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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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27)

(2019-06-18 10:33:40) 下一個

報應終於來了,有人告發石奉山貪贓枉法,奉山也是不想幹了,找局長辭職,一辭職文瀾那事就沒人咬他了,倒落得輕巧。
最後一天跟弟兄們告別,警長老趙悄悄找奉山說話,言下之意有人擠兌奉山,奉山哪能不知道有人使絆子,這人是誰卻不知道。
老趙伏在奉山耳邊說了幾句,石奉山笑了,謝過老趙,讓他通知弟兄們晚上聚賓樓吃飯,自己做東,有一個算一個,務必都通知到,老趙應下走了。
晚上聚賓樓雅間,十幾個人圍著張大桌,都是粗人自然不用客套,簡短說了幾句場麵話酒席就開始了,不一會兒的工夫便開始猜拳行令亂作一團。
弟兄們紛紛過來敬酒,輪了一圈最會才是艾捕頭,艾捕頭說話倒是實在,沒看出來有一點幸災樂禍,隻埋怨自己辦事不力,沒伺候好奉山和文瀾。奉山明白這都是片湯話,事到如今也不想與他廢話,隻是說日後在艾捕頭地頭上請多多關照,山不轉水轉早晚有相見的時候。
酒席散了,奉山把老趙叫到一旁,有勞他照顧下實勝寺前撂地的何君然,老何得罪過幫會的腿子,以前是自己罩著他,現在自己已是白丁一個,老何再有麻煩自己就幫不上忙了。
辭職第二天奉山雇馬車回鄉下,車夫一聽是去文千戶就誇獎了一番,文家名聲在外,良田千傾騾馬成群,那可是百裏聞名的大戶。
大戶小戶的已不重要,文老爺這條命還能熬到哪天誰都沒有數,他要是倆眼一閉他那混賬兒子可就沒人管得住,文老太太溺愛兒子還摳門,自己做姑爺的左右為難,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這事還真的難辦。
到了文府先去探望嶽仗文老爺,文老爺是一天不如一天,奉山也不敢多言,說了幾句安慰話兒就退出來了,文老太太也不愛理他,看樣是想跟他掰扯掰扯文瀾的事,可是沒有文老爺撐腰還真不敢。
到在自己那宅院把辭職的事和文珊一說,文珊到無所謂,幹什麽不吃飯,穿著那身皮提心吊膽的日子過不安生,辭了也是好事。
轉了一圈石奉山想起文瀾,文珊說近些日子文瀾倒也老實,在家呆著哪都沒去。奉山知道文瀾害怕,自己沒接他姐回去說明那事沒完,既然不敢回城就隻好在家躲著,農村鄉下也沒什麽好玩的地方,兜裏沒錢想耍兩把都沒有本錢。
奉山找到文瀾,告訴他自己已經辭去局長的事由,以後他再惹什麽事都幫不了他,讓他好自為之。文瀾一聽就傻了,這下在奉天城怎麽耍呀,自己不當警察不要緊,姐夫不當局長可了不得,以後自己保不齊惹事,到時候誰管自己呀。
跟文瀾說完這事奉山就回房休息了,把話說透算是甩掉個累贅,以後文瀾把天捅漏也與自己無關,想讓自己為他低三下四的求爺爺告奶奶,做夢去吧。
剛進屋喝口茶,一個仆人慌慌張張跑進來:“姑爺,趕緊去前邊看看吧,老爺怕是不行了。”石奉山一愣,回來那天瞧著還成,怎麽忽然就不行了呢。跟著仆人往前邊走,進到文老爺屋子一看,可不,文老爺緊著倒氣,文珊和她媽哭作一團,文瀾也傻傻的站在炕邊。
奉山問文珊老爺子怎麽忽然就成了這樣,文珊大罵文瀾:“有這麽個混世魔王誰還能活的長久,再好的人家也得讓他敗光,誰先死誰享福,跟他生在一個家裏真是前世造孽!”文珊在這罵,文太太也哭天喊地說自己命苦,怎麽生了這麽個畜生......
怎麽個茬兒,這二位都責罵文瀾,看樣這小子是又惹禍了。
石奉山看她們哭哭啼啼心中生厭,讓文珊說說怎麽回事,原是才剛奉山對文瀾說完那席話,文瀾絕望之餘跑文老爺這告狀,文老爺一聽奉山局長不幹了也覺得沒了靠山,別的他不管,這兒子以後早晚還得出事,還樁樁都是要命的事,自己姑爺不管他,他就是死路一條,文家的香火眼瞅著就要斷,急火攻心,一口氣窩在喉嚨上不來了。
文老爺這口氣上不來,仆人就去找郎中,郎中一到把了脈,搖搖頭說氣血不通人已經不行了,趕緊準備後事,若是病人再次清醒那叫回光返照,有什麽話趕緊問,人是說走就走。
送走郎中文府亂作一團,管家文全忙命人翻出裝老衣裳,又派人通知文家嫡親過來見上最後一麵,抬棺槨的抬棺槨,找和尚的找和尚,還有約請大了,鼓樂隊及紮紙活的各色人等,亂成一鍋粥。
府上這麽亂,文瀾可一點都不慌張,這事對於這小子來說不見得是壞事,怎麽這麽說呢,文府姓文的男丁就兩個,一個是文老爺一個就是他,文老爺一沒這份產業理所應當歸他得著,姐姐那是外姓人,姐夫更管不著這段,他媽文老太太壓根就沒放在眼裏,這樣一來自己呼風喚雨的好日子就算來了。
屋外緊忙活,屋裏一幹人等守著文老爺,傍半夜的時候文老爺醒了,精神頭與平常無異,瞧瞧炕邊這幾個人,心裏就什麽都明白了,先看看文瀾,又看看奉山,突然一把抓住石奉山的手,眼淚就下來了:“奉山啊,我是不行了,這時晚我才明白,你是好人啊,我閨女嫁你沒嫁錯,雖說文家家大業大,可也架不住敗霍,文瀾什麽德行你比我清楚,我這一去文家都指望你了,我不求你別的,看住這個孽畜,給咱們文家留個一男半女,文家無後我閉不上眼啊。”

石奉山沒料到文老爺有這麽一通話兒,平日裏尖酸刻薄的嶽父此刻這麽明白,這可真是人即將死其言也善,世上的事全看明白了,文老爺子的話應不是,不應也不是,因為自己最不善長的就是管家理財,文家這一大攤子要是真歸自己管著,那比殺了自己還要難受,自己當了半輩子公子哥,哪有閑心管這些閑事,可也清楚,自己不管就得交給文瀾,那最後準落得房倒屋塌流離失所,文老太太都得自己養活,自己剛沒了事由,拿什麽養呢。
文老爺對奉山說完,又看著文瀾,招招手讓他過來,文瀾看他爹這樣子心中害怕不敢過去,氣的文珊大罵才蹭到炕邊,文老爺剛想說些什麽,又是一口氣沒上來,就此撒手西去。
這棚白事辦到頭七才算利落。
文老爺走的時候是說把家業托付給奉山打理,奉山跟媳婦一商量這事不能插手,文家有兒子,做姑爺的當家有霸占財產之嫌,文老爺一死這文瀾就沒人管得住了,他要是喊來文家族人指責自己圖財害命,那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最後二人商量了個法子,既能管控文瀾又不會被外人誤解,還能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頭七一過,奉山請文老太太到前廳上手位坐著,自己坐下手,文珊文瀾也都在場,把文姓家族幾位長者請來,還有管家文全和幾名貼身仆人。
奉山請文老太太先說幾句,文老太太到也爽快,隻說不管誰當家,她的吃穿用度不能少咯,自己一把年紀沒別的奢望,做兒女的都別讓她操心就行了。文老太太這話說的取巧,隻字未提文老爺的遺言,讓石奉山代管家產的事沒拿出來明說,外人都不知道,這讓奉山可不好辦了。
文老太太說完,石奉山起身跟文姓的長輩拱手作揖,說嶽父已故,這份家業得有人照看,文老爺臨走有話交代,隻要文瀾生個一男半女文府這個家就由他當,此前自己跟他姐姐代為打理,自己才疏學淺沒有管家的經驗,這事還得煩勞大管家文全,自己和文瀾的姐姐不伸手管事,年底看賬本,文全是文老爺心腹,家業交給他也都放心,誰有異議現在提出來,咱們另請高明。
文老太太沒意見,文全對文家忠心耿耿,人也勤快,這些年文府的事都是他一手辦的,沒出過什麽差池。幾位文姓長輩都點頭稱是,人家才不管你們家的爛事,文瀾看這情形也不敢多言,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拿出賬冊房產地契,得攏個數目好日後對照,幾位長輩一看對賬都識趣的告辭,文老太太言說留人家吃飯,人家推脫府上有孝不宜久留就都走了。
奉山等人把賬目攤開一看,好家夥,真是不少,文家這幾口人吃上幾輩子不在話下,文瀾看罷眼珠子都綠了,心想自己從前玩的還是小啊,就這份家業,自己見天的不睡覺出去耍也輸不幹淨,這些玩意必須得想辦法轉到自己名下,那時候還要什麽姐夫,用什麽文全,啥都不幹到死也花不完啊。
忙活完這些事石奉山兩口子又在文府住到五七,文老爺沒了當姑爺的久居娘家不是那麽回事,鄉下也沒什麽樂趣,這一天二人跟文老太太辭行,說喪事禮畢要回去看看,文瀾願意留在鄉下還是跟自己回城隨他心意,他也老大不小了該說房媳婦收收心,得城裏鄉下兩頭學摸著。
這一個多月鬧騰的,文老太太真是煩了,巴不得他們快走好休息休息,一問文瀾什麽意思,文瀾說不想回城,在鄉下替爹爹守孝一年盡些孝道,奉山兩口子一聽這文瀾出息了,殊不知江山易改秉性難易,文瀾是又要 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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