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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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202)

(2019-03-30 09:22:40) 下一個

六爺被憲兵隊的特務打了一槍,雖然沒打著,阿文也替他出了氣,但槍擊滿洲國官員這事算是鬧大了,起初六爺沒在意,心思都在範有澔能否安全上,待阿文一槍下去打得特務血流如注才明白真是動真格的了。伊藤把人帶回去,這事沒算完,兩方互射必定得有個結論,眼吧前兒先迎接範有澔,其他的隨後再琢磨。

屋門外家丁喊了聲車把式求見老爺太太,阿文應了聲進,家丁推門引著車老板到了,阿文擺擺手,家丁出去反身把門關好,六爺躺在炕上盯著來人,車老板摘下狗屁帽子,伸手在臉上用力一揭,一層薄皮剝了下來,範有澔微笑著立在眼前。六爺翻身坐起跳到炕下,走到有澔近前看看有澔的臉又瞧瞧他手裏的麵具,轉頭對阿文道:“這是個什麽玩意。”阿文給範有澔讓座,六爺接過麵具展開觀瞧,嘴裏不禁叨咕著還真有這玩意頭回見過。範有澔坐穩對六爺道:“兄長,剛才好險,您有些莽撞了。”六爺把麵具交給有澔:“可不是嗎,有點後怕,那孫子真敢開槍,不說這事,那幾個愣頭青怎麽都跑你那去了?”阿文出去備茶,屋裏隻剩下六爺和有澔二人,有澔道:“您和嫂子差人送趙安去北平休養主意倒是不錯,但趙安動大手術散了真氣,不是洋大夫能醫治的,兄弟開過中藥鋪,也懂點調養生息的方子,趙安這狀況得中藥調理,再者說這三個人都是一臉反叛之相,就算出得了奉天也進不了北平,北平的日本人盤查甚嚴,隻怕是到了出站口就被扣下逮起來了。”有澔說的在理,六爺頻頻點頭,自己還是把事想簡單了:“賢弟,慈恩寺裏不辭而別,你又是怎麽知道趙安轉移出關的呢?”
慈恩寺一別範有澔不知所蹤,六爺滿腦子疑問等待清查,有澔知道六爺所想,索性把該說的事都講給六爺。慈恩寺羅漢臨凡度化厲鬼,按理說危難解除皆大歡喜,可有澔的兒子告訴有澔慈恩寺內有異鬼出沒,此鬼道法高深,寺裏的高僧都察覺不到,而這異鬼對六爺和小和尚極為不利,尤其是小和尚已有性命之憂,因為那異鬼料定小和尚未來必親手毀滅日本國運,今天不除必是後患,羅漢一走異鬼就會現身殺人,任誰都無法攔阻,逃之夭夭是唯一辦法,有澔就帶著兒子躲回吉林不敢露頭了。範有澔嘴裏的異鬼是什麽東西六爺沒聽明白,問道:“賢弟所說的異鬼?”有澔道異鬼就是外國的鬼怪妖魔,小和尚眼裏也分不清是哪裏的邪祟,壓根就沒見過。六爺想來想去當下最有勢力的就是日本人,人借鬼勢鬼借人威,外鬼還真成了氣候,俗話說沒有家賊引不了外鬼,定是有家賊參與其中,這家賊又是誰呢?範有澔聽兒子說異鬼要對六爺和孩子下手,除掉此二人才可保皇軍的武運,但心裏總是懷疑六爺會扯旗造反,打跑了日本又自立為王,還是個分裂華夏的魔王,故此派人時時監視六爺,若是發現賣國求榮就把他除了。說到這範有澔愧疚的笑了一下,這一笑與才剛車把式的笑容一樣,六爺哈哈大笑,連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沒人知道六爺想的什麽,熟悉的人也從不打聽,有澔接著說出六爺狐疑的事情。有澔派人盯著六爺,隨時準備下手,六爺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之中,趙平殺妻趙安轉移也都有人報告,範有澔便帶人預先在奉天驛廣場候著老疙瘩等人,三人一到有澔講明利害就給接走了,去的地方地處深山沒有電話,而有澔也不讓他們跟六爺聯係,怕讓鬼子抓住把柄。過了些時候六爺救趙平逃獄,抗聯眼線眾多,有澔知道這是個陷阱,伊藤根本不會放走趙平,偵查人員發現除了在護國延壽寺周圍埋伏的特務,在最外圍還布防了大量鬼子兵,料定六爺會有準備擊退特務,可不會想到外圍還有敵兵。這一節至關重要,突破最後一道防線才能得以逃脫,於是範有澔帶人在趙平逃跑的路上準備阻擊日軍,趙平向餅店方向逃跑隻有一條大路最近,肯定會選擇這個方向,有澔帶了二十名抗聯戰士喬裝改扮,散布在鬼子兵布防的區域旁邊,阿文在前麵擊斃所有特務後趙平和閻旺野繼續向餅店方向逃跑,外圍警戒的日軍立刻把幾個路口卡住準備抓捕逃犯,趙平二人身影一露,鬼子兵便開始向天開槍警示逃犯止步,趙平沒有武器無法拒捕,此時有澔的人掏出長短槍支就把路口的日軍悉數消滅,趙平認識有澔,有澔領著他們上了輛洋車順小路跑了,而後其他日軍聞聲趕來,抗聯又抵擋了七八分鍾,仗著地形熟悉又是百姓裝束,分頭撤了。所以六爺和阿文在去酒樓的路上又聽到一陣槍聲,卻不知何人所為,今天才明白最終範有澔救走了趙平二人。

六爺起身抱拳施禮謝過有澔,說自己料事不周沒想到還有日軍堵在路上,要不是有澔施救連趙平帶自己這幫人就全完了,有澔也起身回禮道自家兄弟不必言謝,兄長舍命救人已屬大善大德,有澔自愧不如。說話間阿文端茶進來,不讓仆人上茶是怕露了有澔的底,有澔道茶就不喝了,今天來是讓兄嫂心裏安穩不必掛牽趙平等人,他們在吉林山裏整裝訓練,中國人大反攻的日子不遠了,到那時好同仇敵愾驅除倭寇。六爺自是歡喜,也不能挽留有澔,等跟伊藤把今天的事掰扯明白再與有澔聯絡,有澔說想找自己去慈恩寺跟老方丈預約,隻要定好時辰自己一定到場。六爺明白此間道理,和阿文送有澔出府,臨走時又要給拿些銀票,有澔笑道趙平帶去的五百大洋還沒花完,不急不急,有澔推門先走出去,阿文在屋裏喊了聲來人啊把草料收了,給拿兩塊大洋,兩口子沒有出屋,屋外的有澔回了聲謝老爺太太,仆人就帶著走了。六爺把剛才有澔的話跟阿文學了一遍,問阿文不在屋裏聽著張羅什麽茶呀,阿文說王府裏雖然都是自己的家仆,可知人知麵不知心,保不齊就有日本人的探子,自己剛才說是備茶,其實是在外麵放哨,六爺和有澔的話也聽到一二,直到事情說完了才端茶進來。這媳婦膽大心細,真是女中豪傑,想到這大笑道:“媳婦,才剛你槍擊特務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女匪呀,跟你過日子可惹不得,你那手槍我都沒有見過,放首飾盒裏誰都看不出來,你看誰不順眼那人就算完了。”阿文笑道:“老爺放心,殺光天下男人也得留著你,佛祖許給我的人不敢造次。”兩人心境不錯,可也沒忘了伊藤那邊,阿文說伊藤過會兒準會返回來,咱們今天有點兒過火,自己沒壓住怒火,在奉天城槍擊特務可不是小事,日本人要指證我們與抗聯同謀也不算冤枉,雖然翻臉的幾率不大,但這仇算是結下了。
六爺可不管那些,他關心的是那異鬼到底怎麽個說法,小和尚能知端倪是他的造化,自己為一方城隍毫無察覺是因自己沒有法術,如此推算土地老爺應該知曉,可他從未提起,那天閻旺野深夜盜書,土地爺先前現身對自己點撥一二,而後慈恩寺發難,這信兒到底是誰報的呢?阿文說老爺是不是懷疑土地與外鬼勾結,按理說這事絕無可能,土地為冥府小吏,他想興風作浪沒那個能耐,除非後麵還有指使。六爺想的頭痛,不願再想,與阿文出門去飯堂用飯,剛端起碗筷家丁來報,關東軍特種業務課菅直大佐在府門外候見,兩口子一對眼神,阿文道:“老爺趕緊回屋躺著,菅直前來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動怒,伊藤不來估摸菅直是個說客,裏麵定有什麽把戲,千萬要示弱裝熊,咱們現在幾乎就算半拉子抗聯,日本人要想拿我等問罪早就做了,看樣咱們還有利用價值,得抓住機會涉水脫身。”六爺明白阿文的意思,放下飯碗跑回臥房鑽進被窩裝病,阿文由家丁陪著到王府門口迎接菅直,不大會兒工夫阿文在前菅直在後進到臥房,一見六爺躺在炕上菅直忙問貴恙如何,有否請大夫瞧瞧,感覺還好?喊屈裝病是六爺的看家本事,聽菅直一問立馬要死要活,還揚言伊藤想借刀殺人除掉自己,他跟趙平的事怕從自己嘴裏傳出去,這麽陰毒的小人早先沒看出來,還與之稱兄道弟十幾載,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並托付菅直把這裏細節報告天皇,自己也是日本榮譽市民,天皇必給自己做主。
菅直跟六爺不算太熟,不知道他那套撒潑耍賴的伎倆,被六爺這出弄的手足無措,回頭看看後麵的阿文,意思是能不能先把六爺攔下,自己才好說話。阿文走到床邊喂了六爺一口茶水:“老爺,你心髒不好,別太激動,菅直大人來了是想給咱們個清白,人在做天在看,孰是孰非不是光用嘴說的,官府派來欽差就是救咱們的。”阿文一席話弄的菅直哭笑不得,這兩口子真會說話,一個黑臉一個白臉,把所有的道都堵死了,除了二人委屈被害沒別的論斷。菅直可不是糊塗人,轉下了腦子問出句話,把六爺和阿文嚇得麵色 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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