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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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22)

(2019-06-09 13:06:13) 下一個

石奉山給新局長送了張銀票,局長沒有推辭,笑納了。接下來,兩個人扯了會閑話,其中聊到奉天城的駐軍長官張作霖,局長說這人可能要成氣候,石家與此人有些瓜葛可不是壞事,日後真有危難之時這人能頂大事。

鐵鷹給石奉山介紹了不少好買賣,可石奉山樣樣不理會,鬧了個灰頭土臉。在家琢磨了幾天覺著這些事還是得做,有石大少爺這根藤往哪爬都沒虧吃,石奉山不敢幹不要緊,還有他小舅子呢,那位聚賭傷人的小夥是位幹將,找他夥著幹一筆準成。
文瀾整天在屋裏悶著早就呆不住了,姐夫又不讓出去,開始後悔跟著他當什麽警察。
這一天石奉山不在局裏,晌午文瀾出去吃飯,找了間體麵的館子,要了倆菜,沒敢要酒,當差的點兒喝酒被姐夫知道了又得挨罵,文瀾心裏還真有點懼怕奉山,他敢動手打人。
沒有酒,吃飯也不香,好歹填飽肚子。文瀾邊吃邊歎氣,本以為跟著當局長的姐夫也能風光一場,在街麵上晃著膀子走幾個來回,沒想到成天抄這寫那,露臉的事一件沒有,書法到是長進不少,自己爹爹知道了一定高興。
一碗飯吃下一半,想跟老板要碗湯順順,一抬頭看見個熟人,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那人也看見文瀾,笑的都脫了像了,三步並作兩步朝他就來了。“文少爺,用飯呢。”那人還離著幾步就開口了。
這句文少爺叫的好,文瀾一下就想起來這人是誰了,但名字沒有記住,知道是姐夫的朋友,叫什麽可想不起來了。
那人也不係外,拉張椅子就坐在文瀾身邊:“文少爺,是我,鐵鷹啊,你姐夫的朋友,那天在警局咱們見過呀。”看著一臉堆笑的鐵鷹,文瀾心裏有點隔應,怎麽那麽惡心呢。
既然是姐夫的朋友,那天倆人也見過麵,就算是相識。文瀾假裝讓了下鐵鷹一起吃飯,鐵鷹說吃完了,但還坐那不走,看著文瀾,身邊有人文瀾吃不下去,把碗筷一推:“您有什麽事嗎?”
鐵鷹也是宅門裏出來的少爺,這點禮數哪能不懂,他是故意攔著文瀾吃飯,見文瀾把碗筷推在一邊,知道他是不想吃了。鐵鷹多會來事,喊了句結賬,往桌上扔了塊碎銀子拉起文瀾就走。
這怎麽話說的,素無往來給自己結賬,這是什麽意思嘛。
鐵鷹把文瀾拉到一條背靜的胡同裏,沒等文瀾開口,鐵鷹小聲道:“兄弟,我叫鐵鷹,廢話不說,眼下我手頭有樁買賣,包賺不賠,你要有心思幹,咱們夥著來。”
文瀾長這麽大沒人拉他一起做買賣,來找他的買賣都是叫他去賭局,至從當了警察,應該說至從惹出人命,他就不敢賭博了,正在閑悶無聊之際有人喊自己發財,哪有不上心的道理。
“我?我一沒本錢二沒門路,你找我幹嗎?”文瀾問。
“兄弟,你姐夫待我不薄,按理說我該找你姐夫一起,可他現在是警察局長,不願意跟我這樣的貧民朋友摻和,我想報答也沒有機會,你是他親小舅子,你替他賺上這票也算了了我的心願,就這麽個理兒。”
原來如此,文瀾覺得鐵鷹說的在理,既然此人胸有成竹聽聽是什麽買賣也好,隻要他別讓自己出本錢,自己真的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石奉山跟新局長算是搭上了關係,月月都給上貢,新局長也不給奉山添麻煩,而幫會也不在奉山管片鬧事,甚至連刮地皮的人都少了,奉山鬧不明白,難道錢老板這麽給麵兒,錢都不想賺了嗎。
這一天奉山在屋裏坐著,冷不丁一抬頭看見文瀾急匆匆向院外走去,這小子去哪了這是,火燎腚似的。
正琢磨能出什麽事,院外進來兩個人,細一看是藍秘書,另一個...另一個竟然是艾捕頭,這兩人個幹嘛來了。
石奉山起身出迎,把藍秘書二人讓進屋裏,藍秘書給奉山介紹艾捕頭,說是局裏派過來的副局長,幫助奉山分憂,一起維護治安。
艾捕頭是什麽貨色石奉山心裏有數,局裏派他過來定是想在這片布置自己的勢力,都知道北市場是塊肥肉,看樣是嫌自己給的少,局長要親自動手了。
艾捕頭對著奉山點頭哈腰,連稱局長,在藍秘書跟前奉山不好卷艾捕頭的麵子,也笑臉相迎,藍秘書給奉山留個份委任書就回局裏了。奉山心中不快,派新人來也不跟自己打個招呼,尤其這位,上次就該把他開除,現如今不但官複原職,還小有提升,這世道,哪說理去呀。
艾捕頭倒是好像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一再言說這院子裏石局長說了算,自己隻在街上跑跑腿,最近京城動蕩,局長大人怕北市分局警力不夠,一旦事態不穩也好多個人手。
警局不是自己家開的,誰愛來誰來吧,給艾捕頭安排了間屋子,奉山心中煩悶,換上便服上街溜達。轉了幾條街忽然看見有個人影匆匆閃過,看背影像是文瀾,這小子不在局裏公幹,跑這幹什麽來了。
奉山正要追上去看看,提袍襟想快走幾步,剛一邁腳,鐵鷹從斜刺裏鑽出來,一把拉住奉山:“石局長,這是要去哪啊?”奉山心說怎麽偏偏這節骨眼他出來了:“隨便轉轉,鐵大哥忙什麽呢。”
鐵鷹四下瞧瞧,湊到奉山耳邊:“兄弟,聽說艾捕頭到你手下了,這人你可得防著點,壞心眼忒多,別著了他的道。”

當年搭救文瀾的時候,奉山托鐵鷹去市局打探,還給鐵鷹拿了銀子,鐵鷹找的人就是艾捕頭,開始給拿了點銀錢,奉山後來給的兩錠銀子就沒給艾捕頭,再得到的消息都是在街麵上聽到的,雖然後期給奉山還回來一錠,可如果哪天他們兩人聊起這事,自己密下那一錠銀子也就敗露了,他心裏沒底著實的害怕。
就這麽一耽擱,文瀾沒了蹤影,石奉山不想跟鐵鷹在街上攀談,找了個借口轉身回警局。鐵鷹提醒的對,艾捕頭這人打前清開始就是班頭,到了民國還能如魚得水,此人一定有自己的本事,不但要小心提防,最好能跟他學上幾手,所以萬萬不能得罪。
轉眼過了春節,少不了孝敬局長,跟幫會和胡子也喝過幾次酒,不過錢老板和韋大爺沒有出麵。
文瀾一直吵著要上街巡邏,奉山也掛著讓他監視艾捕頭就答應了,沒想到還是件好事,艾捕頭跟文瀾閑聊,說起文瀾在石宅被捕那事,文家一直懷疑有人告密,其實滿不是那麽回事。
當年警局一下捕票,就有人埋伏在鄉下文府大門口,那天文全和老劉駕車進城就被人家跟上了,跟到石奉山的住處,又派了人蹲守,文瀾一進石宅的院子人家就知道了,第二天集齊人手就給抓走了。
這件事說開後文瀾知道錯怪了姐夫,更加相信姐夫不會坑害自己,姐夫交給他的事他也是盡心盡力,艾捕頭一舉一動都回來向奉山報告,小半年的時間裏也沒什麽過分的舉動。
1916年3月22日,這天石奉山照例早早到了警局,屁股還沒坐穩,辦公桌上電話鈴響,奉山拿起電話,那邊是市局局長,局長說了句話奉山傻了,局長說大總統袁世凱宣布稱帝,年號“洪憲”,各警局要加強戒備維護地麵秩序,盡量安撫市民勿生騷亂。
奉山撂下電話坐那琢磨這事,大總統幹的好好的怎麽又當皇帝了,皇帝是誰想做就能做的嗎,你袁世凱本是清廷的一名將軍,為臣不忠倒反朝廷,謀了個大總統的位置,這已經是大逆不道,現如今怎麽著,你還當起皇上了,誰服你呀。宣統皇帝還居於紫禁城內,要說華夏需要皇帝,那也是人家愛新覺羅家的,你姓袁的算哪棵蔥。
這事可不是小事,趁著早起兄弟們還沒出勤,得把大夥召集一起托付托付。
石奉山穿好製服,跨上指揮刀,在院子裏召集部下訓話。警員們也都得知了信兒,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奉山喊了聲立正,這幫警員才把嘴閉上,等奉山開言。
“弟兄們,上峰口諭,袁大總統稱帝,年號洪武,咱們這幫子人吃糧當差,皇上也好總統也好,都得用咱們維持地麵秩序,誰給咱們開餉,咱們就為誰賣命,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眼下這時局誰都看不懂,我囑托諸位奉公職守,別亂了咱們的陣腳。”
眾人見石奉山也沒說明白什麽子午卯酉,有人問道:“局長,要是皇上回來了,咱們是不是還得留辮子呀,我這幾根毛什麽時候能攢出一條辮子,這太愁人了吧。”
警察們一通哄笑,有人搭腔道:“留不留辮子不打緊,宮裏急缺公公,你這模樣合適,讓局長給你拿點盤纏趕緊進京入宮得了。”又是一陣哄笑,石奉山知道這幫貨沒什麽正經事,喊了聲解散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艾捕頭沒走,看樣是想和奉山聊聊,奉山知道這位已是三朝元老,民國沒幾年的工夫又恢複帝製,往後該怎麽辦自己沒有經驗,也正想聽聽這位元老有什麽說法。
兩人進到屋裏,奉山剛要討教,艾捕頭卻先說了一句:“石局長,據我所知咱們局裏有人惹了幫會,錢老板發話要拿人問罪,我想先知會局長一聲,別到時候措手不及呀。”
啊?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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