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鷹鐵大爺被警察帶回局裏,看樣是犯事了。鐵鷹跟石奉山套近乎讓奉山覺得別扭,忙問警員什麽事。
原來這鐵鷹弄了件贗品古董,花言巧語蒙騙了一位土財主,得了銀子就跑了,那土財主過了段時間發現上當,滿奉天城逮他。鐵鷹拿著錢去北平逍遙了幾個月,錢花沒了才回到奉天。
那位財主可沒閑著,給巡警塞了好處,一說騙子鐵鷹誰不認識,今天鐵鷹剛在街上露麵就被拿了,帶回警局拘押,又讓人給財主送信,那邊過會兒就能來人,兩頭對峙人贓俱獲,這鐵大爺八成就得下獄了。
石奉山聞聽眉頭一皺,心說鐵大哥怎麽能幹這種事呢,怪不得幾個月見不著他的人影,敢情是逃了。
鐵鷹聽警員把事說完,沒等奉山問話自己先開了口:“兄弟,不是那麽回事,我是......”不等鐵鷹說完,石奉山擺擺手,讓倆警員回屋等苦主,鐵鷹歸自己看著,他跑不了,其實是怕鐵鷹跟自己稱兄道弟壞了名聲。
倆警察多明白事,回屋歇著去了。
鐵鷹隨著奉山進屋,奉山臉色一沉:“鐵鷹,在衙門裏我是公差,咱們別稱兄道弟的,就算我想向著你也不能那麽露骨,再說,你這辦的這叫什麽事,蒙騙錢財罪過不平,讓我怎麽管你。”
石奉山一翻臉鐵鷹知道說錯話了,也是剛才嚇的胡言亂語,按理說他那心眼不該說這樣的錯話,場麵上的事他還是挺明白的。
鐵鷹連聲認錯,接著又道:“兄....石局長,我哪能辦騙人的事,我那也是被別人騙了,有個朋友出讓家傳的玩意兒,我瞧著不錯就收了,尋思倒騰一把,沒看出來有假,打了眼了,我要知道是假的還敢回奉天城啊,我冤啊。”
奉山明白,鐵鷹一點都不冤,不是本小利大的事他不會幹,用贗品蒙人這事準了:“賣了多少?”“200兩。”鐵鷹道。
這事犯在自己地麵兒,不能眼瞅著鐵鷹崴了,這錢奉山想幫著歸上,讓鐵鷹趕緊離開警局,有這麽個熟人出來進去的臉上難看。
奉山讓鐵鷹在屋裏等著別動,自己出去找那倆警察,給了張250兩的銀票,說替苦主把錢要回來了,差他二人把錢交還,多的五十兩算是利錢,怎麽調配他們說了算。
當巡警的哪有不明白這事該怎麽辦的,讚美石局長斷案如神,拿著銀票走了。找個票號換張200兩的,多那50兩哥倆就分了。
支走倆巡警奉山回到屋裏,告訴鐵鷹這事幫他平了,以後別做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鐵鷹自然千恩萬謝,連說不敢了不敢了,石奉山問鐵鷹北平什麽狀況,鐵鷹說京城裏亂糟糟,皇上退位還住在紫禁城裏,聽說在推選什麽大總統,城裏傳言什麽南方的打過來了,北方的又打過去了,也搞不清誰跟誰打。唯一不變就是美食,煙土,窯子鋪,奉天城的怎麽都比不上。
石奉山見他說說就下道,忙岔開話題:“鐵大哥,上次咱們琢磨那買賣最後也沒做成,還讓你白跑了幾趟,眼下我手裏也算有幾個積蓄,還占著這位置,你見天這樣晃蕩也不是辦法,要不,咱們再琢磨個買賣,本錢我出,你當掌櫃的,見利平分,虧錢算我的,如何?”
鐵鷹可沒想到有這便宜事,心裏驚喜,可轉念一想不成,做正行買賣雖說穩當,可那都是辛苦錢,現在石奉山坐著這把椅子,管轄北市這片兒,這就是個聚寶盆搖錢樹,好買賣多的是,還都不用本錢,要是按石奉山說的辦,那就把自己綁住了,光挨累賺不到錢,那可不行。
想到這,鐵鷹道:“石局長,你現在都穿上官衣兒了怎麽還琢磨投錢開店的營生,那多慢啊,今天有你這話兒我就去張羅個本小利大好買賣,包你不虧,這事別急,容我幾天給你回信兒。”
一聽鐵鷹不想開店要做本小利大的買賣,奉山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有今天這案子他覺得鐵鷹也不是那麽保靠,至於說要跟他夥著開店也是想帶他走點正道,鐵鷹此言一出,奉山就說有機會再說吧,還是有個鋪子算是正經買賣。
鐵鷹走了,奉山喊上文瀾一起回家。
文瀾上次挨那嘴巴還是心中不滿,對奉山不搭不理的,奉山知道他是孩子性子也不深究。文瀾整天在屋裏坐著抄寫文案早就膩了,一直想著換個差事:“姐夫,成天坐那我都快坐傻了,能不能換個差事,我也想在街麵上執勤。”
奉山可知道這位少爺,把他撒街麵上去準得惹事,惹出來的還就是大事,自己沒能力總為他善後,他要換差事萬萬不行。
這事就撂下來,過了幾天鐵鷹又來局裏找奉山回事,聊了些買賣上的事,奉山一聽他的那些主意連連搖頭,盡是些不著調的生意,什麽放高利貸呀,開個黑賭局呀,倒騰點煙土呀,連暗門子的事鐵鷹都有計劃。
奉山聽的一個頭兩個大,製止鐵鷹不要再講了,以後生意這事不要提起,自己什麽都不想做了。
請鐵鷹回走,正趕上文瀾過來給奉山送卷宗,文瀾進屋就喊姐夫,鐵鷹馬上就明白了。看文瀾一表人才,鐵鷹少不了大加誇讚,那文瀾最愛有人奉承,美的飄飄然,兩個人就算認識了。
奉天城裏警察歸政府,可官軍卻是獨立的,街麵上都在傳聞有個叫張作霖的可能要提拔做奉天督軍,據說此人前清的時候就是個胡子,後來被官府收編詔安。
奉山合計前清的胡子被詔安,這事該是自己爹辦的呀,沒聽說過這事,估摸也不是什麽名將,還有就是胡子兵不被重用,沒準派安東戍邊去了。
轉眼就到了1915
年底,再過段時間就要過年了,這小半年奉山月月有人送銀子,雖說不敢拿出去花可也積攢了不少。
宋局長被調進京城,臨走時給新局長介紹了奉山,新局長姓陸,倒也客氣。石奉山琢磨宋局長不吃賄賂,這新局長是不是也不吃呢,這事心裏沒底,得找個機會試試。
宋局長進京,市政府牽頭擺宴歡送。
市長,新局長和各界名流悉數參加,各區分局長也少不了,還有奉天守軍將領。
酒宴設在城裏的鳳凰鄔,整個酒樓被包下來,大廳拉著橫幅:歡送宋局座高升,還有一條:恭迎陸局座駕臨,五張大桌坐滿了來賓。
傍晚酒席一開,市長致辭,宋局長講話,新局長也少不了露上一臉,隨後各界人等紛紛登場發言,最後是奉天守軍將領,一個小個子男子,旁邊的人說這位就是奉天城未來的紅人:張作霖。
那壁君也跟著市長來了,坐在主桌,與石奉山相鄰。奉山跟那壁君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過了會兒開始敬酒,宋局長,市長,陸局長等等,最後是奉軍將領,等到轉至奉山這桌,宋局長還特意過來給那軍官介紹,說這位是石老都統公子,現任北市分局局長,那軍官肅然起敬,跟奉山碰了下酒杯,一飲而盡。隨後留話,有難辦的事提城北大營的張作霖,如果還不如願直接過來找他。
這小個子一臉的威儀,石奉山雖然高大在他麵前也是惴惴不安,生怕他翻臉殺人,此人有股子霸氣,不得不服。
酒宴散去,奉山到家跟媳婦要了兩千兩的銀票,說是去新局長那探探門路,看看是不是個貪贓枉法之徒。
宋局長這麽一走,在奉天城就沒了靠山,巴結新局長也是無奈之舉,那小個子軍官雖然傳言凶悍,可跟當兵的攪合最是麻煩,當年自己爹手下那麽多將官奉山都不愛搭理。
這一天石奉山早起沒去警局,讓文瀾給局裏的人捎話說自己有事。輕衣簡從,叫輛洋車就奔了市局,到在市局求見陸局長,門口的警員認識奉山,也不用稟報就進去了。
進局長那屋路過藍秘書窗前,藍秘書正好坐在屋裏,也看見了奉山,點頭微笑。奉山合計一會兒再去拜望下藍秘書,得先把陸局長這事辦明白咯。
在辦公室門口喊了聲:報告!裏麵有人回了聲:進來。石奉山推門進去向陸局長敬禮,陸局長從桌子後麵站起給奉山讓座,自己也陪著坐下。兩個人先是打了會兒官腔,又假裝聊了聊奉天城的秩序和警力布置,最後才扯上正題。
奉山低聲道:“局座大人,卑職初涉警界,沒什麽根基,此前全憑宋局長栽培抬愛,眼下宋局長高升,以後您就是我衣食父母,小人若做了沒眼力見的事還煩請局座大人多多擔待,嚴明指正,我石奉山就依靠您了。"
話說完,掏出銀票展開遞到陸局長眼前,陸局長掃了一眼,眉毛可就都笑成了彎:"石局長,都是自己人還用得著這個,你這不是跟我見外嗎?"
順手把銀票接過來往茶幾底下一扔,茶幾底下有個暗隔,裏麵有個木匣,匣子裏已經有幾張票子了。
"奉山啊,你的事宋局長有交代,你父親是革命黨的英烈,宋局長和閔參議都是石都統部將,最頂事的是誰你知道嗎?"
除了宋,閔二位石奉山誰都不認識,陸局長說還有個最頂事的,奉山可就不知道了。
"那天酒宴之上跟你敬酒的軍官你難道忘了?"
哦……陸局長說的是那位小個子軍官張作霖,此人雖有兵權在手,可他也管不了城裏的政事,軍政分開,他怎麽還成了最頂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