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116）

一六爺問弟兄們被困於哪座高山之上，趙安答長白山，六爺聽這名字耳熟可具體不知道在哪，老李聞聽叫了聲去不了。六爺問老李何故，老李瞧了眼趙安，趙安低頭不語，老李說："六爺，您知道長白山離新京多遠嗎，那山自古詭異，猛獸蛇蟒出沒，有鬼有仙有山神。"又轉頭對趙安道："上山的路隻有兩條，你倆怎麽下來的？"六爺一聽也等趙安回答，趙安說是從北坡小路轉出來，又盜了鬼子兩匹馬星夜兼程繞了大半個吉林才到了長春。
聽了老李和趙安的話六爺腦子一轉，想起來早先在京城倒是有人講過長白山，淨是些稀奇古怪的事，今天才知道離長春還真不近，好在已是春天，路沒那麽難走，隻要盡快上得山上這些人就救下來了："趙安，我來問你，坐汽車要多久能到山下。"趙安想了想道："一天一夜。"六爺說了聲好便不再問，吩咐趙安，通信員，老疙瘩三人準備出發，自己去前院正房給掌禮處打電話。幾個人分頭準備不表，六爺進前院打電話，跟掌禮處說要出趟遠門用車兩天，即刻出發，掌禮處那邊也不細問，皇上跟前的紅人做的都是皇家隱秘之事，無人敢問。
過了三刻鍾汽車到了，六爺叮囑老李照顧好家裏，柳綿見六爺帶趙安離開知道這事有望，又喜又悲，喜的是趙安得救，悲的是六爺有險，沒旁的話講，隻說要加著小心。老疙瘩坐副駕駛位置，趙安和通信員分坐後排左右，六爺坐在當中，事先給趙安二人交代清楚，如遇盤查不要多言，隻當是自己隨從保鏢，其他的事都由自己來辦。司機跟六爺客客氣氣，六爺問油帶夠了沒有，司機從後備箱拎出個大油桶給六爺看，說不怕沒油就怕趴窩，六爺說這道奇車自己玩的滾熟，有小毛病扔不在道上。司機問六爺想要去哪，六爺說鬆江鎮附近有個二道白河，去那替宮裏找樣東西，司機不再多問，油門一踩駛上大路。
那位問了，不是去長白山救人嗎，跑二道白河做什麽。是這麽個理，那長白山想必已被日軍圍的水泄不通，想從大路上去絕無可能，況且絕對不能讓司機知道這夥人是要上山，就算司機不在乎停在長白山，圍山的日軍也會盯上這幾個人，這山可就上不去了。二道白河是離長白山最近的一個村落，把車停那再讓趙安帶著從後山繞上去，救人的事才有可能成。長話短說，汽車跑了一天一夜到了二道白河，這中間幾個人睡了兩小時，六爺還代替司機開了半天，容空讓司機睡覺，趙安也會開車，三人輪著開到也不累。一路上遇日軍哨卡六爺拿出小本本一晃，混過去就算過去了，過不去再掏聖旨，反正是順順利利的到了。
車進村子找了個大戶人家進去休息，這家財主見新京來人還是替皇上辦差興奮的不已，又殺雞又宰羊招待大夥。六爺趁眾人忙碌給趙安使了個眼色，兩人出了財主家院子，漫步向村口走去。
從這離山裏可就不遠了，放眼望去已能遠眺長白山脈，山頂皚皚白雪，山腰鬱鬱蔥蔥，這座神山說不出的詭異，六爺心說這等陰氣極盛的所在還真是使陰兵的好地方。六爺問趙安怎樣上山，趙安說得繞過山下鬼子的包圍圈，從北坡冰雪不化那條小路上去，鬼子認為北坡冰雪人跡罕至，沒有人能從那下來，所以大隊人馬都聚在南麵把山圍住，縱是一隻鳥也飛不過去。
六爺琢磨這事要難辦，鬼子兵能征慣戰不畏辛勞，他們若是認為走不通的道理必然及其險惡，他們都不敢走的路，那自己個兒恐怕是上不去了。擔心自己的體力，六爺問趙安："你看這種冰雪道路，我能上去嗎?"趙安瞧瞧六爺也是眉頭緊皺："二姨夫，有些事我本不該問，可就你帶老疙瘩倆人能把我那千人弟兄帶出去？雖說我知道你有些法術，可這麽多人......"趙安顯然對六爺不大放心，六爺心說你還不用不放心，自己個兒其實也是沒底。
不管怎麽說自己不上去這事成不了，聽趙安的語氣這山還真是難上，管不了那麽多了，今晚天黑就上山，到了山上得等烏雲遮月才能行事，有沒有雲遮月就要看造化了。幾個人吃罷晚飯，六爺讓司機留下休息，言說要帶其他三人去找些東西，那司機與宮中侍者熟絡，知道六爺主職買賣古董，今日見幾人鬼鬼祟祟夜晚行動還以為是要出去挖墳掘墓，低聲對六爺道："聽說這四方有不少千年古墓，想必好東西少不了，範大人您大吉了。"六爺一愣，隨即明白司機的意思，恭維道："兄弟好眼力，借你吉言。"
幾個人趁夜色出了村子，村子裏的貓狗家畜見了六爺等人都縮了脖子一聲不吭，城隍爺晚上出來煞氣陣陣，各種生靈巴不得躲著，誰敢出聲。趙安帶著大夥繞到半夜才來在山腳之下，這北坡果然不同南坡，向山上行了不久便已是白雪鋪地，又走了一個時辰六爺就有些力不從心，呼呼氣喘，趙安本想背著六爺，可他這身肥肉真背不動，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半天也沒爬多高，按這個上山法天亮也到不了營地。趙安心急，六爺也知道自己拖了後腿，可又想不出什麽招法輕鬆爬山，趁休息的時候六爺暗暗念了咒語請山神土地出來，想尋個省事的法子，別因為自己耽誤了大事。

咒語剛罷，一位土地現身眼前，六爺趕緊拱手拜道："奉天冥吏範蠡拜見土地，多有討擾望切贖罪。"怎麽這麽客氣，這話問的，六爺是奉天城隍，出了奉天也就僅是位鬼差，沒了行令的法力，到哪都是差役，跟誰都得客氣。土地還禮，說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奉天城隍爺，今至小仙賤地有何指教。"這土地還挺客氣："過獎過獎，卑職本想今晚月昏之時登長白之頂，無奈年老體衰行動不便登山乏力，現想請公公指條明路以體恤孱弱之身。"土地爺瞧著六爺，好像明白了什麽："城隍爺是要渡人的吧。"六爺連忙點頭，土地不再多言，拍了拍手，轉眼間一隻火麒麟來在跟前，土地道："城隍爺，神獸帶路沿途再無冰雪，您且上路去吧。"
這隻火麒麟通神紅遍，就好像一隻燒透了的鐵陀，此物身邊冰雪盡融露出幹淨的土地，六爺叫了聲好，向土地爺深施一禮，土地爺不回禮轉身隱了。話說六爺能看見火麒麟，其他人可看不見，六爺看見腳下的道路平坦幹燥，其他人也看不見，有了神物六爺來了精神，說了聲出發便帶頭向山上爬去。半個時辰下來其他三人都跟不上六爺的腳步，皆道蹊蹺，雖看不出破綻但也知道其中有詐。簡短言說幾個人在午夜剛過到了抗聯營地，火麒麟一聲長嘯飛天走了，六爺對空搖拜深鞠一躬。
隊伍裏有幾個領頭的見趙安回來都圍過來寒暄，又看見領回來的不是大隊人馬，卻是一老一少兩個平民，不免有些不悅。六爺一看滿眼黑壓壓一大片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仰頭看了眼天，明月高懸並無一絲烏雲遮擋，這可如何是好。轉頭問老疙瘩今天是農曆哪天，老疙瘩說四月十六，六爺歎了聲我命休矣。每月十五，十六，十七都是滿月之時，若無雲遮擋那月亮便如銀盤相似，光亮異常，就這月亮別說陰兵沒法出來，就算這幫反賊坐那不動也會被鬼子瞧個一清二楚。
六爺沒了法子又得請土地相助，念咒語土地沒來，卻現身了一位山神，山神模樣與農夫仿若，司職山裏各類動物植物繁衍生息，聽六爺說想要烏雲遮月兩個時辰，也知道六爺立誌救人，無奈自己隻是一名小仙並無興風化雨的法力，但長白山下天池之中有條蛟龍，因犯天條被貶於此，若六爺肯事成之後給天庭上裱與蛟龍邀功，那山神願意試試請蛟龍幫忙。上裱天庭這事六爺可沒幹過，怎麽個做法絲毫不知，心想真若事成，替蛟龍邀功本是應做之事，可自己隻跟地府熟悉，天上的事我找誰去辦呢。正在合計辦法，那山神已經喚來蛟龍，原本以為蛟龍必是金鱗金爪，可這條小龍卻是通身雪白並無鱗片，六爺悄聲問山神："神山爺，這...這位是龍嗎？"山神爺笑道："此龍無麟，被貶之時鱗片為天庭盡收，故隻能於長白山下修身磨礪，如有鱗甲早已一飛衝天，城隍爺想借一臂之力恐怕也找不到人了。"
哦，原來如此，看來真是萬事俱備，隻欠......自個不能向天庭通報，那就是蒙騙蛟龍，必有惡報，這種事任誰都不敢去做，六爺急得搓手跺腳也沒有主意，蛟龍見六爺遲遲不肯答應倒是急了："這位冥吏，你本認得天界羅漢卻為何裝作不知，莫非是怕某家辦不成事嗎？"
啊呀呀，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六爺要救眾生還夙願 夜發 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