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183)

(2019-02-24 14:56:44) 下一個

六爺和老疙瘩逃出荒地溝,總算沒出什麽大事,該答對的也都答對走了,回到王府跟阿文一說,阿文覺得事情不妙,正當二人躊躇之際二虎進來稟報說有人下書,菅直請六爺過去有事商量。

剛回奉天菅直就過來相請,這消息走漏的也太快了,完全是在他人掌控當中,看這請柬六爺和阿文更加擔心起來。去還是不去六爺拿不準,說不定是假奇書敗露菅直又不想興師動眾抓捕六爺,這才下請柬擺了鴻門宴, 此一去定是有去無回呀。阿文說不去不是辦法,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菅直肯下請柬過來說明還沒想翻臉,說不定是我們自己做賊心虛把情況想的太壞了。六爺聽著在理,問二虎下書人在哪兒,二虎說來人已經走了,六爺打開請柬觀瞧,請柬上的地址在大和旅館身後的鹿鳴春酒樓,這家可是遼魯菜的大飯莊,隻聞其名還沒去過,下獄之前吃頓好的也算不冤。宴席定在下午三點,六爺這午飯也吃不下去了,餓著肚子等著吃席,兩點半時阿文派車送六爺過去,六爺怕太惹人耳目,阿文說排場大點讓菅直知道咱們也不是好惹的,六爺心說人家對咱們了如指掌,坐飛機去也免不了牢獄之災。
鹿鳴春這飯莊店麵講究,雕梁畫柱古香古色,跑堂的衣著幹淨精神頭十足,六爺剛下車就有小夥計上來迎接,一看請柬上的內容連忙鞠躬施禮引著六爺穿過前廳出後門進了間小院。六爺覺著新鮮,這怎麽還有店外店的規設,二樓雅間就夠講究了,在後麵小院待客那就是考究。小院裏有座二層小樓,看格局也是日式那套東西,請柬上說的明白是過府議事,可地址寫的卻是鹿鳴春酒樓,這怎又到了間小洋樓呢,這幫東洋鬼子就是心眼多,自己住哪還遮遮掩掩的。菅直住飯莊後麵,看樣準是個吃茬,夥計帶六爺到了小樓門口,門裏站了個穿和服的日本娘們兒,見六爺到了鞠躬施禮請六爺入內,這娘們臉上畫的就像塗了層白霜,那個白呀。上了二樓走到盡頭,日本娘們拉開一扇對開的大拉門,一間大開間的廳房赫然眼前,可整個房間是鋪大炕,炕中間有張地桌,菅直坐在桌子旁邊正笑看著六爺。日式大炕六爺見過,最煩這玩意,脫鞋盤腿不說,吃東西壓氣往下咽的時候費勁,看樣想大吃一頓的想法估摸不成了。
菅直沒有起來迎接六爺,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屋裏還有個日本娘們過來攙扶六爺過去落座,引六爺上樓那位把拉門在外麵關好轉身走了。六爺見這日本娘們兒過來相攙,趕緊閃身躲了,自己不瘸不癱用不著客氣,又不是逛窯子攙我幹嘛。在菅直對麵坐定,往桌上看了一眼,沒見著什麽遼魯大菜,盡是些日本吃食,小碟小盤零零碎碎的,這他娘的誰能吃飽。菅直給六爺倒了杯酒,六爺拿鼻子一嗅,不像什麽好酒,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不會是菅直在酒中下毒要毒殺自己吧。菅直見六爺在飯桌上看來看去,笑道:“範先生,在下備了點本國的菜肴,請您品酌,雖比不上貴國色味天絕,但也是別有風味,您得嚐嚐。”六爺端起酒杯聞聞又放下,菅直說這是日本清酒,喝了不醉人,六爺可以敞開了喝不必擔心。菅直沒喝六爺不敢先喝,端起酒杯瞧著菅直,菅直也端起酒杯跟六爺碰了一下,隨後仰脖幹了,六爺覺得酒裏不像有毒也跟著喝了。兩個人先扯了會閑事,無非敘敘舊情,聊起和伊藤,趙平等人的關係,清酒喝了兩壺,兩人都沒有醉意,六爺喝著沒有味道,菅直又上了瓶竹葉青,這六爺才覺得有點意思。
酒過三巡,閑篇也扯夠了,六爺問道:“菅直大人,咱們那調換之事進展如何,粗略算來了也有不少日子,行不行您得給個話兒了。”菅直見六爺提及此事,對身邊的日本娘們說了句日語,那娘們兒躬身退下也出了房間。屋裏隻剩下六爺和菅直二人,菅直道:“範先生,實不相瞞我沒有將寶珠送回日本。”啊?!六爺聞聽此言心中一驚,這是什麽意思,天皇沒見到珠子那自己的盤子還換個屁呀,六爺眉頭一皺正要發問,菅直又道:“那個盤子對範先生至關重要,因為是祖上的遺留,在下欽佩您如此在意家族的傳承。”六爺臉上發燙,這算不算罵街,還傳承,自己賣盤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麽想的:“而那盤子已經屬於大日本帝國,天皇如果見到寶珠一定執意留下,但絕不會用盤子交換,到那時我也無能為力,這邊就愧對範先生了。”嗬!怎麽茬兒,還要搶啊?六爺又要發作,菅直伸手做了個下壓得手勢:“在下權衡利弊有一小計,今天請您過來就是商量這事,且聽在下細說。”六爺心中有氣,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又摸出煙卷點了一支,菅直不會吸煙,被六爺的煙卷嗆的咳嗦幾聲,六爺也不理會,這幫強盜嗆死了都不多。菅直道:“說實話,在下很想將寶珠進獻天皇,到不是為了加官進爵,皇家的東西回歸皇家是我等臣民的責任,在下責無旁貸。”嘖嘖嘖,還皇家的東西,這珠子你們皇上不是送人了嗎,怎麽他娘的還歸你們皇上所有,這不是無賴嗎。
六爺冷笑一聲:

“我說菅直大人,這珠子你們皇上都送人了,還算你們的東西這不合適吧。”菅直道:“寶珠是國寶,天皇賞賜給他人那是皇恩浩蕩,此人必當以榮譽為重妥善保存,今下此人已將寶珠變賣,這是對皇上大不敬,就算你們中國人的規矩也當治罪,我幫天皇陛下收回寶物隻是盡了職責,並無不妥。”六爺琢磨著菅直這套說辭,怎麽覺著都是在搶,到頭來都是你們的,你們怎麽說怎麽有理,糾結這事沒有意義,先聽聽菅直往下怎麽說。菅直又道:“那盤子在關東軍總部留存,登記在冊隸屬日本帝國,在下沒有權利調換,而範先生的珠子我又誌在必得,魚肉與熊掌不可兼得,確實是件難事。”六爺心想就別拽文了,還墨跡什麽,要是想搶你就得先斃了自己,隻要我範六三寸氣在你想白白拿走門都沒有:“聽菅直大人這話,珠子是必定留下,而我家那東西又調不出來,您的意思給我倆錢兒打發了,或者治我個倒賣日本國皇家寶物的罪過,咱們就兩清了?”六爺說了狠話,點名菅直要搶,菅直也不爭辯,笑道:“範先生,您想哪裏去了,就算您是倒賣日本皇家寶物我也不敢把您怎樣,您是滿洲國皇帝駕前的紅人,得罪誰我也不敢得罪你呀。”嗯,是這理兒,菅直還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算他不瞎,說來說去還是沒說到底想要怎樣,六爺明顯開始不耐煩,把煙頭按在榻榻米上熄滅,榻榻米上頃刻燒了個黑洞,煙灰早就撣在碗碟裏,這飯六爺是不想吃了。
菅直不管六爺怎麽禍害物件,繼續說道:“範先生在宮裏掌管文物,對古玩行熟悉,而且還有班好手藝的朋友,在下的意思是......”菅直話鋒一轉提起六爺在宮裏的差事,這讓六爺警覺起來,說的是寶珠換盤子,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嘛,還說自己有班朋友,還好手藝?六爺眼盯菅直看他要說什麽,菅直卻不慌不忙給六爺倒了杯竹葉青酒,自己也倒了杯清酒,舉杯邀六爺共飲,六爺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喝了一小口,琢磨不透後麵即將發生什麽。菅直一口喝幹:“範先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在下想拜托您的那班朋友仿製一個盤子充數,而真品讓您拿走,咱們兩全其美,您意下如何。”啊?!造假做舊!六爺驚了一身冷汗,菅直居然知道自己有這樁買賣,看樣自己做的那些糗事已然敗露。自己做舊蒙騙買主和皇上,哪方發覺都夠自己喝上一壺,菅直說出此事必定是掌握了內情,這事不會有人告密,一定是早早就被人家盯上了。
提及這事六爺應下不是,不應也不是,如果應下那就是承認自己造仿品蒙騙滿洲國皇帝,這是死罪,不應就是違背菅直的意思,而自己有把柄在對方手裏,菅直隨時可以翻臉拿人,這樣一來雞飛蛋打,自己可就啥都不剩了。六爺低頭不語,菅直也不追問,隔了半晌再不給個交代這屋算是出不去了,可如果就範以後就得被牽著鼻子走,自己就成了菅直的爪牙,孰輕孰重掂量不清,一時還真犯了難。剛菅直說自己那班朋友,意思是說馬掌櫃和令先生也在他們監視之中,恐怕連金老爺子也不能幸免,這次禍可闖大了,牽扯這麽多人進來實在難以脫身,不低頭是不行了,就算自己一走了之那哥幾個拖家帶口可沒地兒去呀。六爺最恨跟日本人合夥做事,可這一遭真的沒轍,此刻想起阿文,她要是在身邊一定會有更好的主意,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先應了再說。
六爺轉怒為笑:“喲,菅直大人,您知道的還真多,我這賺點小錢還驚擾了閣下,我想問上一句,這個舊我要是不做呢?”六爺不買賬,要舍身 取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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