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記憶中,對向飛馳的車輛是在你左手邊,這樣你才能踏踏實實的行進在路上。
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習慣中的反道行駛,看著一輛輛機械怪獸擦肩而過,你會不會要瘋。
我會。
我一直搞不清泰國人為什麽不找條好道走,幹嘛跟英國人,日本人學。這事我向大光問詢過,他說有皇上的國家都是左側通行。
這個答案貌似有道理,但我不信,他就是個騙子。
每次站在泰國街邊,看著路上的人車心裏就恨的慌。因為我要過馬路的時候總得琢磨防範哪個方向的車,這很費腦子。
我的特征就是不愛動腦,醫生說我的腦仁就像鬆子兒那麽大。
以前別人開車,我坐副駕駛也就忍了,現如今老爺我自己開車,這可要了命了。
開了幾天後我總結了兩句口訣:一是左轉彎時向右看,二是右轉彎時看兩邊。盡管這樣,我也沒避免臉紅心跳,比見女網友還緊張。太他媽難開了。
首先,這裏的路跟我們偉大祖國沒法比。
我們的路通暢筆直,真正的板油馬路,又平又寬。在這完了,首都曼穀稍微好些,但道路狹窄,塞車那是家常便飯。我住這地方在曼穀周邊,這兒的道路完美的詮釋了泰王國的交通。
這裏很多路都是彎曲的,思量許久我才搞明白這是為什麽。
泰國是個土地私有的國家,任何道路都不能強行占有私人土地,所以道路要繞著私人土地建築修,結果是不但道路彎曲並且狹窄,大多是雙向單車道。
更可惡的是道路兩邊沒有非機動車道,雖說行人稀少,但騎摩托的多,跟我們這的電動車有一比。不同的是,電動車不是機動車的對手,摩托車可是機動車的天敵呀。
嗖、嗖、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一輛摩托車從車邊飛過,行進方向略有偏離就容易刮碰,真嚇人。
大光坐在副駕駛位置,顯然很緊張,但還要表現出沉著鎮定。
由於對向單車道,經常要和對麵車輛會車,我總是害怕反光鏡與對方刮碰,所以拚命往左邊靠,把大光嚇的終於忍無可忍訓斥了我。
我的理由很充分,這麽做是為了防刮碰,大光說:“我這邊都快掉溝裏了!”這我可管不了,保證駕駛員安全不對嗎?
泰國道路上的信號燈很少,所以轉彎的時候要自覺排隊等候。
起初很不習慣,在我直行方向的時候遇見等候轉彎的車輛,我總是要踩刹車減速,大光每次都問我為什麽不加速通過。我也搞不清,也許隻是習慣。
後來終於有一天,好似頓悟,我弄明白了為什麽自己要踩刹車。
在國內,跟那些活爹一起跑在路上,轉彎讓直行這條規則就是個屁。你眼瞅著他在那等候轉彎,在直行車輛還沒走完的時候,保不齊哪個爹就一腳油門轉出來,防不勝防。你不減速緊盯著那貨,就如同自取滅亡。
我的結論引來老王的讚許,他說還真是這麽回事。從那以後大光不再指責我踩刹車這事,但對我不盡量靠右側隔離線還是頗有微詞。
我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自己是安全了,可皇上的命就懸了。從那以後我就咬著牙,一閉眼睛緊靠右側,跟丫拚了。
在泰國開車其實很容易,因為泰國司機很友善,你想加塞他會讓你,隻要你打開轉向燈,另一條道上的車就會讓你並入。
在你直行的時候,轉要車輛會靜靜的等著,用不著信號燈引導,大家都是井然有序。
如果轉彎車輛聚集太多,那麽直行車輛回自動停下來,讓轉彎車輛通行。
在泰國鳴笛是極不禮貌的行為,以至於在那兩個月,我竟然不知道鳴笛需要按哪裏。
有一次開那輛奔馳,車頭處有一輛摩托車駛過來,騎手邊向前行進邊回頭瞧著什麽,竟然拐到我這條路上,把我嚇壞了。
我連忙去按喇叭,沒響,沒按到按鈕,幸虧那位轉過頭來才避免相撞。大光鄂然的看著我:“你怎麽不鳴笛,難道要下車去喊他一聲嗎?”
鳴笛,笛他媽在哪呢?
當然,路上也會遇到不文明的司機,我們統稱他們為中國司機。
而最文明的大光同誌有時候也做一些不要臉的事。
有一回我們被堵在一條路上,對麵車道上一輛車都沒有。大光把方向右轉了一點,我警覺起來:“你是不是要開始不要臉了?”
大光嘿嘿一笑:“不要臉一次。”
他把車開上反道,快到路口的時候,又把車子向右一拐,駛入一個居民區,從居民區裏轉入大道。
“都這麽不要臉了,就不要臉到底呀,還轉這麽一小圈幹嘛?”他訕笑到:“夠難看了夠難看了。”
泰國的路上跑的最多的是皮卡車,就是帶個小貨箱的運輸車。泰國沒有自己的汽車工業,所有的汽車都是進口的,死貴。
在中國十萬元人民幣以下可以買到很多車型,在泰國十五萬以下就甭想買新車。最低價的皮卡車也得小二十萬。
並且泰國人幾乎家家有車,有的人家不隻一輛,而窮人隻能買摩托車,說實話,供養一輛汽車真不便宜。
老王家有兩台車,一輛三菱SUV,還有一輛豐田皮卡。他那皮卡是新買的,牌照還是紅牌的臨時牌照。大光總讓我開他這輛,我怕給人家撞了執意不肯,直到我有了駕照之後才敢上去開。
交法有規定,無照駕駛保險公司不給賠,真撞了什麽不值當。
我的駕照下來了,皮卡車的正式牌照也下來了。他倆要去趟波貝送貨,那地方夠遠,在泰柬邊境,這自然要帶上我這個二把刀司機。
他們對我很信任,駛上國道後就讓我駕駛。大光躺到後排睡覺,老王拿著手機坐副駕駛聯係客戶。
兄弟們對我如此器重,我決不辜負群眾對我的期望。我不但要把車開的快,還要穩,確保領導安全。
老王這缺德車有個毛病,對於我來說是毛病。刹車太硬。
正常的汽車踩刹車時都是緩緩踩下去,也可能是我腿腳不靈便,每次踩老王這車的刹車結果都是急刹車,輕輕一踩它就急停。駕駛這車的時候有好幾次驟停,搞的大光白眼頻頻。
還是我沒習慣這車,我暗自發誓這一路上一定要熟練掌控好刹車,別給中國司機丟臉。
行駛了幾十公裏,那哥倆對我是真放心,我也是信心倍增。有什麽呀,握緊方向盤,踩下油門跑就是了。
也不怎麽那麽寸,或者是老天有意為難我,國道上忽然出現了一群羊,在橫穿國道。
我是遠遠的就看見了,也沒言聲,我覺得減速後緩緩的到那,羊群也就過完了。
這一腳刹車踩下去,俺地個親娘哎,這車又來個急停。幸虧安全帶把我們拉住,老王抬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麽,後排座可有人說話了:“夏大哥,你又幹什麽?”
聲音比較低矮,我和老王回頭一看,皇上在座椅下麵躺著呢,本來後麵就半排座的空間,這位近一米八的皇上正夾在縫隙中間,扭曲著臉瞪著我呢。
您瞧,這怎麽話兒說的……哈哈哈哈哈。
我已經笑的不行了。
大光從縫隙裏爬出來,再也不睡了。
泰國人開車有很多值得借鑒的習慣。比如說他們運送貨物時,如果貨物超長,他們會在超長的部分綁根紅布條,提示後麵的車注意安全。
還有他們停車的時候基本不拉手刹車,除非坡度很大的地方。這樣一來在沒有停車位的時候,可以把車橫在別人車頭前,車位裏的車要出來時,就把橫在前麵的車推走,我覺得這很科學。
如果從公路邊倒車出來一定要打開雙閃,提示行進車輛。
這些都是好習慣,我不知道我們的交通規則裏有沒有這些,我沒學過。
但我在國內開車總是提心吊膽,我承認我手法不行,但更多的是被其他人的惶恐和焦躁所影響。個個都好像趕著去投胎,見縫就擠有空就鑽,活的沒尊嚴,開車也開的獐頭鼠目。
車品如人品,看見車開成什麽樣,就知道裏麵駕駛員是個什麽貨色,別管他是奔馳、寶馬、卡宴、瑪莎,人沒品,戴著皇冠也是垃圾。
我學到的好習慣帶回了國內,誰想加塞–請,誰想超車–請,誰嫌我開的慢,我給您讓。
雖然我努力保持紳士風度,把鳴笛罵街這壞毛病戒了,可這真不成我跟您說,不按信號燈強行過馬路的行人您是一點轍都沒有。
老話說人窮命賤,就算您命賤也不要連累好人行不行。這冰雪路麵誰刹得住,撞了您有保險公司賠,可您挨這一下圖什麽許的,您有急事找司機送您,都腿著了還裝什麽分秒必爭。
中國人窮的太久了,忽然到來的財富讓大多數人措手不及。每個人都以擁有機動車為榮,在才學不被作為榮耀標識的社會,好車好房被所有人仰慕,人們不再相信靈魂,道德和報應,總以為金山銀山才可以主宰一切。
不是那麽回事。
每輛車在大光手裏都會開出摩托車的效果,這是最讓我看不順眼的。我屢次勸告他開奔馳要穩重,從容,保持直線。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正努力試圖超過一輛皮卡車,都是彎路,著實困難。
在我琢磨是不是要買輛摩托車跟他換奔馳的時候,一輛黑色本田阿爾法鳴著喇叭從我們後麵超了過去。
我和大光驚了一身冷汗,兩車同時超前車,玩命呢。
這時候,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就是我們異口同聲道:“中國司機,肯定是個中國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