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走了,神也散了,曠野中隻剩下六爺和老疙瘩,一夜的折騰六爺早已不知自己在哪,剛才老疙瘩指揮著千軍萬馬揮戈向前,六爺心裏妒忌,這麽露臉的事怎麽沒自己什麽活兒呢。
六爺瞅著老疙瘩別扭,陰陽怪氣道:“大將軍,怎麽回去得聽你這渾身能耐的,你行行好找條路吧。”老疙瘩望著天上找到北極星的位置,略微辨了辨找到東南方向一條小路:“走這條道回去。”六爺道:“咱們倆腿著回去要多久?”老疙瘩估算了下說:“咱倆,您那腿腳,您要是不坐地下耍賴的話,明天半夜能到。”六爺答了句:啊呸!開始數落老疙瘩的不是,什麽沒讓自己騎馬呀,什麽沒讓自己坐轎啊,什麽沒讓自己上戰車呀,最後挑理說居然還讓自己跟著隊伍走,也不專門派幾個陰兵護著自己,老疙瘩隻是傻笑,等六爺發泄完了說了句:“日本兵要是坐汽車追過來,也該到了。”
聽日本兵三個字六爺不牢騷了,罵了句褃節上還得麻煩自己。念咒語喚來了土地,直接跟土地爺說要借條土遁的道回二道白河,土地爺說你們兩個半人半鬼想土遁倒也不難,難的是泥土對冥界來說就是空氣,本視為無物,可你們倆一半是鬼就有點麻煩,六爺問怎麽個麻煩法,土地說帶二人土遁之時沙土蓋臉必有摩擦,隻恐怕身上的皮膚衣物會有損傷,六爺道無礙,我等衣服包頭。爺倆脫下上衣包住腦袋,土地爺說了聲:遁也,六爺隻覺得耳邊如風沙席卷而過,刷刷刷響個沒完,一袋煙的工夫過後風聲止住,土地爺說了聲到了,等六爺二人拿掉包頭的衣服土地爺已經走了。
六爺對空遙拜謝過土地,再看老疙瘩周身的衣服褲子都已磨爛,好像在樹叢中跑了幾百裏路,看看自己也好不了哪去,等進到財主家中天已大亮,一看兩人這個慘狀,而且去了四個回來倆,忙問何故。六爺故作神秘低聲道:“墓道坍塌,那兩人埋在其中無法搭救,我們二人後有鬼魅追趕從山坡滾落差懸搭上性命。”財主嘴上安慰六爺吉人天相,心中卻大罵盜墓的損賊活該如此。給二人找了些衣物把破爛服飾換下,司機也已起來,見隻有六爺和老疙瘩二人回來,心中明白了一半,還不敢細問,隻想快點離開,免得有鬼來襲。
三人開拔出了二道白河,路上六爺也沒心思幫司機開車,老疙瘩倒頭便睡,這就耽擱了時間,晝行夜宿開了三天兩宿才到長春,司機把二人送回宅子,六爺拿出十塊大洋塞給司機,告訴他盜墓這事是皇家機密,走露了消息滿門抄斬,司機點頭如雞釺碎米一溜煙的跑了。
老李,柳綿見六爺二人安然到家毫發無損非常高興,柳綿悄聲道:“都救下來了?”六爺眉頭緊皺:“趕緊收拾東西,長春城不能呆了。”柳綿不解,六爺就把怎麽救的趙安等人講了一遍,這事隻能做一次,冥府買老疙瘩的麵子也得有時有晌,趙安要是再來求救縱是閻王老子也幫不了他,咱們躲在奉天眼不見心不煩,這幫抗聯不識好歹,全軍覆沒是早晚的事,自己已經勸趙安收手,這孩子不聽話任誰也沒轍。柳綿歎了口氣知道六爺已然盡力,將來是生是死那都是趙安的造化,二姨和二姨夫已經心思盡到。
柳綿安排老李和老疙瘩收拾東西不表,六爺琢磨上回阿文說要把王府借給自己住,現如今也甭挑剔什麽宅子太大挑費太高,先逃出長春再說,保不齊幾天後陰兵借路的事就得傳到這裏,到時候那司機嘴巴不牢再把自己前往長白山的事抖落出去,就算皇上傻那關東軍可不傻,早晚得琢磨到自己這來,如果在奉天諒他們奈何不了自己,可在長春隻能任人宰割。想好了主意就要去謝府借房,可忽然想起前段日子剛剛跟阿文翻臉,雖說自己大老爺們不記這點小仇,但阿文這女流之輩沒準真的跟自己義斷恩絕,到了府上張嘴借房,萬一被趕了出來,這老臉還真沒地方擱。
想到這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探聽下阿文口風,她要是語氣和緩自己就去一趟,要是開口便罵那隻好住城隍廟了。到前院抄起電話撥了號碼,接線員把線路接通,接電話的正是阿文,六爺滿臉陪笑道:“大小姐,天氣這麽好,沒出門逛逛啊。”阿文一聽是六爺放緩了語氣:“天氣倒是好,心情可不怎麽樣,這不等著六爺讓我開心呢嗎。”六爺一聽這是反話,看樣氣還沒消,機會來了順杆爬:“喲,還真想一起去了,我這正琢磨去給你講點有樂的事兒,你別動地方,說話就到。”六爺不等阿文回答,掛了電話跑出院子,叫洋車先奔街裏買了些點心茶葉,又去綢緞莊定了一匹綢緞讓店家隨後送到謝府,安排停當才又坐車到了謝府。
拎著茶葉點心進門,老媽子驚訝的瞪大眼睛,心說這範六爺怎麽忽然懂起禮數了,平日裏來了都是空手,不拿東西回去就算謝家幸運,今天下這麽的大本估計小姐恐要吃虧。阿文也嚇了一跳,任六爺把東西隨手放下並不言謝,六爺也不提這茬,像沒事人似的把自己長白山借陰兵的事給阿文講了一遍,阿文聽完便說:
“你是來借房的吧?”六爺嗬嗬傻笑,對阿文又是一通溜須拍馬,阿文道你這勢力小人可真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前腳跟我一刀兩段,後腳就過來借房子借地,五尺高的漢子你也真好意思。幾句話把六爺噎的直翻白眼,可心裏一點都不覺得有絲毫屈辱,臉上的肉堆出了褶,訕笑道:“你看你看,咱哥倆休戚與共,你怎麽還真動氣兒,上次是哥哥我不對,我今天來就是給你賠罪,扯了匹綢緞隨後就到,你大人大量,消消氣消消氣。”
人若無恥天下無敵,阿文跟這大哥還真沒什麽辦法,自己心裏清楚想跟六爺斷了交往老天爺都不答應,這臭脾氣老頭隻能忍了:“有事說吧,這麽大的禮跟聘姑娘似的,我還真有點不敢承受。”六爺嘿嘿陪著笑:“看您這話兒說的,聘姑娘得四彩禮,有金有銀,這點玩意哪夠。”阿文沒等六爺話音落地:“你可記住你今天的話。”六爺一愣,心想怎麽茬,你還要收聘禮不成。阿文沒等六爺琢磨明白又道:“長春呆不了是嗎?”六爺說是:“那你就住奉天王府得了,不住的屋子貼封條封了,你一奉天城隍有什麽害怕的。”六爺說自己倒不是害怕,那麽大的王府自己去住不給撐起來丟人現眼,不但毀了謝家的名聲自己也跌份,阿文笑道一個逃命的事還在乎什麽跌份,謝家名聲不在王府,你隨便住吧。
除了王府阿文不再提及其它住處,六爺明白不住也不行了,阿文帶六爺去書房寫了份文書,說明王府借與六爺居住,又給拿了一千大洋的銀票給他用於安家,六爺掐指一算買禮品花了八個大洋,淨賺九百九十二塊。這些都辦利索阿文也不留他,隻說到了奉天趕緊去看看聚雅軒的事有沒有眉目,要是做不出來抓緊調換,別等到宮裏要錢交不出來。六爺點頭讓阿文放心,出了謝府立刻奔往皇宮,轉居奉天的事得稟報皇上,不打個招呼就走那可是罪過。
進了皇宮問侍衛皇上在哪,侍衛說在二樓議政廳,六爺暗笑議政廳這名好聽,可惜什麽事都輪不著這皇上參與。上二樓到在議政廳門口,跟兩個侍衛點點頭,說了聲奴才範有賢求見皇上,裏麵應了聲進,六爺低頭肅手走了進去。溥儀還是坐在桌子後麵,麵無表情,劉振瀛站立身後,這次六爺沒跪,鞠了一躬問候皇上。溥儀斜著眼睛瞧著六爺:“有進項?”六爺合計咱這皇上也太缺錢了:“啟稟皇上,關外貧弱,富戶稀少,臣拿出去的東西得等關外買家出手,故此今兒前來跟皇上奏報個事。”溥儀聽沒帶錢來很是不悅:“什麽事?借錢?”跟這皇上真是沒法好好說話,不是錢來就是票去,君臣二人都是買賣,六爺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啟稟皇上,臣想早日辦好差事,住在新京遠離奉天,有了買主耽誤交易,臣覺得住在奉天事半功倍,這樣才免得誤了皇上的大事。”
溥儀哢吧哢吧眼睛:“嗯,忠臣,忠臣啊。朕準了,回頭把小院鑰匙給劉振瀛,去吧。”嗬,這皇上,那小院不是賞賜自己的嗎?這一搬家立馬收回,在阿文眼裏我範六是個勢力小人,在我範六眼裏......大逆不道的話自己也不敢想。六爺辭別溥儀出了皇宮,臨走溥儀也沒忘了讓他在奉天裝部電話便於找他,劉振瀛送六爺出來,六爺問劉振瀛皇上怎麽沒說給自己點盤纏路費,劉爺笑道:“我們皇上手頭拮據,聖上以為你出手的玩意會有抽紅,你怎麽還想要挑費呢?”
得,伴君如伴虎,這皇上可比老虎狠多了,旁的事不敢再想,三十六計,咱們走為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