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214)

(2019-04-12 10:44:31) 下一個

絕塵的話在六爺心中畫了一個圈,這個圈基本圓了,六爺真有點大徹大悟的感覺,很多疑問都解開了,但這孩子的話能否值得信賴還是不敢妄斷。絕塵看出來六爺疑心重重,這才小手一揮在六爺眼前劃了一道弧線,哎!怪事出現了,這一劃好似展開一幅畫卷,畫裏麵有個少年翩翩而來,越走越近,喲,這不是自己個兒嗎?

畫中少年眉清目秀齒白唇紅,滿臉的英氣,完全不像六爺眼下這般灰頭土臉,可六爺並不覺得這是少年時候的自己,自己這般年紀的時候熬鷹架鳥,抽大煙推牌九花天酒地,哪有過這麽精神的時候。畫中人來在一間院子門口,院門一開出來個女孩,小女孩長的幹淨秀氣,跟六爺拉起手來向前跑去,沒跑幾步院子裏有聲音喊道:"阿文,書都忘了拿就去學堂,看老師不打你手板。"六爺想想小女孩的容貌,再回憶媳婦的長相,別說,還真像。畫麵一轉兩個成年男女領著幾個孩子,這下六爺樂了,剛才看的沒錯,正是自己跟阿文,好嘛,怎麽生了這麽多孩子,正想看看這幾個孩子,眼前一暗,圖畫沒了,六爺知道這是絕塵搗的鬼,轉頭問道:"我跟你嬸?"絕塵點頭:"前世。"哦,看服侍宋末元初,六爺是大宋裝束,身旁卻有大元兵丁走過,六爺又問:"我有那麽多孩子?"絕塵樂了:"可不,這輩子的上輩子生完了。"六爺的手指在絕塵小禿頭上彈了一下,絕塵吐了吐舌頭:"大伯,還看嗎?"六爺趕忙點頭,絕塵伸手又是一劃,六爺眼前出現了一堆高樓大廈,那樓高的都數不出層數,四方四愣,街麵上還有汽車駛過,六爺知道那是汽車,因為行進的樣子與別克車一樣,不過是外表有了變化,更加好看了,這也不像是前世呀,六爺剛要發問,圖畫中出現兩人,男的皮鞋西褲穿件襯衫,女的一件長裙過膝,戴著頂草帽,二人挽著胳膊穿過馬路,在眼前一晃就過去。俺地娘啊,分明是範有賢和謝睿文,六爺轉頭問絕塵:"這是來世?"絕塵道:"一百年後。"此時此刻,六爺顧不得佛門清靜,哆哆嗦嗦摸出支香煙,顫抖著點上,絕塵說了句煙灰你得自己掃幹淨。
六爺跟阿文有三世姻緣,雖說並不怎麽相信來世,可今天前世來生都瞧見了,絕塵是個孩子,犯不著蒙騙長輩,而且他不邂男女之事,想騙自己用不著搬出阿文,弄點自己升官發財的樣子更能讓自己信服。如此看來絕塵所言不虛,講過的那些都是他親眼看見的:"大侄子,你懂祭祖的禮節?"絕塵搖搖頭:"不懂你當什麽司儀?"絕塵道:"祖宗葬於河北,大伯在城隍廟祭祖是何道理?"六爺笑了,一老一小倆騙子,六爺蒙日本人,絕塵就蒙老祖宗。絕塵又道:"廟是大伯建的,但施法必當由關外範家這支,您再怎麽折騰沒法力,那廟裏本該有個太歲,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若是他在咱們可就省了好多力氣。"六爺把太歲的事告訴絕塵,絕塵歡喜之餘更加覺得土地爺勢大,不得不防,又擔心祭祖之日他會不會出來阻撓,六爺到不懼怕土地,更擔心的是異族外鬼如何抵擋,絕塵說那時晚隻能拜求羅漢幫忙,六爺心想一個羅漢哪是眾外鬼的對手,這事還得問問阿文拿個主意。晨鍾一響,絕塵跳起去作早課,也不跟六爺道別客氣,隻怕去晚了挨罰,六爺找到自己那鳥籠子一步三晃的回王府了。
到家正好吃早飯,跟阿文把早上所見所聞一說,大小姐麵色凝重,隻是說事關重大得抽空去趟長白山麵見師傅,請她老人家幫忙出個主意。阿文總是提起有個師傅,她的師傅到底是誰呢,問了幾次阿文不說,六爺也就懶得問了。又過了兩天,有人傳話給六爺說三天後美軍飛機有可能在大連迫降,請六爺安排妥當,六爺讓傳話人兩天後過來聽信,送走來人回臥房向阿文問計,阿文說自己琢磨好了,到時候約個地點匯合隻要帶上報務員及時聯係就算齊了。六爺知道阿文辦事靠譜也就不再多問,想想三天後遇上坦克車沒準自己就得奔來世了,眼下得去享樂一番別到時候後悔。這回六爺沒去北市場,沒意思,信步來到中街,沿著臨街店鋪挨家的逛,這摸摸那瞧瞧,對於塵世說不出的留戀。走著走著看到有家賣鼻煙壺的小攤,鼻煙壺晚清年間盛行,達官顯貴人手必備,如今這亂世早已沒人在乎這些,六爺拿起個鼻煙壺跟老板閑聊,不外乎又顯擺一通當年的富貴,正白話的嘴丫子冒白沫,身後有人叫他:"大爺,用車嗎?"六爺這正說的起勁,壓根沒有想過坐車,以為是車夫沒話找話,繼續給小攤老板傳道。
身後那人不依不饒:

"大爺,坐車走吧,沒幾個錢。"六爺猛回頭就要翻臉,可見這車夫頭上戴個破氈冒,遮住雙眼隻露出鼻子和嘴,那嘴正向車座上不停的努著,六爺貓腰讓過帽沿看清了整張臉孔,是他娘的老疙瘩,把六爺氣的,剛要伸手打掉他頭頂的氈帽,一想不行,得找沒人的地方再收拾他。六爺上了洋車還沒開口去哪,車夫已經撒丫子跑起來了,弄的小攤老板一臉的納悶:拉車的都會讀心術了,坐車的沒開口就知道去哪。老疙瘩拉車玩命的跑,六爺坐在車上也不說話,到要看看能把自己拉到哪去,這小子真是不能放出去,放出去就沒影兒,讓他送趟人連家都不要了。老疙瘩左拐右拐跑進了一片棚戶區,又在裏麵兜了幾圈,才在一間破草房子前麵停下,說聲到了。到地兒就得下車,老疙瘩頭也不回又拉起洋車跑了,這把六爺氣的剛要破口大罵,草房子門一開,有人叫道:"二姨夫,快進來。"轉頭一看卻是趙平,左右瞧瞧沒人跟著,六爺哈腰進了房門,趙平關上房門,領著六爺出後門還有間院子,一進院子六爺樂了,趙安和二虎正站院子裏朝他笑呢。
沒想到這幾個爺們兒從天而降,六爺又驚又喜,看趙安康複的不錯,又現往日的精神頭,尋了尋沒見範有澔的影子便問道:"有澔沒跟你們在一起?"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趙安開了口:"二姨夫,範大哥下山那麽久都沒回來,我們幾個擔心出了什麽事,出去那麽多弟兄個個沒有音信,怕是全軍覆沒,急著下山找人,就過來了。"範有澔下山沒帶上這幾個人,是怕他們送命,這四個人不是地下黨,也算不上抗聯,趙安至多算是奉軍反叛,有澔知道這四人都是六爺的親信,倘若有個三長兩短六爺不會答應,把幾個人留下是對他們負責,有澔這事辦的明白。六爺看了一圈院子,東西是兩堵圍牆,北麵還有間草屋,他們怎麽找這麽個破地方住,六爺剛要問個詳細,北屋門一開閻旺野跑了出來:"睡過頭了睡過頭了,哥兒幾個,該午飯了吧。"抬頭看見六爺在場愣了一下,爾後跑到六爺麵前:"六爺,小的給您請安了,哪陣香風把您吹來了,我們這是前後腳啊這是。"
這間院子是閻旺野他們家祖屋,上幾輩搬到城裏這兒就閑著沒人來,這回幾個人下山也沒個落腳的地方,閻旺野想起這間破房子就把他們帶這來了,昨天半夜落的腳,閻爺在城裏車行有熟人,給老疙瘩寫個條去借了輛洋車,在王府周圍轉悠等著六爺,也是真巧今天六爺閑在堵了個正著。幾個大活人住這破地方沒吃沒喝的活受罪,一時半晌又不知道該安排到哪,最後還是得去老李的餅店,那有吃有喝還安全,可五個大活人進入餅店目標太大,六爺琢磨這事怎麽辦才不惹人耳目。老疙瘩過了會兒也回來了,他去車行把洋車還了,六爺看他就生氣,訓斥道:"幾天不見腦子都跑丟了,你他娘把車還了我一會兒腿兒著回去?"老疙瘩嘿嘿傻笑,六爺轉向二虎:"你馬上回王府,讓太太預備輛帶篷的馬車,天一擦黑你趕著過來都帶他們去禦膳餅店,我現在先去老李那安排一下。"二虎答應了一聲又問了一句:"太太?哪位太太?"六爺哼了一聲:"你們大小姐呀,我現在是老爺!"幾個人聽懂了六爺的意思,你瞅我,我瞅你都笑了起來。
六爺轉身出門,再次告誡他們哪都別去,二虎先喊了輛洋車送六爺去餅店,爾後才叫車奔王府。到在餅店老李父子都在,見六爺來了趕忙迎接,六爺也不廢話,把趙平等幾個人的事說了一遍,老李滿口答應,後麵有兩間臥房,擠擠住沒問題。時間定在傍晚,讓老李把吃的喝的都預備足了,又給留下十幾塊大洋,一切安排好了才回轉王府,進到府裏二虎正跟阿文說話,天色尚早三個人一起聊天,二虎的一席話讓六爺兩口子大驚失色,原來這夥人回來是要密謀一件驚天 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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