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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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170)

(2019-02-04 10:32:06) 下一個

那年謝睿文的師傅給她出過一個主意,要想成就破毀日本國武運的大事必須得有兩個條件,一是得拿到元青花盤子再拆除城隍廟,二是得讓六爺保證和阿文心係一處同舟共濟。阿文尊師囑不敢怠慢,可有一條打了折扣,今兒聽六爺講的玄幻,已感覺到恐有變故,一咬牙要跟六爺把這事說個清楚。
說實話,大小姐一臉嚴肅六爺心中也很害怕,隻怕阿文戳破自己所想讓自己難堪,又怕給自己定了些條條框框束縛自己,嘴上不服眼神可少了些跋扈飛揚。阿文道:"師傅當年說過,你這人半人半鬼腳踩陰陽界,稍不留神還可能投靠魔界,但好在你祖上積了德行加持與你,雖說你常常胡作非為也不至於釀成大錯。你我各為利益辦了錯事,理當自我救贖迷途知返,但此間你定反複無常,唯有一樣可捆住你這滿洲旗人,但此法怕你起疑,誤會我謝家有所妄圖,故我沒有提及,看來師傅料事如神,不這般如此你範有賢真的要飛上天了。"
謝睿文當當當當當說了一大通,六爺不但覺得好笑還尋思她怎麽不去茶館說書。話雖講完六爺也沒聽明白謝睿文到底想要說啥,翻了下白眼道:"江湖兒女得爽快,你師傅到底說了什麽?"阿文頓了下:"我師傅說你得娶我方可確保你我合力一心。"六爺剛挑起眉毛準備與阿文抬杠,聽到這話兒眉毛就凝住了,本來準備好一萬種鬥嘴的詞兒,可沒有一句是接應這個說法。六爺瞧著阿文,阿文瞧著六爺,六爺問:"啊?"阿文答:"啊!"本是莫逆的朋友,這下都愣在這裏。阿文與六爺熟識以後,兩人常開玩笑,可從不過頭,謝睿文知書達禮那是留過洋的大家小姐,範有賢雖說不務正業遊手好閑可也懂得男女間的禮數,婚嫁不是鬧著玩,阿文說出這話應該是真話,六爺開始害怕起來。
滿族的規矩,正房妻子為大,故事裏所謂的一封休書打發了結發妻子在大清的時候就很少實行了,不管家裏爺們如何不著調,頭婚的媳婦隻要沒死,永遠是家裏的正房,那是台麵上的女人,來人去客家裏老爺帶著妾室迎接就是不恭,妾室隻能在後宅忍著,敢到前院得瑟的話,長房太太就可以命家人就地打死,官府不管老爺不問,正房地位顯赫不可小覷。隻要娶了就不能棄之不顧,窮也好富也好,倆人一輩子都要綁在一起,婚姻是緣分,老天指派媾合那是天命,誰敢跟自己媳婦離心離德必遭天譴,倘若範六爺娶了謝大小姐,別的不說,六爺有什麽事都得跟大小姐通稟,大小姐要是橫加阻攔有些事就不能去做,也就是說若二人成婚所有的事不但阿文得知道,還有決斷權,六爺想獨斷專行就不可能了。
這招比下毒狠多了,阿文的師傅果然老道,六爺還是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阿文之口,一朵鮮花插在羊蠍子上,謝睿文好像瘋了。為管束自己用了這個惡毒招術,代價有點太大,轉了半天腦子六爺還是以為阿文在開玩笑,這丫頭一定是害怕自己不跟她同心才出此下策,我範六又不是傻子,絕對不能擔這占女人便宜的惡名,讓我娶你誰信啊這個。六爺迷迷糊糊,心裏想的清楚嘴上可不知道該怎麽說,除了嘿嘿訕笑也不說行還是不行,阿文看六爺一臉的沒正行也有些尷尬,臉上騰的紅了起來:"六爺,我知道你不信這事,咱們都是為了成就大業,信不信由你,我的話說完了。"
六爺這會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兩隻手都沒了放的地方,阿文看他不應也是別扭,說了句你走吧,六爺如遇大赦站起身來就往外走,沒走兩步阿文又道:"範有賢,你真的這麽討厭我嗎?"六爺停下腳沒回頭,再次想想該如何做答,還是沒敢出聲,過了片刻阿文道:"滾吧,別再讓我見到你。"滾,是眼下對六爺最高的獎賞,跑比滾的速度快,六爺提起衣襟風一般的跑了。
回到前院臥房,老疙瘩蹲在門口修理什麽東西,六爺經過他身邊時踢了他屁股一腳:"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得滾了。"老疙瘩扭頭沒明白什麽意思,六爺已經進屋整理自己衣物,幾件換洗衣物,還有些銀票,三張護身符揣好,打個包袱背在肩上,老疙瘩還沒站起身來,六爺已經走出屋門口了。看六爺真要跑路,老疙瘩這才跳起來喊了句等會兒,也到屋裏收拾自己的東西,三兩分鍾收拾停當,爺倆出王府大門,老疙瘩問要去哪裏,六爺想了下說禦膳餅店,二人叫洋車奔北市場方向去了。
老疙瘩問六爺出了什麽事這麽急著出走,在府裏住的好好的幹嘛要換地方,六爺渾身是嘴也無法說清緣由,隻說了句少管閑事,少不了你吃的喝的。到了禦膳餅店老李父子雖感怪異但也高興,給二人安排到臥房又給弄了些吃的,六爺驚魂未定飯也吃不下去,想想阿文最後那句心裏不免落了個透心涼。

第二天早起六爺讓老疙瘩回荒地溝住進城隍廟,倘若廟裏有什麽變化就進城通知自己,老疙瘩也不想多問,背著自己的包袱找車回荒地溝了。六爺打發走了老疙瘩,立刻去電話局給趙平撥了個電話,電話沒人接,六爺心裏更加沒底,從電話局到警察署三四裏路,可六爺不敢去找趙平,怕趙平已經出事那自己就是自投羅網。一邊琢磨一邊回走,走著走著突然有人拍他肩膀,把六爺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卻是賀長發,見是這小子六爺心中帶氣:"沒家教的東西,不知道先喊句爺嗎,你他娘的差點嚇死我。"賀長發嬉皮笑臉也不生氣,六爺又道:"你不是回老家種地了嗎,怎麽還在街麵上晃。"賀長發道:"爺,你就是看事看的準,就我那爹你也見過,我哪來的家教。"
沒工夫跟這貨胡扯,六爺道:"不回老家又在哪禍害人呢?"六爺那天在老邊餃子館看到賀長發與叛徒通信員會麵,雖不想知道他們密謀什麽,但這裏麵牽扯趙平也不放心,賀長發道:"我都混成這樣了哪還有心思打別人的主意。"六爺回了句蒼天有眼,賀長發接著道:"爺,我聽您的教誨現在棄惡從善了,眼下有樁大買賣包賺不賠,比獻寶珠得的好處還大,這好事我不能獨享,這不沒白日沒黑夜的找尋您,咱們得一起把這事辦咯。"說起好處六爺想起來那位閻爺說趙平要扯旗造反,而趙平顯然是要借用自己家那盤子,若按絕塵小和尚的神通,自己注定參與此事,但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幹這事的意思,阿文也在擔心這事所以才對自己痛下殺手,一想起這事六爺就心驚肉跳,四下看看阿文有沒有追殺過來。
有什麽好事都不能跟賀長發合夥,這小子就是個禍害,本來調寶珠挺好的事,被他那敗家爹給攪了,現在又有更大的好事,就他那倒黴德行還是留著他自己幹吧。六爺腳下不停,沒理賀長發那茬,賀長發跟在六爺後麵不肯離去,快到餅店的時候六爺不願賀長發進入餅店,停下腳步轉身道:"賀長發,你這人除了攪和成不了什麽大事,誰跟你合夥準倒了八輩子大黴,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再跟著我,我找憲兵送你下獄。"賀長發愣了一下,隨即道:"喲,六爺,說哪去了你,我可是你的貴人,這事就您有份辦成,換了別人我還不說這些呢。"賀長發賴著不走,六爺心裏有事煩躁不安,真的要跟他翻臉,賀長發忽然說道:"趙署長讓我給你弄帶個口信,在餅店等著哪都別去。"
嗯?趙平讓賀長發給自己帶話,還讓自己在餅店等著,自己昨天才到餅店,他是怎麽知道的。賀長發道:"六爺,今天趙署長委托我給六爺傳話,我早上去王府找您,看門的說您昨晚已搬離王府,我一琢磨您就搬餅店來了,到那一找說您出門了,我在街上轉悠半天才找到您,這緣分,您離得開我嗎你。"賀長發洋洋得意,六爺可不信著小子的話,一定是趙平派人監視自己,這麽說昨天自己去聚雅軒趙平也該知道,而讓賀長發帶話是怕派個生人來嚇著自己,這樣一想明白趙安無恙,心中不那麽擔心了。
趙平讓自己等在店裏別動,說明趙安隨時會有變化需要自己配合幫忙,而讓個白丁來跟自己聯絡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打發走賀長發自己穩穩的呆在店裏就好,被這小子跟著著實別扭的很。六爺剛要開口支走賀長發,賀長發倒也知趣,忙說馬上就走,還得回去等著新消息,讓六爺不要出門,個人安危要緊,天大的事等著仰仗六爺出手呢。
回到店裏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老李見六爺眼中焦慮知道有事也不多問,沏了壺茶就到後麵忙活去了。等人本就煩躁,還時時想起阿文,得罪了大小姐可是一輩子的事,時來運轉沒有幾天又開始倒黴晦氣,萬萬沒想到能和謝睿文翻臉,總是覺得於心不忍,想著想著一輛帶篷的馬車停在餅店門前,車篷裏探出個腦袋,正是 趙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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