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望鄉台（6）

又走了一段，前麵的路上鬼眾越聚越多，很多岔路都聚交與此，黑壓壓有千人之多。程爺弄不清是什麽所在，仔細向前一看，遠處有座大殿，掛著幅牌匾書：森羅寶殿。
看情形總算到終點了，在閻羅殿一判，再去喝碗孟婆湯，然後轉世投胎，程爺忽然覺得死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前麵的人太多，輪到自己沒個三天兩宿怕是排不到，排頭的黑白無常好像在商量什麽，隊伍中的這幾個鬼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忽然有個黑影飄到近前："杜德威，柴紅蓮有人送錢了。"
老杜走出隊伍，還有那個喝農藥自盡的農婦。黑影核對了身份，分別給二人拿了一摞錢幣，老杜拿出幾張交給黑影，農婦也拿出幾張遞過去，黑影忽的一下消失了。程爺合計這應該就是冥幣吧，這二位的家人還真勤快，沒過完地府錢就送到了，這些錢真有用？
老杜肯定不是第一次死，老小子什麽都明白，他剛才給那位送錢的鬼差小費，現在又走近黑白無常送出去幾張，那農婦也拿出幾張送給黑白無常。程爺看的明白，這是行賄呀，老話講閻王好唬小鬼難搪，賄賂鬼差真有必要？
沒人給程爺送錢，也就沒機會跟鬼差表示表示，老杜回到隊伍裏挨著程爺站下，小聲說："這些錢我給你拿一半，你先搭對兩位鬼爺，一會就用得上了。"程爺沒接老杜遞過來的錢，心說自己沒什麽要辦的事，都死人了還花錢挖門路，累不累呀。那位農婦把手裏的錢分給身邊那老太太一些，老太太千恩萬謝，把這些錢都送給前麵的鬼差。
隊伍中的程爺，年輕人和壯漢沒有給鬼差送錢，他們也沒錢。這樣就分成了兩隊，白無常領著送了錢的那隊，黑無常領著沒送錢那隊。
當他們混入那一大堆鬼魂的時候，程爺終於明白這些鬼魂是等著鑒別後分發到各閻羅殿，鬼魂眾多都得排著。無數的鬼魂，無數的黑白無常，就好像去新馬泰的旅遊團，都等著過海關呢。
白無常問那三個人還剩多少錢，三個人各自報了數，白無常領著三個人先走了。程爺問黑無常為什麽他們先走，黑無常說人家交錢了，就可以先行過關。程爺樂了，這跟在泰國海關一樣，多交點錢就能先過去，還真講理。
反正也不急著投胎慢慢排吧，程爺想起來過忘魂穀的時候那壯漢幫過自己，還沒表示感謝，這才轉過去道謝。壯漢說不用謝，在地府裏遇到什麽都不要對著幹，在這鬼差就是王法，說什麽是什麽。程爺問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壯漢說死過一回了，到了閻羅殿又給送了回來，抓錯人了。
真逗，還有抓錯人的時候。壯漢還告訴程爺，那個老太太過不去閻羅殿，她是狐仙，想混進人堆裏投胎的。程爺不信，說她若是狐仙黑白無常肯定能看出來，不會帶她回來，壯漢說黑白無常隻管按名冊拿人，是人是鬼他們不管，狐仙的名字能上陽間名冊那也是在地府花了錢的，這地界與陽間無異，有錢能使……程爺接了句：鬼推磨。
過來好久這一大群鬼也沒見少，還不斷有新的隊伍加進來，程爺嘀咕什麽時候才能輪到自己，黑無常說百年都輪不上投胎的也不是沒有。程爺一聽心就涼了，在這傻等百年，那還是鬼嗎，不都成精了，開始後悔沒接老杜給的錢。正這時候有兩個黑影飄過來，抬著一個大袋子，到了那壯漢跟前把袋子一扔，大聲叫道："闞士傑收錢。"
壯漢笑嗬嗬打開袋子，抽出兩根金條送給黑影，黑影們收錢走了。又拿出三根根送給黑無常，然後把袋子口一紮，拎起來背在肩上："無常爺，我已替這哥倆孝敬您了，前麵有花錢的地方您給提個醒，他們倆的都由我付。"好家夥，程爺算看明白了，這位爺一麻袋金條，太有錢了，雖說是紙的，可在這地方找張紙可不是容易事。
有這麽一位大財主所有人都高興，黑無常不多說話，帶著他們穿過前麵的鬼魂來到森羅殿前。大殿基座很高，到達殿門還有幾十級台階，向上望去什麽都看不見。台階下麵站著一排陰兵，拎著燈籠，燈籠上一個冥字。黑無常轉頭瞧著壯漢，壯漢放下口袋，解開袋子口，讓程爺掏出一根金條給黑無常，黑無常接過金條轉遞給陰兵，陰兵舉起燈籠，黑無常帶著三個人上了台階。
登到台階盡頭殿門赫然眼前，殿門前又是一群鬼魂，但這些人都排著隊，井然有序。白無常和老杜他們站在前麵，還沒進入殿內，程爺等人在排尾，距離老杜他們還隔著十幾位。程爺翹腳向老杜那邊張望，看樣有點著急，壯漢對黑無常道："跟咱們那夥人站一起得多少錢？"
黑無常伸出三個指頭，壯漢掏出三根金條遞上去，黑無常把金條遞給旁邊的陰兵一根，陰兵帶著他們站到老杜等人後麵。老杜一看程爺他們來了又驚訝又高興，點點頭擠擠眼。
大殿裏在點名，陸續有人走進去，黑白無常一前一後夾著六個人，程爺還特意瞧了幾眼老太太，老太太慈眉善目一臉的和善，怎麽看也不像妖精。排了一小會兒就到了程爺這隊，頭一個是老杜，老杜進去的時候程爺在殿門外站著看。

大殿裏燈光昏暗，點的那些蠟燭如同鬼火，當中坐著一個鬼官，穿戴不像是閻王爺，到像是一位縣官，也沒什麽威嚴，麵前的桌子上攤開一本冊子，看著老杜打量一番："杜德威，陽間又走了一遭，這輩子修的怎麽樣，自己說說吧。"老杜趕緊答話："領導，我這輩子可是一點缺德事都沒幹，老老實實生兒育女過日子，臨老了還得場大病，就算有點小錯也抵消了，既然到了這了已沒機會上天界，我想投胎做人。"
那個鬼官翻著桌子上的冊子，低頭說道："你三十五歲之前宰殺了多少畜類，以豬為多，你自己說。"老杜一聽這話汗下來了，鬼官又說："五十歲前後夥同他人倒騰海鮮，為了保鮮噴灑甲醛，有這事吧。"老杜的腿又開始哆嗦，"六十出頭的時候跳廣場舞出軌，認嗎？"老杜一句話都沒有，程爺覺得這老家夥不地道，這輩子壞事真沒少幹，地府都有賬記著，要抵賴是甭想了。
老杜不說話，鬼官道："這等罪責該歸哪一殿判罰？"旁邊有個聲音答道："回大人的話，此人歸四殿五官王呂爺爺責判。"鬼官在冊子上劃了一筆，扔出一塊令牌，有道黑影卷起老杜飛走了。
老杜被送去四殿，程爺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老杜一走，那農婦邁步進殿，昂著頭毫無懼色，鬼官又叫："柴紅蓮，你喝藥自盡不算枉死，別尋思有無限的冤屈，修行未盡逃離塵世這也是罪，你的業債未消，說說吧還有什麽過錯。"
這柴紅蓮聽鬼官這麽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聲音淒厲，真是鬼哭狼嚎，攝的程爺心驚膽顫。柴紅蓮一肚子委屈，養個兒子不容易，兒子成家跟兒媳婦一起欺負自己，非打即罵，有時候還不給飯吃，自己不喝農藥早晚也得餓死，因此自己沒錯，老天就是想讓自己死，自己順天意而已。
鬼官看了會冊子，說了聲來人，帶此人去看看前世因果。一團黑影卷起農婦在殿裏飛了一圈，又落回原地，農婦眼睛嘴巴張的老大，一時回不過神。鬼官道："你兒子兒媳本是你前世公婆，這世找你討債，你前世虐待公婆讓二老服砒霜喪命，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農婦雙眼呆滯，一言不發。有人道農婦該去第三殿宋帝王餘處，鬼官說了聲準了，在冊子上劃了一筆，扔下一道令牌，一團黑影夾著農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