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鐵鷹局裏的哥兒幾個都高興,這位鐵大爺得多遭人恨,平日裏得坑了多少人。
回到警局,把鐵鷹和文瀾圈在一起審,其他警員不許進屋,隻有艾捕頭陪著,從頭到尾一問,果然是二人夥同倒賣煙土,案值不小,前前後後得贓銀一千餘兩。
石奉山愁的頭發都掉了,這二人得一千多兩白銀,那就等於幫會少得兩千多兩,幫會賣的價高,麵子上還不好看,幫會被刨了地溝裝看不見,在奉天城的名號可就毀了。
奉山差人去鐵鷹家裏找煙土,不一會拿回來幾塊,稱得了份量裝入紙袋,又把他二人身上的銀子都翻出來,裝進一個袋子裏。人贓俱獲,奉山問艾捕頭怎麽處置,是報給市局等法院判決,還是交給幫會斷他們生死。
艾捕頭不敢搭茬,不知道石奉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事裏麵牽扯他小舅子,倒讓自己出個主意,這分明是為難自己。自己要是不出主意也是不行,自己捅破的這事,人家把嫌犯也拿了,怎麽著,裝沒事兒人兒了,躲不過去呀。
"局長,這事不可聲張,不管怎麽說文瀾牽扯其中,幫會那邊也沒找咱們翻臉,咱們把贓款贓物沒收,他二人不要再犯也就是了。"
艾捕頭這主意奉山可不答應,這是讓自己貪贓枉法,就算不報上法院,也得讓幫會滿意,就這麽算了沒門。
折騰了一天,天色已晚,石奉山命艾捕頭去請朱八爺過來,說自己有話要說。艾捕頭去請朱八,奉山讓警員買些吃的給文瀾和鐵鷹。文瀾沒有哭喊著讓奉山救他,鐵鷹也低著頭不敢說話,這件事他倆一點都不冤,沒話好講。
朱八到了警局,石奉山問他這事怎麽辦,朱八說要是不送市局那就先看大當家的意思,奉山也不磨嘰,說馬上將人犯押解到大當家處,看錢老板的意思。
鐵鷹一聽奉山這個主意腿肚子就軟了,差點跪倒在地:"奉山,兄弟,石局長,還是把我交法庭吧,判我十年八年我都認,別帶我去那,不能去呀。"
哪容得鐵鷹挑選,叫了幾輛洋車,兩人一輛,跟著朱八去見錢老板。石奉山不知道鐵鷹為什麽這麽害怕,挨頓打僅是皮肉之苦,怎麽也比蹲大牢劃算,打的狠點是免不了的。
一行人出了小東門,奔了小河沿,三拐兩拐到了離河邊不遠一個院子,朱八先進去通稟,奉山,艾捕頭等人在大門口侯著。艾捕頭對奉山道:"局長,幫會規矩多,一會有什麽沒見過的別害怕,他們處置完事就了了。"
事能了就行,既然把人送這來就得按人家的規矩,石奉山覺得沒什麽可害怕的。
過了一會院子出來幾個黑衣黑褲的壯漢,帶著文瀾和鐵鷹先進去了,石奉山怕文瀾閃失跟著上前幾步,朱八將他攔住,說請放心,文瀾沒事有自己做保。有事沒事都到這了,就這敗家少爺什麽事都敢幹,就是沒有一件爭氣露臉的,官府教不了他學好,幫會要是能教明白他也行。
都知道文瀾是石奉山小舅子,料想也不會為難與他,朱八有言在先,奉山心就放下來了。一袋煙的工夫,朱八出來請石奉山進去,艾捕頭和另外兩個警察等在院子外頭。
一進院子抬頭就是間起脊前堂,門梁上懸掛個鎏金大字的牌子,上書三個大字:忠義堂。上了台階進去,廳堂很深,最裏麵有把椅子,錢老板坐在上麵,左右還站了兩排打手,文瀾站在地當中,鐵鷹跪在地下,他旁邊還跪了一位……
見石奉山進來,錢老板讓人在他身邊加了把椅子,奉山坐下,錢老板轉頭道:"石局長,有勞了,事在這擺著,你小舅子被奸人唆使,也算是被害,我看就讓他回去吧。"
錢老板把文瀾開脫出去是給自己麵子,他不處置自己也得處置,但這人情得領,又欠下了一筆冤枉債。
人家客套自己不能撿便宜就上。場麵話還得交待:"錢老爺,老話兒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犯到哪就說到哪,您用不著看我麵子。"錢老板笑了,看了眼跪在地下那倆:"不行不行,自己人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犯點小錯改了就好,哪有揪住不放的道理,等我把這二位爺伺候好了,咱們一起走。"
這句話說完,屋子裏一股惡臭,跪地下那位陌生人好像尿了。錢老板眉頭一皺,擺擺手:"綁塊石頭扔河裏,扔河裏。"那人嚇的話都說不出來,被倆打手拖出去了。
有人過來用水衝了地麵,臭味也就沒了,滿地流的水浸到鐵鷹的袍子上,咋暖還寒的季節,鐵鷹也不知道是水凍的還是嚇的,瑟瑟發抖。錢老板倒是樂於看著鐵鷹這樣,笑道:"鐵鷹,長能耐了,塞外的駱駝客都能搭顧上,買賣做的不錯呀。"
石奉山這下明白了剛才拖出去那個是給鐵鷹供貨的上家,暗中倒吸口涼氣,幫會厲害呀,連駱駝客都給抓住了,要是想抓鐵鷹和文瀾那是易如反掌,沒親手抓還真是給自己麵子了。
鐵鷹低著頭一聲不吭,錢老板問朱八:"刨咱們地溝倒騰煙土的怎麽招呼?"朱八道:"回當家的,挑手筋腳筋。"錢老板點下頭:"那還等啥,等給你上菜呢。"
上來四個人,一腳把鐵鷹踹了個嘴啃泥,又分頭踩住手腳,這時又上來一個,手裏拿著匕首,彎腰就準備動手。鐵鷹這時如殺豬一般嚎叫,文瀾嚇的臉都白了。石奉山這下明白了是什麽刑罰,挑斷手腳筋這人就是個癱子,一輩子都是廢人,整個人就完了。
鐵鷹雖然有錯,可命不該絕,奉山不忍看鐵鷹殘廢,忙喊了聲刀下留人,拿匕首那位站那瞧著錢老板。自古刑場就有規矩,但凡動刀見血的時候隻要有人求情都得等著,有人求情就說明用刑重了,隻要這人情麵夠大,受刑的沒準就逃過一劫。
奉山起身抱拳:"錢老板,鐵鷹毀您聲譽固然可恨,但您若是斷了他的筋脈就是取他性命,他孤身一人,扔家裏無人看管,早晚都得餓死呀。"
錢老板抬起頭,看著石奉山,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不追究文瀾的過錯,給了奉山一麵兒,要是再饒了鐵鷹,那石奉山欠的情可大了,日後北市分局就等於幫會開的,這樁買賣可有賺頭:"石局長,您說該怎麽處置呢,放他走?"
放鐵鷹走可不行,兩個人都跟沒事人似的走出幫會大門,那不是反天了嗎,自己也太自不量力了。可輕罰一點該罰什麽自己並不清楚,憋了半天道:"當家的您說了算,別讓他癱炕上,自己能給自己找口飯吃就行。"
錢老板又喊了聲:"看石局長麵子,輕罰一節。"拿匕首那位把匕首插進腰間,踢了鐵鷹一腳走開,奉山合計輕罰一節就是踢一腳啊,這倒是夠輕,他哪知道這是規矩,行刑的人刀子拔出來沒有見血,這得給個交代,踢上一腳也算動手了。石奉山哪懂這個,剛要謝過當家的卻聽見鐵鷹叫道:"謝當家的不殺之恩,給我留條腿行嗎?"還沒等奉山明白過來,又上來兩個打手,把鐵鷹翻了個個兒,仰麵朝天,原來的四個人還是踩住手腳,那倆打手拿著胳膊粗的木棍,站在鐵鷹兩邊,舉棒就朝腿上打,鐵鷹又如殺豬一般嚎叫不止,不大會兒,木棒打折,踩手腳的掄木棒的退在一旁,鐵鷹兩條腿已經斷了。
石奉山看的目瞪口呆,鐵鷹昏迷過去也不叫了,文瀾嘴唇發白體似篩糠,都嚇的要哭了。
朱八命人把鐵鷹搭出去,奉山也沒敢問搭哪去了,錢老板站起身走到文瀾身邊,拍拍文瀾肩膀:"少爺,事不過三,咱們要是再見麵最好是在酒桌上,可別在這麽晦氣的地方。"言罷仰天長笑,率幫眾們走了。
屋裏隻剩下奉山和文瀾,兩個人都是驚魂未定,石奉山急著想知道他們把鐵鷹弄哪去了,也沒搭理文瀾,跑出大廳到了院子門口,門口除裏艾捕頭和倆警察,幫會的人都走光了。
奉山道:"鐵鷹哪去了?"艾捕頭答:"送回家去了。"
艾捕頭看文瀾沒有出來,便問道:"文瀾呢?"說曹操,曹操就到,文瀾拖著雙腿走了出來,艾捕頭以為他挨了打,命兩名警察上去攙扶,奉山道:"甭管他,各自上車,回去。"
這一折騰晚上九點多了,石奉山坐在車上心中合計今天發生的事。鐵鷹打斷雙腿,文瀾沒受處罰,這事傳出去黑白兩道都瞧不起自己,這是真正的貪贓枉法,不處置文瀾絕對不行,可怎麽個處置法又沒主意。
幾個人回到警局,大家都以為該散了回家,奉山卻命人把文瀾關進臨時監牢,嚴加看管,明天再行處置。文瀾也沒敢求饒,他知道官府處置他比交給幫會便宜多了。
艾捕頭看奉山所為有些不解,問道:"局長,事已了結你還拘押文瀾幹嘛,咱們又不想上報市局,幫會放手就沒事了,我看你還是帶他回去吧。"
奉山道:"你們幾個回去,我連夜寫個文卷,明天上報市局,文瀾一案我處置不了,得新局長定奪,如不處置一意袒護,隻怕日後留下話柄,我意已決,不必阻攔,就這麽定了。"
艾捕頭轉了轉眼珠,帶著人退出屋子。石奉山這張文卷呈報上去不要緊,文瀾這身官衣兒就算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