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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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164)

(2019-01-28 09:09:58) 下一個

仁丹胡叫住六爺,看樣好像認識他,六爺有點害怕,唯恐自己幹壞事的時候被這人看見。仁丹胡走到六爺麵前又仔細的看了看,趙平手扶在槍柄上,隻要他敢喊出六爺通敵就一槍崩了他。六爺臉上器官糾在一起,挑起根眉毛瞪著仁丹胡,仁丹胡點點頭道:"你是滿洲國皇上身邊的掌禮處監管範大人。"
這句話把三個人都弄了個目瞪口呆,墨跡半天怎麽整出這麽一句,大家都鬆了口氣,隻要不說六爺是抗聯說他是天皇二叔都沒人在乎。六爺納悶,這老小子自己沒有見過,他怎麽會認識自己。當官的不打笑臉人,人家這麽客氣自己得應著,六爺滿臉堆笑問道:"您怎麽會認得我呢,我們在哪見過?老了腦子不頂用了。"仁丹胡向六爺鞠了一躬,說道:"您雖說老了但氣度沒變,與照片上一樣。"照片?六爺可有年頭沒照相了,哪來的照片,仁丹胡又道:"滿洲國官員名冊上有您的照片,上麵的人在下全都記得。"滿洲國有條規定,高官如果遇險送醫,醫院必須全力救治,無需任何證明,隻要模樣對的上,先救了性命再說。
六爺才知道還有這種特權,臉上有光,向趙平那邊看了一眼洋洋得意,仁丹胡見有滿洲國高官協同病犯前來,知道事關重大,不再言語進手術室裏去了。趙平見四周沒人把六爺和警察司機叫到近旁,低聲道:"我剛跟他說患者與件文物案有關,押解途中妄圖反抗襲警被我方槍擊,本不想救治任其死去,可上頭盯的太緊還派了大員督案,這才送來醫治,無論如何必須救活,以免涉嫌殺人滅口,咱們都按這個口徑別在這裏說漏了。"六爺和警察點頭稱是,趙平又道:"剛才他認出六爺身份,證明咱們沒有說謊,這是造化,一會趙安出來必定被留院養護,二姨夫你一定要說這裏無法安排警力守衛,怕同夥將其劫走,我就說眼下真沒人手在醫院警衛,還是回到獄中安全。"
三人商量好對策,手術室門一開出來個大夫,說是病人失血太多血漿告急,需要有人獻血。趙平喊上警察司機跟大夫去驗血型,六爺本想隨著一起,可大夫一看他肥胖的身體蠟黃的臉色,伸手把他攔住了。手術室外僅剩六爺一人,雖然煙癮犯了又不敢離開,怕臨時有事無人支應,趙安看來有救,救得了性命去哪裏養著呢,這期間免不了複查換藥,離醫院太遠不行,又得防著日本人抽查,想起外麵車上那夥計八成死路一條,消了這人的名號才好與監獄的花名冊對賬,趙安才得以真正逃生。話說回來,若是那人報死除名,趙安怎麽回來複查換藥呢……
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法子太過麻煩,要是做完就跑那還好說,沒完沒了跟大鼓書一樣那才要命。沒等六爺想得明白,趙平和警察從電梯裏出來,看樣血是抽完了,二人血型都與趙安匹配,同共抽了800cc,大夫說暫時夠用,一會分離出血漿馬上給趙安輸入,基本上患者就得活了。趙安脫險六爺心中高興,今天對趙平也高看一眼,為自己兄弟鋌而走險豁出去了,算是個爺們。高興歸高興,一會人推出來往哪安置還是個問題,六爺把剛才琢磨的種種細節與趙平講了一遍,趙平沒有說話低頭想事。
煙癮襲來六爺再熬不住,跑下樓去猛吸了兩顆,煙霧一熏精氣神全來,踱著方步回到三樓。趙平見六爺回來迎上前去,在六爺耳邊耳語了一番,六爺聽得兩眼發直,旁邊那警察倒是嗬嗬笑了起來。趙平說完六爺斜眼瞪著,趙平說二姨夫且放寬心,隻要我三寸氣在趙安定會安然無恙,如有謊言天雷劈我。這毒誓一發就算立了約定,別以為沒天理沒報應,信口開河也沒說沒管兒。
晚上八點趙安才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主刀的大夫拿個托盤裏麵有三個彈頭,彈頭上泛著綠鏽,趙平明白這些是從趙安體內取出來的,傷口潰爛與此有關。大夫走開,仁丹胡又出來跟趙平商量住院醫療的事,趙平和六爺就把剛才研究好的那套演習了一遍,仁丹胡看著二人沒弄懂他們要幹什麽,說了半天也沒確定病人在哪裏安置,趙平堅持帶回獄中,六爺覺得也隻能依此借口才能出得醫院,於是附和道必須回到監獄才可確保人犯安全。
仁丹胡扭不過警署隻好同意,醫護人員把趙安抬到警車之上,又拿了堆藥品交給趙平,說明了服用之法和回來複查的日期,給了張紙片上麵寫著主治醫生的電話號碼,警車拉著趙安駛出醫院,三拐兩拐回到另一輛警車旁邊,趙平下車交代幾句,那警車慢悠悠的開走了。事情辦的順利,趙平上車對司機點點頭,司機一腳油門警車飛馳而去。
汽車向東北開去,趙平也不說話,把手槍退了堂揣好,看了眼手表對司機說:"把他安排到我那間休息室,明天去找個傭人,這事你自己盯著,有擅入者斃了。"剛才趙平已經告訴六爺要把趙安送到監獄調養,六爺生怕他假戲真做扣下趙安,直到他指天發誓才放下點心。趙安頂替了另一輛車上那死鬼,這樣一來無論是複查還是換藥都順理成章,主意真是不錯,隻要趙平沒有黑心做梗這事便算大功告成。

大北監獄在奉天城的東北角,地處荒涼,水泥築建的圍牆和角樓,牆上扯著電網,任誰都插翅難飛。車到監獄門口大鐵門自動打開,汽車一直開到監舍後麵的一趟平房跟前,車子停穩司機下去打開一間屋門,三人合力把趙安抬到裏屋放在炕上。這是間套房,裏屋睡房,外屋會客,看起來是趙平的臨時住所。趙安還昏迷不醒,趙平命司機出去買些日常用品和吃喝等物,並讓六爺在此陪上一宿,明天找到傭人他再回去。六爺看著炕上的趙安,做夢也沒想到會有被官府通緝的要犯躺在大牢裏修養生息,世上的事就是怪異,什麽意想不到的事都能發生,趙安的哥哥竟是他命中貴人,沒準這趙平就是投胎前來還債的也保不齊。
司機買回來一堆東西,也給趙平和六爺帶回來吃的,餓了一天二人狼吞虎咽吃的正香。飯罷趙平走了,六爺在裏間屋與趙安同臥,那司機在外間屋睡到辦公桌上,累了一天兩人很快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趙安還沒有醒,按大夫的囑咐給他灌了點葯,司機出門去找傭人,六爺陪著趙安等趙平過來。趙平來的時候司機也帶著傭人回來了,跟傭人交代清楚趙平六爺二人便起身回轉市內。還是那輛警車,六爺說自己回中街王府,趙平轉了下車頭向內城開去。
趙安這事就算齊了,再有就是痊愈後怎麽把他弄出去,這事趙平應該有譜,自己就不操心了。整件事情天衣無縫,但那中槍的囚犯是怎麽回事,六爺很想問個清楚。原來趙平接到六爺電話,問清傷在何處,六爺仔仔細細說個清楚,趙平放下電話立刻讓司機去提出一名死刑犯,再帶兩個警察一起把這人打成與趙安相同的傷勢,再給滿洲中心醫院打個電話說有犯人中槍需要急救,而後才把趙安送至,而那犯人傍晚的時候就因失血過多一命嗚呼,巧的是那人確實因為刨墳掘墓盜取文物被捕,盜出的東西全是國寶一級,有些贓物已經繳回,殺了他正好滅口,那些東西就可以與菅直分贓,發了筆邪財。
好家夥,居然還有這事,冤死那位這輩子算是白忙活了。慨歎之時趙平多說了一句,說這位爺的叔叔六爺應該認識,是那聚賓樓的二掌櫃郭七。啊?!那死鬼竟是郭六,六爺腦袋嗡的一聲,郭六居然是個盜墓賊,這事六爺可不知道,此前多次覺得他身上有股晦氣料想與此有關,又想起那年出關在火車上郭六拎著條麻袋,裏麵有股土腥味,刺鼻難聞,想必裏麵就是冥器。郭六替趙安死了,也許所有人中他欠趙安的最多,這輩子要以命相抵,還清這債也好來世投胎。
人這輩子就是這麽稀裏糊塗,哪天來哪天走其實都不知道,但此間有個定數,那就是為誰而來,為誰而走,辦好了自己的使命那才叫死而無憾。
汽車開到王府附近,趙平停車讓六爺回去好好休息,趙安痊愈那天會接六爺一起小聚一回。趙安這身子骨想調養好最少得小半年,這麽久的時間能否安穩度過誰都沒個準譜,趙安吉人天相,想要他的命還真費勁,隻希望他繼續命硬熬過這關。
六爺下車回府,關上車門之際忽然想起盤子的事,繞到趙平那側等趙平搖下車窗說道:"日本人哪天能有消息,十天半月都是他,這事夜長夢多,你有機會跟菅直打聽打聽。"趙平說好,掛檔要走,忽又轉頭對六爺道:"二姨夫,假若盤子到手我倒想跟您商量大事 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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