讓她來?”三爺問。
“這叫什麽話,我家就是她家,她回家還得下帖子請?她這麽一客氣,我倒有點怕了。”那祁隆真有點怕了,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妹妹跟自己這麽客氣不習慣,還讓三哥先來探路,幹嘛呀這是。
“哈哈,四九城還有能讓你害怕的,你可別逗了。”三爺打著哈哈。
那祁隆笑的無可奈何,這老妹妹神出鬼沒,什麽事都能幹出來,真不托底。
倆人又扯了幾句閑話,三爺起身要走。那祁隆說要留中飯,三爺推辭,說找人給編了幾個鳥籠子,得過去看一眼活兒怎麽樣,京城裏好手藝的越來越少,真怕他們把好料糟盡了。
那祁隆把三爺送到馬車邊,三爺上了馬車,忽然又想起件事,扭身道:“對了,老妹妹說了,那天過來不空手,送你點好玩意兒。”說完這句馬車走了。
三爺回府告訴那壁君老四不記恨過去的事,想什麽去就什麽時候去。
那壁君聽罷心裏高興,四哥隻要點了頭,後邊的事他就得擎著,壽誕之日量他不敢發脾氣,老何的事有門。

去關外奉天打探消息的金爺回來了。
康煥帶著金爺轉入自己臥房,關上門,聽他稟報。
“康爺,奉天城那金佛案鬧的夠大的,主犯盜墓本想銷贓,沒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金佛又被人從他手盜走了。這還沒完,盜金佛的人又遇上胡子,金佛又被土匪搶走了……”
金爺說到這康煥眼都直了,雖說自己見多識廣,可這麽連環套的事也是頭回聽說。
他剛要參與幾句,那金爺又接著說:“這還沒完呢,奉軍城防營有個營長貪戀金佛,本想圍剿強人霸占金佛,沒想到,讓胡子頭一槍給打死了。現如今奉天城裏官軍、警局、幫會都跟瘋了一樣找尋這幾個人,至今沒有蹤影。我怕惹人生疑,打聽明白後連夜趕回來了。”
金爺說完側立一旁等康煥發話,康煥眉頭緊鎖,金佛這事也太大了。本想扣住文瀾逼問金佛下落,現在看來文瀾也不知道,金佛在胡子手裏。
“老金,我問你,搶金佛的那夥土匪逮到了嗎?”康煥問。
“回掌櫃的,抓到幾個小嘍囉,說是大當家的把金佛帶走了,去哪了誰都不知道。”金爺答道。

“此匪首姓氏名誰,多大年紀,哪裏人氏?”康煥問。
“土匪頭子叫韋向天,六十多歲,聽說本是海城人,宣統年間就在千山落草,大清一倒不少八旗善撲營的布庫投奔於此,這夥土匪勢力更大,也沒有官軍願意前去剿滅,那位丟命的營長是奔金佛去的,該著。”
康煥琢磨老金的話有些跟文瀾對不上。文瀾說的是他逃離奉天前的那段,後麵的沒講。這麽說土匪跟官軍的那些事他不知道,何庭也不知道,那麽當鋪裏要帶文瀾回去的那位掌櫃必定知道,不然他不會說那句話。
想到這康煥又驚又喜,驚的是文瀾還在當鋪,他若是跟掌櫃的商議逃跑,那線索就斷了。喜的是金佛沒落官府手裏,這賊贓能者得之,隻要撒下大網,一定會找到那個土匪頭子。
“老金,你馬上和楊爺去當鋪知會老潘,讓楊爺替換何庭,你把何庭給我帶回來,我有話問他。告訴老潘和楊爺,務必看住當鋪裏的人,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走了,有人出門不要攔,打電話回來然後盯住咯,我再加派人手。”
金爺應了一聲往外走。康煥又說了一句:“坐汽車去,要快!”

至從那天在那府門口看見那壁君,石奉山就哪都不敢去了。整日裏跟著老何形影不離,生怕有人把老何劫走。
原本那壁君出頭打發走了巡警,還說跟警局局長是同學,書館的人就像吃了定心丸,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哪曾想滿不是那麽碼子事,幫自己出頭的跟那夥惡人恰是親戚。
石奉山琢磨著要不要再去找康煥一次,撐弓當撐強擒賊當擒王,誰都不用找了,直接找那祁隆,當麵跟他講理,再借閔廉的麵子,這事才有機會化解,也是唯一出路。
過了幾天也沒機會出門,這一天石奉山正坐書館門口的板凳上愁眉不展,忽然一輛洋車停在眼前,車上下來倆人,正是那小姐跟老媽子。
奉山心裏別扭,站起身來卻不知該說什麽。
那壁君可不知道石奉山心裏怎麽想。這次過來是想告訴奉山這個好消息,自己為了老何的事要與四哥冰釋前嫌,隻要自己搭理四哥,老何的事也就解了。
“石先生,怎麽跟這坐著呢,還以為你是賣票的。”那壁君開著玩笑。
石奉山有些尷尬,因為他笑不出來。奉山為人耿直,不會裝假,但又沒法開口去問那壁君是不是跟那祁隆有親戚,這臉上就紅一陣白一陣,竟然沒回話。
那壁君光顧著心裏高興,沒看出來石奉山不對勁。老話講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那壁君能為石奉山分憂打心眼裏高興,她急著把自己安排的事告訴奉山,讓他也高興高興。
“喲,石先生,想什麽呢,也不讓我進去坐坐,我有話跟你說。”
石奉山回頭瞧瞧書館前廳,裏麵場子正在說書,也沒個說話的地方。
“那小姐,裏麵有些亂,說話不方便,再走兩步有個小茶館,咱們借一步講話。”
那壁君明顯感覺石奉山的話冷冰冰,不明就裏。心裏那團喜悅瞬間溫度就降下來了,她不知道石奉山又遇了什麽難事,又不好問,隻能應了聲好。
石奉山在前麵帶路,三個人進到間小茶館,落座坐定,茶坊上來茶,奉山道:“那小姐此次前來有什麽關照?”
哎呀,話說的冷啊。那壁君忽然有種陌生的感覺,石奉山講話就好像官差辦案,透著一股子無味。
“也沒別的事,何大哥那事有眉目了,我要直接去找那祁隆,把何大哥的契約廢除。”
那壁君一番好意,沒想到石奉山聞聽是火冒 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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