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216）

伊藤和菅直命人當街堵住六爺見麵，想把盤子這事落實清楚抓緊辦咯，六爺心裏有鬼，還以為自己去大連的事情敗露，一聽是盤子的事就不著急了，聽剛才菅直的話，日本人是想跑了，看來美國人的飛機把小日本炸的夠嗆，這些飛行員還真管用，搭救他們很有必要。
六爺在那嘿嘿的傻笑，菅直和伊藤沒看明白這位爺又想起什麽美事，六爺猛抬頭看那二位盯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些失態，展展眉毛，也不坐了，一拍沙發扶手站了起來："成，就按二位大人說的辦，咱們五天後動手，我這就回去準備準備，見天的讓你們為哥哥操心，我不落忍啊，是不是。"邊說邊拍拍菅直前胸，仰天大笑走出辦公室。兩位日軍大佐一致認為範有賢範大人精神有些不正常，這麽痛快就答應了，這不是他的性格，沒找便宜抬杠就能首肯，這裏麵恐有隱情。
倆鬼子琢磨六爺不表，六爺趕忙跑回王府，告訴阿文五天後與菅直交接盤子，那時就得毀盤子拆廟，咱們這邊還沒準備妥當可如何是好。阿文說你倒是急個什麽勁兒，大連的事辦完後穩穩當當籌劃多好，六爺說太太有所不知，菅直的部門再過一周就撤回日本，那菅直自己也要解甲退役，無論真假咱們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阿文首先想到的是六爺安危，此去大連凶險，萬一六爺有個三長兩短奉天城的事就辦不了了，於是勸六爺就不要跟著前往大連，那邊範有澔在還有幾個得力幹將大事可成。一提範有澔六爺急了，他和柳綿回大連都沒通知這邊一聲，僅是留個口信，有澔怎麽忽然這麽不靠譜了呢。阿文勸六爺別急，既然有話就說明安全，沒準是遇到什麽急事來不及告訴你呢。
這當口挑誰理都沒意思，個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阿文帶著喇嘛們得起早出發，到大連就得傍晚，去獅子嶺路也不近，大連那邊的謝家人接上眾人再趕過去，隊伍龐大危險也大，還不知道具體位置，有的折騰了。阿文說不要緊，獅子嶺雖大也有必經要路，範有澔提前回去應該在做部署，雖然他手頭沒有隊伍，可跟國府即時聯絡也是大事，隻要他把時間地點確定，別的隻剩下玩命就行。提前計劃也沒什麽用，飛機那玩意一會兒一變，到地兒看見範有澔再說吧。兩口子一夜沒睡，早上分頭各奔東西，阿文囑咐六爺別讓趙平他們攜帶任何武器，路上日軍關卡眾多，搜到了都得完蛋，給他們四個穿仆人的衣服，就說去大連收債，六爺的幾個證件帶好，路上肯定用得著。六爺也不放心阿文，說自己先到大連安排好他們馬上去火車站侯著，阿文說你可千萬別來，謝家去大連做法事並不新鮮，每年都要在海邊祭拜龍王，這是規矩，沒人在意，要是你範大人露麵倒麻煩了。
阿文乘車去家廟接喇嘛到奉天驛兵發大連，六爺跟二虎開著別克車去禦膳餅店。六爺剛坐在副駕駛位置，二虎向後座甩甩頭："老爺，那幾套衣服是給趙大哥他們的，一會我停車你拿衣服進去，他們換好了再出門上車。"六爺看看幾件衣褲，又看看後座的長度，別克車雖然寬敞，但坐四個壯漢也是擁擠不堪，一路上六爺琢磨辦法，車到餅店他有主意了。拿著幾套衣褲下車，進臥房讓他們幾個換上，到閻旺野那六爺說你不用換，又挨個搜了身才讓他們上車，這幫喪門星出門不帶家夥走路都順拐，不好好搜查後患無窮。趙平，趙安和老疙瘩先上了車，閻旺野跟著六爺嘟囔為什麽不讓自己換上衣服，六爺站在後車門門口，瞧了眼閻爺又對後排座位的哥仨道："給閻爺竄個空，要是遇到盤查的你們就按住他腦袋，小車押逃犯怎麽辦不用我教吧。"六爺上車關好前門，閻爺皺著眉頭不願上車，車後座怎麽押逃犯他可知道，那滋味……後座的三個笑著等閻爺進來，閻爺磨磨唧唧，六爺怒道："不愛去了倒，二虎開車。"二虎掛檔轟油門汽車啟動，閻爺急的緊跑幾步跳進行駛中的車子，都不用別人按，一頭紮在三個人腳底處，老疙瘩坐門邊隨手關上車門，幾個人笑做一團，汽車向城西奔去，此一去又能有幾人生還呢。
汽車上了大路直奔大連，出遼陽界的時候遇到一次檢查，六爺亮出禦詔說是押送朝廷欽犯去大連問案，範大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關卡立刻放行。車上眾人都說閻爺演的地道，閻旺野說你們欺負我輩分低，等到了地兒再跟你們理論。過了遼陽就是鞍山，一進鞍山界就瞧見山巒連綿起伏，六爺不禁讚到：好山！二虎接茬："老爺，這就是千朵蓮花山，我們幾個在山上住了那麽久，還真有點舍不得下來，等有空帶老爺上去走走，有五佛頂，一線天，龍泉寺，水月庵……好玩的地方多的是。"後麵幾個人也是七嘴八舌，六爺心中落寞，爺兒幾個還能不能同遊千山，那得看造化了。

從千山山脈一路經過大概跑了三十幾裏，前方路上好像聚了一夥人，六爺眼神不濟便問前麵什麽人，後座的趙平答滿洲兵，趙安答偽軍，老疙瘩說黑狗子，閻爺答的最爽快：敵人。路上有滿洲兵檢查稀疏平常，過每個州縣都得來一次，一會到跟前亮一下證件打發了就是。車至那夥人近前，有兵士揮手命令停車，一個大個子偽軍背著槍來到二虎車窗處，二虎一看來人噗嗤一聲樂了，把頭伏在方向盤上樂的直抽搐，後排座兒那哥四個也開始樂，樂的都岔了音了。六爺心想幹嘛這是，沒事你們笑話人家幹嗎，有什麽可笑的，待仔細觀瞧發現這兵的上衣有點短，下擺都沒蓋住肚子，褲腰上不是皮帶，係著條麻繩，兩隻衣服袖子超短，胳膊露出四分之一，一看這衣服就不是他的，再看那帽子僅遮住一半腦袋，扮相確實慘點，那也不能這麽樂呀，找不自在呢。
六爺剛要掏兜拿禦詔，那大個子哈下腰，懟了二虎腦袋一下，眼瞅著六爺："是範先生吧，範有澔隊長讓我們在這等您，我們是抗聯。"抗聯扮偽軍，六爺有點明白了，這是千山上那夥抗聯，二虎等人跟他們認識，二虎抬起身子不樂了，轉頭對著窗外："錢二狗，不能挑件合身的穿嗎？你這身都不像是借的，整個就是偷的。"車裏的人又是一陣大笑，錢二狗也不理他們，繞到六爺這邊，六爺開門下車，有澔應該有什麽安排，錢二狗立正向六爺敬禮，這下倒好衣服扣子崩掉了一個，六爺忙說免禮免禮："範先生，範隊長讓我們護送你去大連，你跟我們走吧。"跟你們走倒是好事，可怎麽走啊，自己這車坐不下那麽人。錢二狗怒視了一眼車裏的幾個人，返身跑向前麵，前麵一夥人向路旁退去，路基下麵晃晃悠悠開出一輛卡車，抗聯戰士跳上卡車，錢二狗向後麵做了個手勢，那破卡車就啟動了。
就這車開到大連得明天早上，六爺一想不行，不能跟他們走，讓二虎馬上超過他們把車逼停，有話要問他們。二虎一腳油門從左側超過去，六爺擺手讓駕駛員停車，卡車停下六爺和錢二狗各自跳下車來，六爺也沒客氣："大兄弟，您這車腳力不行，我要跟著您恐怕後天也到不了地方，這樣，你告訴我，我們該去哪。"錢二狗回頭看看卡車，好像沒覺得車慢："範先生，隊長命令我保護你們到達目地的，你要自己走我有責任呀。"六爺看了眼自己的車："閻爺去坐卡車，這位錢爺上我的車。"閻旺野如釋大赦推開車門就跑進卡車駕駛室，錢二狗看著別克後座鄒起眉頭，自己坐不進去呀，六爺看此情形道："二虎去開卡車，趙平替二虎位置，二虎告訴卡車上的弟兄，我們押送閻旺野去大連問案，快。"
幾個人換了位置，別克車在前，卡車在後，卷起一路煙塵向大連進發，沒到半個時辰後麵的卡車就看不見了，趙平看了後視鏡一眼問道："二狗，你那破車哪劫來的，還沒馬跑的快呢。"錢二狗也回頭看了一眼："偽軍拉糧食蔬菜的汽車，早上劫的，總比兩條腿強吧。"六爺管不了這些："有澔在哪裏？"二狗說前天隊長回來帶走所有戰士，武器彈藥也都帶走了，留下我們幾個在這等範先生，帶你們去獅子嶺。"六爺又問："他怎麽知道我們坐汽車，我們坐火車豈不等不到了。"錢二狗說範隊長回來一看趙平他們幾個跑了，就知道可能回奉天找六爺，那麽六爺就會帶著他們去大連，這幾個人坐火車不安全，您家裏有汽車，就一定會開汽車過來，我們就守在這等您，果然等著了。範有澔果然聰明，可獅子嶺那麽大，會帶我們在哪裏 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