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132)

(2018-12-22 08:06:28) 下一個

滿洲國皇帝已經開始給自己準備後路,這皇位才坐了五年有餘,都說帝王乃真龍天子神仙下凡,仙家確與凡人有異,知道什麽時候來也能知道什麽時候走。

六爺平常見書就頭疼,要不是溥儀把《燒餅歌》這書當差事派給他,給他多少錢他也懶得碰書本一下,今兒跟阿文打聽這事碰巧阿文也知道一些,這才想問個明白也好回宮複命。
阿文搖頭,說六爺這書師傅沒提過,自己對這些也不擅長,這忙她幫不上。這事鬧的空歡喜一場,解不了就解不了日後再說,大不了麵見聖上耍賴,又沒有殺頭之罪。這事撂在一旁不管,可阿文的師傅說小日本必敗是真是假,這得跟阿文掰扯清楚,千萬別到最後蠻不是這麽回事,那這虧可吃大了,掉腦袋呀:“阿文,小鬼子必敗這事有何憑據?咱們可別再走錯了路那就是掉腦袋的勾當。”阿文長歎口氣:“我師傅是修行之人,與謝家本是陌路,我們修的是邪教,師傅修的是正法,雖說道不同可緣分尚在,我打小認這師傅也是為了有朝一日改邪歸正免得誤入歧途。”六爺心想,瞧瞧,都給自己留著後手呢,有幾個像自己這麽傻的。阿文接著道:“《推背圖》中第三十九像:鳥無足 山有月 旭初升 人都哭,頌曰:十二月中氣不和 南山有雀北山羅 一朝聽得金雞叫 大海沉沉日已過。”
這套不合轍不押韻的怪詩讓六爺暗暗偷笑,還什麽唐朝兩大天師所寫,都不如私塾裏五六歲的孩子寫的,《三字經》都比這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這個習相遠...往後是什麽六爺可記不住了,卡這習相遠上半天,阿文見他又低頭嘟嘟囔囔明白這是又在腦子走神不知道跑哪去了。阿文站起身來走到六爺身邊,狠狠掐了六爺胳膊一下,六爺劇痛哎喲一聲,這才回過神嗤牙咧嘴,阿文道:“這象裏講的明白,鳥無足就是個島字,山有月就是個崩字,這是說有島崩塌。”六爺右手在左手掌心一筆一劃的寫,邊寫邊點頭,“旭初升 人都哭是說日本國強大後周圍各族都痛哭不已,日本軍旗本是光芒四射的太陽,軍旗要是升起料想他人必會遭殃。”這句解的切,六爺又是點頭。
“十二月中氣不和,這句是說一年中間失了和氣,必生戰端,年中為農曆六月,正是陽曆七月,盧溝橋一戰正是此時。”啊呀,六爺慢慢來了精神,真是這麽回事啊,這倆國師不白給有兩下子,心中開始敬佩。“南山有雀 北山羅,這是說南邊有偽政權汪精衛,精衛為雀,北麵有偽滿洲國的愛新覺羅,取了個羅字。”嗯,是這碼回事:“一朝聽得金雞叫 大海沉沉日已過,金雞啼鳴之時就是雞年,也就是1945,大海沉沉是說海麵駭浪平息,那升起的旭日已沉西山,日本不就完了嗎。”六爺哢吧著眼睛努力開動全部腦筋,把這套詩前前後後串聯了一遍,如果真如書中所言,這滿洲國真挺不了三十二年,不但阿文的願還不了,自己個兒這從二品也做不了一輩子了。
想到這六爺又是高興又是傷心,高興的是小鬼子指定是完了,傷心的是許給自己的榮華富貴看來也就是曇花一現,日後何去何從該怎麽安排,退路如何卻已是當務之急。阿文講完卦象坐那休息,六爺忽然覺得這本奇書端的有趣,就又想起手中這本《燒餅歌》:“我說,那我這本裏麵也定有滿洲國將來的預言,要不,咱倆一起找找,同修如何?”阿文聽六爺這話氣的花枝亂顫:“範有賢,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跟我看奇書找樂子,咱們捅了多大的婁子你心中就沒個數嗎?”六爺把書揣進懷裏,嘴裏可不服軟,嘟囔道:“我說什麽了就又火了,就這脾氣還綁一輩子,我八八陽壽是沒指望了。”阿文沒聽清六爺嘟囔什麽,問了句:“說什麽呢?”六爺敷衍道:“我是說剛才掐的挺疼。”
盡管六爺心大,可眼下也知道與阿文二人做的這些的確惹了大禍,怎麽補救自己也沒主意,可有一樣,從今兒開始小鬼子與自己就是不共戴天,想想在上海抗戰的國軍弟兄,六爺心潮翻滾,騰的站起來大聲道:“要麽,咱們去找我二外甥,你把你隱藏的官軍也拉出來,大幹他一場。”阿文瞧著忽地站起身來的六爺,一臉的無耐:“我的爺,您就歇歇吧,你說你到哪不是累贅,就算我拉隊伍打鬼子也決不帶著你,你太墜腳了。”六爺噗通坐回椅子上,震的旁邊茶碗直顫,自己也真不是舞刀弄槍的料,這念頭就徹底斷了吧。
阿文讓六爺先回去想想,他那城隍廟也是個麻煩,拆除那是早晚的事,可他身為奉天城隍已接受冥府封賞,真要逆了閻王的意思到底會有什麽結果,這事得想清楚,千萬別把自己性命搭上。六爺嘴上沒說,心裏清楚,還什麽後果,上幾輩那範姓爺爺倒是硬朗,鬥膽拆了城隍廟,次日暴斃,即使自己洪福齊天也得有冥府庇佑,真要拆廟的話......沒二話,死定了。阿文說凡事別急,待自己祭拜了家廟請到神諭再做打算,六爺你想做什麽給自己知會一聲,也算有個照應,將來的日子要同進同退,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天才蒼生,千萬別使性子誤了大事。

辭別阿文回到後院,跟柳綿說搬出長春甩了趙安這事做的不妥,眼下心中惦念,想差老疙瘩去吉善堂範有澔那打聽打聽趙安的消息。柳綿見六爺從阿文那回來性情大變,先前視趙安為洪水猛獸,現在又掛念有加,二人商量了什麽才出現巨大反差,不管怎麽說柳綿也惦記趙安,見六爺有這心思自然高興。第二天早上六爺讓老疙瘩去了長春,言說此事要做的隱蔽,別讓宮裏的熟人瞧見,回京不稟報皇上這算條罪過,真要追究起來也是麻煩。
第三天阿文去家廟祭拜,六爺在家等阿文回來再做打算,傍晌午之時屋裏電話響,來電話的是聚雅軒的馬掌櫃,馬掌櫃說那位兩次沒問明白的買主還要跟六爺見上一麵,六爺一聽罵了句讓他滾,啪的掛斷電話,氣的胡須直抖,這喪門星三番五次誘騙自己上門,每次出去都是槍彈橫飛,阿文還說自己有魔附身,六爺自己感覺那買主才是惡魔附身,到哪都是一身晦氣。
話說自己出關兩次皆生戰端,這事真是蹊蹺,雖自己身為冥吏可從來未與魔界有染,這魔界在哪是什麽東西自己一概不知,按理說自己一身修為魔鬼靠近不了,但近日來確是很多蹊蹺迷惑不解,這事必須問個明白,免得日後害了自己。想到這六爺念動咒語呼喚土地,土地頃刻現身,參見城隍老爺,六爺笑道:“土地爺,本官陽間差事太多,這生死記賬的活兒可勞累你了,沒別的,年終之時我必在閻王老爺麵前替你美言,且把自己這城隍職位讓了與你便是。”
您可別以為六爺是個大度之人,他哪有好心出讓自己的榮華富貴,跟土地爺這麽客套一是說些場麵話讓土地好看,二是琢磨辭去城隍一職再拆城隍廟是不是冥府就不會責難自己了。土地爺笑的勉強,看樣近來休息不好,或者過於勞累:“城隍老爺,您的好心我這心領了,慢說下官無德坐城隍之位,假使下官有城隍老爺的命也決不接您這位置。”六爺驚奇:“夷?本官這椅子吃人嗎?”土地詭異笑道:“雖不吃人但是害人啊.......”土地這陰險一笑,六爺明白他沒準知道自己的意圖,再往下嘮就沒意思了:“土地爺,本官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討教。”土地說討教不敢當,如餘知曉必當如實相告,六爺道:“你我冥界當差,我聽說還有個魔界,這魔界所在何處,與冥界有何關聯?”
土地聽六爺問的這事,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本無魔界,魔由心生,佛家所述貪嗔癡皆為魔性,如不摒棄必生魔怪,想當年劉爾昆因寶珠喪命就是因貪欲成魔害了自己,東北之主張姓少帥也是因為貪圖享樂成魔丟了江山,就說城隍老爺您吧,您也曾一心圖謀城隍爺這位置,曆盡千辛也是有魔驅使,不過是心中有魔我等瞧不見罷了。”
六爺對土地這番解答不甚滿意,如此說教隨便喊來個和尚都會:“我來問你,本官兩次出關皆生戰端,有人說我有魔附身,你看如何?”土地爺前前後後圍著六爺轉了三圈,手托下巴凝神道:“大老爺您還真是有魔在身,此二魔一為貪一為恨,所謂貪是說你有巨額錢財過手每每都想據為己有,恨是說你痛恨外族每天都想喝其血食其肉,如此一來你必為錢財勞累,終不能所得,且不在滿洲境內定暗中唆使戰神出世敵交鋒,至於勝負如何黎民生計你是顧及不得,也無力左右。這二魔你是揮之 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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